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卿卿一句話制服了阿細,又跟沒事人似的拍拍她肩膀。
“只要你自己想得開,不給自己找罪受,也沒人會為難你。”
阿細一把扯下頭上的花,對著滿山跪下,恭敬磕頭。
“爹在上,受女兒一拜。”
大丫在邊上看得合不攏嘴,族奶奶這是多大的能耐?
阿細可不是好惹的,難纏程度在于家溝僅次于二嬸子!
族奶奶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她溫順的半點脾氣不敢有,大丫太羨慕了。
眾人圍過來看蜂窩,看到有沒死透的蜜蜂想踩,被陳卿卿制止。
“蜜蜂泡酒可用作藥酒,只可惜不是馬蜂,這要是馬蜂還能補腎——你看什么看,泡了也不給你喝。”
陳卿卿最后一句對著于不離說。
為了報復他喂她吃那玩意,故意壞心地加了句。
“畢竟您可是火氣旺盛的要溢出來的那種,不用補。”
于不離也學她皮笑肉不笑:
“怎么就不能喝了?給我留著,說不定以后就用到了!你以后再敢不顧危險什么事都沖在前面,我就對瓶吹——不,我對著壇子吹!”
撂下最狠的話,他瀟灑轉身,留在陳卿卿站在原地。
等會,他這話,邏輯好像哪兒不太對?陳卿卿敏銳地捕捉到他話里的因果關系。
她聽不聽話——跟他喝補腎壯陽的藥酒之間,有什么必然關聯?
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話,放在一起,為什么有種微妙的感覺?
“不喝都要炸了,有本事你就吹,你對著壇子吹!怕你?”陳卿卿對著于不離的背影嘀嘀咕咕。
“族奶奶,你到底跟阿細說了什么啊?她怎么突然變得聽話了?”大丫湊過來問。
“其實,我就說了幾個字——”
陳卿卿說的這幾個字特簡單:沉塘還是嫁出去?
這一句,掐住了阿細命運的大脖梗子。
老實了。
當然,這么直白的話,是不能跟大丫說的,陳卿卿決定委婉一點。
“大丫啊,你記住,以后你掌家,最重要的不是知道對手有多少籌碼,而是你自己手里握著多少籌碼,你能用這些籌碼干什么。”
“我不是太明白......而且我將來.......”大丫的眼一點點暗下去。
她將來,還能嫁到好人家去嗎?
被郝三那個混蛋偷看了洗澡,不以死保全名聲,茍活于世,已經是祖宗恩賜,她還敢奢望什么,最好也不過就是嫁到普通的莊戶人家,守著房前屋后幾畝地,族奶奶說的掌家,那都得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才有的待遇吧?
那件事也過去幾天了,可大丫總是會想起,每晚噩夢纏身,甚至白天走路,都會覺得有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在暗中偷窺自己。
“我想到給你取什么名字了,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扶搖,于扶搖。”
陳卿卿成功的轉移了大丫沮喪的心思。
“于扶搖?真好聽!可這是啥意思啊?”路過的二毛問。
“你族奶奶的意思是,要把大丫帶成跟她一樣不走尋常路的女人,呵。”于不離也“剛好”路過“恰好”聽到,酸溜溜的說。
她對大丫這個才見過幾面的丫頭片子還真是上心,給這丫頭起了這么個名字,這不就是擺明了很喜歡大丫?
于不離甚至覺得,陳卿卿的潛臺詞應該是希望大丫變得很有能耐,能耐上天那種——這句詩不就是這意思?
她可真是“公平”,給剛認識的丫頭起那么好聽的名字,對他卻那么敷衍,一口一個牛子.....呸,她怎么不想著給他也起個好聽的名字呢?
沒有人能從于不離面無表情的臉上,讀懂他這短暫的一句話里,醋海翻涌的心。
只有敏銳的大丫察覺到族爺爺身上有淡淡的殺氣.......于是大丫小心翼翼地問:
“族爺爺,您是覺得這個名字我配不上嗎?”
“她給你,你收著就是。”于不離酷酷地丟下一句,也不管大丫被他嚇得瑟瑟發抖,瀟灑離去。
他都走遠了,大丫才敢長舒一口氣放松下來。
“你不用那么怕他啊,你族爺爺是個好脾氣的人,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溫和的男人了。”
陳卿卿笑瞇瞇地舉起手,里面是一顆果子。
原來于不離剛剛“恰好”路過她時,順手塞給她一個剛發現的果子。
“來,分你一半——”陳卿卿要掰。
大丫嚇得連連退后,手臂拼命地擺。
“您留著自己吃吧,我去摘草藥!”
她嚴重懷疑,如果她敢吃族爺爺送給族奶奶的“愛心果果”,族爺爺能把她殺了埋樹下當肥料。
剛剛那一瞬間,大丫真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族爺爺的眼神太嚇人了。
大丫跑了兩步停下,對陳卿卿羞澀地笑:“我喜歡您給我取的新名字,真好聽。”
陳卿卿沖她揮手,示意她忙去吧。
于扶搖的好日子,還在后面呢,陳卿卿以她多年帶團隊的眼光看,這丫頭的智商一點不比村里的男孩們差,只是現在她心里還有郝三那個心結沒打開。
“想什么呢?”于不離繞了一圈又回來了,看陳卿卿叼著樹棍,順手把樹棍從她嘴里抽出來。
從樹上拽了片厚度適中的樹葉,稍微加工了下,卷成樹葉哨遞給她。
陳卿卿接過來就吹,滴滴響,真好玩。
吹夠了,陳卿卿放下哨子,對著滿地落葉感傷。
“天涼了,總有些事,有些人,無法釋懷......”
“甲方,說人話。”
“秋后了,郝三什么時候問斬?”
陳卿卿看大丫的狀態就知道,郝三不歇菜,大丫就不踏實。
“過幾天進城打聽。”于不離對他專屬甲方的要求,從來都是有求必應。
這次上山收獲不小。
所有人的背簍都裝滿了藥材,除了于不離。
他的背簍也是滿的,裝的是鳥蛋和桂花。
一開始他跟陳卿卿摘桂花,發現掏鳥蛋也不錯,倆人滿山找蛋,掏了一大堆鳥蛋看時間還夠,倆人又拎著樹棍去溪邊戳魚。
陳卿卿沒筐,于不離把外套解下來,做個簡易的布兜子,里面裝滿了桂花陳卿卿背著。
于不離拎著用繩子串起來的幾條大活魚。
二毛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想問于不離摘這么多花干嘛。
倆祖宗這奇特的畫風,看在大家眼里就是不務正業——但沒人敢說,畢竟輩分在那。
突然二毛的視線定格,看著前方,眼里流露出仇視的光。
陳卿卿也看到了,叼在嘴里的樹葉哨發出愉快的聲音。
呦,這不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