天色已暗下來,看不清黑痣男子的模樣,卻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唇角傳來的邪惡之意。
季玲繃緊的身子慢慢往一側移,前后有人,她只能在最有限的條件下,做對自己保護最強的動作。
她沒有等來身后男子的說話聲,反而是一道清冷又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啊,還不動手,在等什么?”
原本三人的局面,驟然插入另一道聲音,驚了三人。
搶劫犯是驚嚇,季玲是驚喜。
有人來救她了。
“跑。”黑痣男大喊一聲,扭身就跑。
他只來得及轉過身,就被身后守著的兩個警、察按住。
接下來,細碎的聲音響起一片,不過幾分鐘,危機化險為夷,季玲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但看著慢慢走過來的人,兩道秀眉慢慢擰了起來。
季玲也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什么情緒,但至少走到跟前后,借著手電的光,朱要武看到季玲的表情是憤怒和嘲諷。
季玲是慶幸自己被救了,但是看到來救她的人之后,這救命稻草也變了味道。
她淡淡道,“好,我承認自己手段不如你高明,受教了。”
她就說錢不可能那么好掙,修兩次自行車鏈條的男人看著也人模狗樣的,不可能是個傻子,原來是挖了這么大個坑等著她跳呢。
先是搶了她舉報有獎的功勞,再讓她做誘餌,真正的好處都讓他們撈了。
朱要武見眼前的小姑娘認識自己大哥,咦了一聲,眼珠在兩人之間打量,轉來轉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衛東道,“你認識我?”
季玲:......盯著他那張冷漠沒有一絲波動的臉,搞的她一肚子話全部卡在了嗓子處。
朱要武一看就知道人家小姑娘誤會了,他清清嗓子,“這位同志,我大哥并不是假裝不認識你,他今天出來沒戴眼鏡。”
對外人,朱家極少提起朱衛東有臉盲癥的事,生怕被心懷不軌之人利用。
一般出現此時這種情況時,多會用沒戴眼鏡解釋過去。
季玲瞥朱要武一眼,“原來是這樣,那也就是說是眼瞎心瞎了?”
原來是兄弟倆。
一樣心黑。
朱要武無辜中木倉,一頭霧水,不過他聰明,立馬想起這個小姑娘誤會哪里了。
他解釋道,“這位同志,那天是我先去公安局舉報的,你是在我身后去的。”
五千塊錢,不是小數。
也難怪小姑娘敵意這么大。
季玲微愣,馬上又道,“那好,這事是我誤會,我道歉,但是你們就因為我修車多要錢,就用我當誘餌,這事總不會是誤會吧?”
朱要武瞇起眼睛。
朱衛東這時淡淡開口,“是你?”
哼,裝什么糊涂。
季玲揚起下巴,“對,就是我。你自行車鏈條什么時候再斷?”
最后一句話,明顯帶著挑釁。
朱衛東認真道,“我現在上班的路不好,斷的時候會很多。”
季玲:.....
朱要武后知后覺,卻在一旁已經跳了起來,“是你個小騙子?你騙一次也就算了,還騙第二次,薅羊毛也沒有理由在一只身上薅的。”
朱衛東眉頭立馬就皺起來,“要武,不要惹麻煩。”
朱要武可不答應了,“大哥,你還護著這個騙子?正好公安局的人在,把這個小騙子一起抓了。”
季玲被指成騙子,確實心虛,此時就是英雄為一分錢折腰,梗著脖子懟道,“誰是騙子了?我一沒偷二沒搶,明碼標價。再說我修的是車嗎?我賣的是技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懂不懂?”
“好、好、好,我還沒見過你這么囂張的小騙子,今天小爺就讓你見識一下得罪小爺的下場。”
朱衛東看著這一幕覺得好笑,但是下一刻見到朱要武擼衣袖,卻黑了臉。
他低聲道,“要武,不許胡來,不然扣你零用錢。”
一句話,朱要武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臉憋的乍青乍紅,但又知道這話不是在嚇唬他。
這時,就聽那邊有民警在喊,“壞了,有一個嫌疑犯撞開警員跑了。”
朱要武原本一雙燒紅的怒眼盯著季玲,提著衣袖往民警追的方向而去,那架勢似要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這時,只有兩人。
朱衛東把手電打向前方,“走吧,送你回去。”
季玲嘴動了兩下,草叢里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倔強的話全卡在了喉嚨。
最后,沒志氣的坐上朱衛東的自行車,在她的指揮下,用了二十多分鐘,兩人到了農機家屬院那條街。
朱衛東道,“你罵要武沒有錯,他利用你引開歹徒帶來的危險,是一種很不負責任又沒有擔當的表現,我已經狠狠的批評他,磚廠那邊位置偏,下次早點。你一個女孩子回去太晚危險,就是想救人也要先把自己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天色不早,快回去吧。”
季玲想反駁,但是品了一下他說的每一句話,又做不到胡攪蠻纏,這才不情愿的道了一聲謝,快步離開。
朱衛東看著人進了農機家屬院大門,才掉頭往家里去。
下半夜,在朱家就要報警時,朱衛東才‘找到家’回來。
朱老太太年歲大了,看孫子沒事就放心回去休息了,朱要武聽到大哥是去送那個女騙子,就想發火。
你說他大哥這副好騙的樣,被人打一巴掌,還要把另一邊臉遞過去,能不讓人生氣嘛。
朱要武強壓下火氣,“大哥,你之前怪我把危險引到小騙子身上,這兩天你一直跟進公安局辦案,還親自跟著,也算是扯平了,小騙子騙你錢的事,我也不和她計較。但你也要長個心眼,小騙子一看就精明,知道你好騙還不得一直從你身上下手。”
“她沒有騙我的錢,確實教了我修車技術。”
“大哥,你傻不傻?修個自行車鏈條還需要啥技術?我看她也念過些書,有點文化,所以才用技術這個詞形容騙術。”
“好,我知道了。”
原本準備一堆話要說教的朱要武,又被捏住了喉嚨。
他喪氣的看著大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你再開口說他,真像你在嘮叨一般。
他一口氣才撂下,便聽他大哥回頭叮囑他,“對了,明天去領獎金,拿一半分給季玲,小姑娘去磚廠搬磚,應該是很缺錢。”
朱要武跳起來,“憑啥?那是我的獎金,憑啥給她?”
“那就五百,從你零用錢里扣,明天我給她送過去。”
面對火冒三丈的朱要武,朱衛東不為所動,交代完就去休息了。
留下朱要武在原地抓狂,他就知道他大哥不知好歹,他就不該管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