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卿卿說對方酒駕,于不離這才神清氣爽,裝模作樣地說道:
“我是挺佩服這些膽兒大的人,喝酒應酬還敢開車,我就比不了,我滴酒不沾,想膽大在美人面前逞能都做不到。”
“你佩服他干嘛?任何年代不遵紀守法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陳卿卿剛說完,就見后面兩匹馬疾馳而過,橫沖直撞。
于不離忙拽韁繩,驢車讓得慢一點,跑在后面的那匹馬上的人扭頭罵道:
“不長眼睛的東西,耽誤了趙老爺的路,仔細你的皮!”
這幾匹馬橫沖直撞極為霸道,附近的攤販被踩踏,馬也不停,到了酒肆前停下。
“老伯,這是哪家的官爺啊?”陳卿卿幫被踩踏的攤販收拾,順便問。
老伯擦擦眼角,收拾著碎掉的菜葉說道:“兵吏趙老爺的長隨,哎。”
“不離,這些菜能腌咸菜嗎?”陳卿卿問。
于不離點頭。
二毛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二毛,你過來。”
陳卿卿把二毛叫到一邊。
“族奶奶,我沒找到飯團......”二毛沮喪的不得了。
“不急,看到那個老伯的菜攤了嗎?”陳卿卿指了下,二毛點頭。
陳卿卿從錢袋子里掏了一把銅錢出來,交到二毛手上。
“族奶奶,白菜我們也有種。”
“嗯,我知道,但族里囤菜不多,我和你族爺爺不能從孤兒寡母嘴里摳糧,你去問問菜價,挑合適的買回來。”
“可他的菜都被踩爛了啊?”
“踩爛的菜你族爺爺可以處理,那些菜要多少錢買,或是干脆不買,都由你做決定。”
“我?我怎么可以!”
“去做。”陳卿卿下命令。
二毛猶猶豫豫地過去,握著銅板的手緊張的都出汗了。
他雖然陪著長輩進城過,但是單獨采買這種事還是沒做過,本想求助族爺爺,于不離卻走向陳卿卿,倆人說了幾句,朝著街的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被委以重任的二毛緊張的汗都出來了。
“老伯,你這菜怎么賣的?”
正在哭的老伯抬頭,看到二毛,剛想開價,李老五湊過來了。
李老五賊眉鼠眼地朝著街尾看過去,陳卿卿二人距離攤子有一段距離,說話聽不見。
“這破爛菜,白給人都沒要,一文錢都給他。”
“一文?!”老伯驚詫,哆嗦著看李老五。
二毛也覺得有點少了。
村里也有人趕集,這么一大堆菜,少說得賣八文。
“還有沒碎的呢,碎掉的這些去掉一點,也能吃。”二毛替老伯說話。
“你傻不傻?”李老五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你族長又不是個小氣的,剩下的錢,你不說,他知道幾個?壓價狠一點,剩下的都是你的,你只要分我一文就行。”
二毛皺眉,正想反駁,李老五卻一把奪過他掌心里的幾個銅板,拿眼睛粗略一數,有二十二文。
“你瞅那個老頭,半死不活的,說不定還有癆病,長了個短命樣,你就給他一文他也得賣你,給我一文茶水錢,賺二十文多好,我平日出一次車也就這個價格了?你不要不知足。”
二毛握著銅板,看著擦眼淚的老伯,又看看遠處的族爺爺族奶奶,陷入了深思。
陳卿卿不慌不忙地擺弄著菜攤上的菜,她背對著二毛和賣菜老伯的菜攤,距離也有一段遠。
攤主剛開始還熱情招呼,看她只問價格卻沒買的打算,語調也不耐起來。
“這位小哥,我們的菜都是好的,你要是貪圖便宜就去買謝阿伯的,他那都讓踩爛了,便宜,他一個快死的人——哎,你看我怎么不小心說出來了?”
“哦?你怎么知道那老伯快死了?”陳卿卿問。
“我們這誰不知道?他獨子當兵現在都沒回來,孤寡老頭一個,得了病都沒錢看郎中,我菜頭張可不是那種為了賣自家菜就說別人不好的,您二位買不買我的菜不打緊,我只是怕您沾了謝阿伯的晦氣。”
“謝阿伯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跟我一樣?”
陳卿卿站起來,突然捂著嘴一通咳嗽。
“他怎么能跟您怎么一樣——等會,你有什么病?!”前一秒還在不遺余力抹黑同行的菜頭張臉色大變。
“肺癆——咳咳咳!”陳卿卿這次都不捂嘴了,直接咳嗽。
菜頭張要嚇死了。
肺癆!
傳染!!!
也顧不上賣菜了,胡亂把菜丟到背簍里,頭也不回地往家跑,他得趕緊回去喝一杯屠蘇酒祛晦氣,唯恐跑慢點就被那癆鬼小哥過了病氣。
于不離看陳卿卿嚇唬人,不滿地蹙眉。
“你看他不爽讓我找個沒人的地方揍一頓就是了,何必裝病咒自己?”
陳卿卿不在意地擺擺手。
“詛咒不靈放屁不疼,詛咒要是有用,戰爭早從人類歷史上滅絕了,還能死這么多人?不離啊,你不覺得,我隨便抓一把錢給二毛,是敗家行為嗎?”
“你不也沒問我,為什么給李老五那么多車錢嗎?再怎樣也比不過你那3800一瓶的紅酒吧?”
倆人精對視一眼,莫逆于心。
甲方爸爸兜里的錢,就沒有一個子兒是白花出去的。
同樣的道理,奸商的便宜,也不是誰都能占。
陳卿卿掃了眼二毛的方向,李老五正賣力游說二毛,陳卿卿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很有意思。
李老五的臉背對著陽光,看不到他的表情,黑呼呼一片,二毛站在陽光里,臉上的糾結一清二楚。
“于家溝現在就五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將來大小事務全得靠他們撐起來,誰是什么脾氣秉性,咱們總得摸一圈,李老五倒是給我這個特殊的‘面試’增加了一點亮點。”
她說的云淡風輕,于不離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無論這些孩子人品好壞,你都能兜底嗎?你用人不考慮人品嗎?”最后一句,他問的很心機。
“沒有庸人,只有不會用人的領導。白手套有白手套的用法,黑手套有黑手套的用法,團隊做大以后,臟活總有人要做。”
陳卿卿的話讓于不離嘴角上揚,她下一句卻讓他垮了臉,黯然傷神。
“團隊合作又不是擇偶,只有找對象才要看人品——咦,你怎么了?”
他這表情怎么......這么奇怪?陳卿卿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