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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德郡王也念著自己親娘,故而也沒有在嫡母宮中久留,喝了杯茶,略說了幾句家常,便也起身告辭了。
倒也是巧,才剛走出沅止宮儀門,便正瞧見湘貴妃娘娘從輦輿上下來。
「兒臣給湘貴母妃請安!」慎德郡王連忙端方一揖。
「是成槿啊。」湘貴妃被宮女攙扶著下了輦輿,看著這個氣度翩然的皇子,不禁面露慈色,她的林兒若還活著,想必也是這般俊秀儒雅的模樣。
「衣裳穿得略單薄了些。」湘貴妃打量著慎德郡王的錦緞圓領袍,不禁露出幾分憐愛,「入了秋了,也該多加件才是。」
慎德郡王訕笑道:「兒臣急著入宮請安,所以就……」
湘貴妃輕輕一嘆:「你如今府上也沒個能理事的王妃,難免丟三落四。」
說著,湘貴妃赧然一笑:「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愛啰嗦些。」
「怎么會呢?貴母妃關懷,是兒臣的福分。」慎德郡王連忙躬身,甚是禮敬。
湘貴妃微微頷首道:「快去給你母嬪請安吧,本宮也正要去向皇后娘娘謝恩呢。」
慎德郡王微微一怔,頓時想起昨日父皇突然下旨,給早夭的皇長兄追謚郡王,而這位素未謀面的皇長兄便是湘貴妃所出。
接待了晏老六的兒子,岳望舒正要除去滿頭珠翠,回內殿睡個回籠覺的,不成想李約又匆匆來報,說湘貴妃求見。
「今兒是初一,又不是請安的日子……」都囔了一句,還是只得連忙整了整衣冠,去花廳接見湘貴妃。
她自是明白湘貴妃為何而來。
「皇后娘娘!」湘貴妃今日穿得格外素凈幾分,沒有滿頭珠玉,只梳了個尋常倭墮髻,只簪上幾只玉釵、翠鈿,一襲湖藍色暗花緞襖,眼帶淚滴,幾步撲將上來,便欲直直跪倒在地。
岳望舒趕忙上去一把扶住,「何必行此大禮!」
湘貴妃瞬時淚落:「臣妾的林兒,襁褓中便夭折了,怕是連皇上都忘了。若非皇后娘娘提及,哪里能得追謚?」
岳望舒不禁感嘆,孩子的夭折,是母親心頭一輩子的痛,也虧得后來又有了娍媖,否則湘貴妃哪里撐得住?
連忙扶著她一并坐下,「我只是看著這些皇子都長大了,不禁便想起了皇長子。雖說遲了這么多年,可皇上還是下旨重修憫德郡王墳塋,可見皇上心里也不曾忘了這個孩子。」
湘貴妃拭了拭眼角的淚滴,「皇后娘娘對臣妾這樣好,這些年不但厚愛臣妾與娍媖,連林兒都記掛在心,臣妾……實在是無以報答。」
「說什么報答不報答,便是見外了。」岳望舒看著這個眼角眉梢已經生出許多皺紋的女子,如何能不生出憐意?
「算來,咱們也是二十年的老交情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我又怎會不幫?」
湘貴妃亦是感慨不已,是啊,二十年了,想當年,她還曾因岳氏后來居上,而心存芥蒂,如今想來,自己當年是何等心胸狹隘?
「前后孟皇后,后有您,本朝后宮的嬪妃,著實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湘貴妃回想自己這一生,雖然早年失子,但后半生又何曾受過半分委屈?先皇后憐惜她,特賜她「湘」字的封號,取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之意,昔在潛邸,但凡孟皇后有的,便少不了她一份。
雖然因岳皇后之故,后宮嬪妃皆失了寵愛,可在此之前,皇上本來就冷待后宮,因此嬪妃們倒也不至于心存妒意——芳貴嬪那等輕浮之輩另當別論。可即使芳貴嬪輕浮無禮,岳皇后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容了她,最重的處置也不過就是禁足抄寫佛經罷了。
「想想先帝朝的嬪妃,多少人死得不明不白,臣妾等人,還真是有福氣啊。」湘貴妃忍不住唏噓
岳望舒心道,主要是孟皇后立了個好頭,再則便是后宮嬪妃少,自然幺蛾子就少。唯一有點毛病的,也就只有芳貴嬪,不過也只是撲棱了兩下,隨著不再年紀,也就熄心了。
雖然她心里總罵晏老六狗皇帝,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是真的不好色。芳貴嬪年輕的時候,何等千嬌百媚,這廝不但不動心,反而覺得很煩心。Z.br
「有你們,也是本宮的福氣。」岳望舒溫柔款款看著這位湘貴妃,能有這樣賢惠能干的妃子,又何嘗不是晏老六的福氣?在孟皇后去世后、后宮無主的這些年,全都是湘貴妃打理上下,那么些年,兢兢業業,一點紕漏都沒出。這等人才,去世家大族當個當家主母也綽綽有余了。可惜嫁給了晏老六做小妾。
湘貴妃微露赧色,「臣妾原不過一介庶女,哪里奢想過,還有這般榮光和福分。」——兒子追封郡王,女兒更是以國號封之,還能時常回宮相伴。比起尊榮的貴妃之位,有兒孫承歡膝下,才是天大的福分。
「喲,臣妾是不是來得不時候?」榮妃立在瑪瑙珠鏈外,看著執手相顧皇后與湘貴妃,忍不住打趣了起來,話里話外,倒是有了幾分酸意。
岳望舒粲然笑道:「你來得正是時候!」
榮妃福了福身子,便也上前坐在了皇后身側,與湘貴妃一左一右,「臣妾正有喜事相報,所以沒叫人通傳,正想給皇后娘娘一個驚喜呢?」
岳望舒笑問:「驚喜?什么驚喜?」
榮妃低聲道:「嫆兒又有喜了!」
榮昌公主娍嫆早在三年前就嫁給了岳望舒的侄兒岳長纈,婚后第二年便誕下一女,此番是二胎了。
湘貴妃亦笑道:「俗話說先開花、后結果,這一胎我看八成是男孩子。」
榮妃連連點頭:「是呢,嫆兒這次孕育得厲害,還特別還吃酸呢。」
岳望舒:就是這點不好,哪怕是女人,也重男輕女。
湘貴妃忽的又問道:「靜樂還沒動靜嗎?」
榮妃搖頭:「沒呢,芳貴嬪為此急得嘴上都起了火泡了!」
湘貴妃掩唇笑道:「倒也沒必要這般心急,靜樂還小呢。」
榮妃壓低聲音道:「能不急嗎?我聽說……景山郡公夫人想給駙馬納妾呢!」
聽得此言,湘貴妃瞪大了眼,露出幾分不愉之色,「這才成婚一年呢!」
「誰說不是呢!」榮妃雖也不喜芳貴嬪,卻也不免為娍佩唏噓。
岳望舒:得嘞,這后宮不爭寵了,眼睛都跑到下一輩肚子上去了!←→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