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著一襲水色衣衫,鳳眸澈如清水,面容秾美精致,緩步走來,氣質清貴從容,叫人生了幾分不敢褻瀆之感。
那些原本坐著的掌柜們,紛紛從位置上站起來,熱絡的招呼聲,快要將整個屋子淹沒。
“顧姑娘、許掌柜好!”
“您二位要來商會,怎么不提前知會一聲,我們也好去門口相迎呀。”
“幾日不見,顧姑娘又漂亮了許多,許掌柜也是,精氣神愈發好了。”
女子和老者游刃有余地寒暄。
人群之外的沈望,眉梢卻不敢置信地往下沉了沉,他死死盯著少女潔白無瑕的臉龐,整個人生了許多恍惚之感。
大夫不是說,她這張臉會永遠留下疤痕嗎,還有她為什么和許氏商行的掌柜站在一起,白掌柜還對她如此尊敬……
就在他疑惑時,少女看過來。
四目相對,平靜的湖面猛地泛起漣漪。
白掌柜自然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好機會,他高聲介紹道:“沈公子,顧姑娘是許氏商行真正的主人。”
“玉石礦的合作,也是她一手促成,咱們從她那里進貨,可比沈家便宜。”
吊著他們,逼他們讓利。
現在生意黃了,活該!
沈望蹙眉,失聲否認,“不可能!”
她明明是在鄉下長大的丫頭,怎么可能是許氏商行真正的主人,這太不像話了。
站在女子身后的許言,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這位公子的意思,就是質疑我家姑娘假冒了?”
許掌柜——多年來明面上的掌權人。
沈望自是認得的,他掐緊手心的肉,收起失態,表情又恢復成平日里的翩翩公子,“在下不是那個意思。”
沒了面紗的遮擋,女子絕美的容顏展露在視線下,顧盼之間,搖曳生輝。
他面色不改,“只是顧姑娘看著不過十六七歲,如此年輕,驚訝之下,這才失態了。”
漆黑的眼瞳,拂開表面的溫潤,后邊藏著如雪般凌厲的寒意。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她一直在扮豬吃虎?
顧棠淺淺一笑,“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不過也是運氣好。”
“說來我和沈公子還挺有緣的,你在西山開采了玉石新礦,我碰巧買下的南邊山頭,也開出來了。”
“我與你曾經那個養妹,還同名同姓呢,也叫顧棠。”
旁人聽了只短暫驚訝,落在沈望耳朵里,就完全變成了羞辱,好似在嘲諷以前的他,錯把魚目當珍珠。
硬生生放走她這條大魚。
他半笑不笑,“確實有緣。”
“不過顧姑娘這么做不道德吧?用低價把和我合作的商戶搶走,而且我記得京都商會有條例,是不許這種惡意競爭存在的。”
目前最要緊的,還是生意的難題,他若是把注意力放在她是許氏主人上,那就真中了她的圈套。
京都商會是由京城幾大商行牽頭成立,意在規范市場,防止惡意競爭,有互相制約和齊頭發展的意思。
這些年來,京都各行各業發展如此和平,少不了這個商會的作用。
顧棠知道他是想用這個威脅,可惜自作孽不可活,她眉尾輕挑,氣定神閑開口。
“可是白掌柜他們與我說,你找不到人,契約也未定,明眼人不都默許,你這是不想和他們做生意了嗎?”
白掌柜等人紛紛附和。
“哪有談合作,四五日上門都被拒之門外的,遞了消息過去,也沒信兒。”
“對呀,我們又不能一直耗著。”
“顧姑娘給的價格是合理范圍內的,就算是告到商會那里,也是你沒理!”
沈望環視一周,視線最后落在被簇擁的少女中間,冷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嗓音滿是戾氣,“行。”
“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誰沒理。”
正欲拂袖而去時。
一道威嚴的女聲響起。
“什么人敢在商會鬧事?”
一群小廝魚貫而入,身上穿著蘇氏商行的特制衣裳,在侍女的攙扶下,一個打扮華貴的婦人走進來。
捕捉到眾人疑惑的目光。
侍女揚聲,“這是我們蘇氏商行的老板,之前身子不好,所以甚少見人。”
話音一落,眾人眼睛瞬間亮了。
“原來是蘇夫人,失敬失敬!”
“蘇老板好,我是……”
自我介紹的聲音,多到快要將屋頂掀翻,平日一個比一個傲氣的掌柜們,嘴邊的笑容都快要咧到天靈蓋去。
這可是北齊富商之首的蘇家。
生意遍布全國,但十分神秘,除了下頭管事的掌柜,從不在外人面前露面,讓多少想巴結的人家都尋路無門。
如今突然出現,可不得瘋狂些。
萬一被蘇夫人記住,那后半輩子的生意就不愁了,背靠大樹好乘涼,蘇氏商行隨便漏點湯,都夠他們一生無憂了。
貴婦人對眾人淺淺一笑,目光落在被擠到角落的人身上,“剛才,似乎是你在鬧事?”
年過四十的女人,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一身華貴的衣裳和首飾,配上獨等的氣質,不怒自威。
沈望莫名如芒在背,還總覺得她有些熟悉,但仔細想想,自己若見過她,沒道理不記得。
他整理好情緒,瞥了一眼顧棠道:“回蘇夫人,晚輩并未在鬧事,而是許氏商行的人,壓價搶走原本要與我定契約的商戶。”
許氏商行四個字,他咬得極重。
坊間有傳言,蘇氏和許氏不對付,一直想把對方給拉下去。
之前沈家不知為何得罪了蘇家,所有的生意合作都撤了,搞得他們元氣大傷,如今顧棠這個臭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地撞上來。
那他就把她,當做送給蘇夫人的見面禮吧,順便還能緩和關系。
白掌柜一行人,也都知道蘇許兩家水深火熱的關系,即便許家沒有惡意競爭,但他們也不敢說話。
哪邊都得罪不起,索性裝死。
貴婦人美眸一凌,“哦?竟有此事?”
平靜的語調下,壓迫感十足。
對別人來說是威懾,對沈望來說,卻是莫大的鼓舞,他望了一眼顧棠,清冷的面容閃過一絲不屑和幸災樂禍。
呵,自取其辱。
他開口,緩緩將整件事情復述了一遍,略去他拿喬的片段,聽上去,確實是許氏為了利益、惡意競爭。
末了,他不忘補一句,“蘇夫人,您身為京都商會的會長,一定要打擊這股不良的邪風,維護咱們商會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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