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疑不定,這如月的死可是與二爺有關?
又想及昨兒個她守夜,未見二爺出去,想那如月怕是自己天黑路滑,跌進池塘里去的……
一思一想間,知畫見時錦愣怔怔的,便揮著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魂兮!”
時錦面色蒼白得笑了笑,把面前的碗向著知畫推了推,“突然覺得胃不太舒服,有些吃不下,知畫你吃了吧!”
知畫聽她這般說,便不客氣起來,“真不吃了?那我便不客氣啦!”
時錦心里有事,只胡亂點點頭,拿起籮篋里的絲線,編了幾下,又每每犯錯,更是心浮氣躁起來。
從她的角度,那丫鬟不過是自薦枕席求個出路,便落得個命喪荷風臺的下場。那自己屢次犯錯,豈不是在鬼門關前徘徊?
又思及先前余嬤嬤的話,想起二爺身邊的詩言和聽琴俱都被趕走,是真的只是被趕走嗎?還是說,落得個一席草墊裹身赴黃粱的凄慘下場?
越想越是不安,趁著二爺出門,時錦湊到了正在分派丫鬟們任務的司棋身邊。
靖安侯府的主子們身邊一般都有四個得力大丫鬟,可這清風院里真正熬到出府的只有一個司棋,就連知畫也是去歲被調過來的,要說里面沒說道,時錦是不信的。
司棋亦是覺著時錦今兒個不對勁,很是瞅了她幾眼,最后看不過去,到底趁著中間歇著時牽了時錦到一邊,“可是有事尋我?”
時錦惴惴,想說,偏又無從下口,倒把個司棋急得要死。
她將手貼上時錦額頭,“可是生病了?還是哪里不舒服?”
時錦躲開她的手,咬了咬牙,心一橫,“詩言和聽琴真的只是被趕出府嗎?”
司棋面色大變,瞧著周遭沒人,拉著時錦轉身便進了二爺書房。
清晨的陽光從窗欞里灑進來,照在司棋臉上,時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她的聲音里帶了些冷,“誰跟你嚼舌根子了?”
時錦搖了搖頭,“沒人,我只是自己想知道。”
“崔時錦,那你記住了。二爺是咱們的天,別管別人怎么說,你只需記著,二爺想讓咱們知道的,咱們才能知道。其余的,多做事少說話!”
司棋雖未能名言,卻字字句句都是名言,時錦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從腳底心升起,縱然旭日東升,依然抵不住內心冰寒徹底。
“那姐姐,如月,跟二爺有關嗎?”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有些縹緲一般問出口。
“如月目無尊長,又不守本分,即便沒有二爺,大少奶奶也決計饒不了她。”說了這般多,司棋也有些心浮氣躁,近乎直白般嗆道。
時錦蜷了蜷僵住的手指,嘴唇囁嚅間說道,“謝姐姐,我知道了……”
自打賣身侯府,時錦便知自己的命運握在了他人掌中。但哪怕如此,她也總覺著自己是個人。卻原來,在主子們眼中,她們竟是連人都不算的玩意兒!
訥訥謝過司棋,時錦轉身出了書房。
司棋想要多說什么,張了張口,最終歸于無言。
一時間,時錦揣著滿腔心思回了耳房。
因著三小姐議嫁,針線房那邊分派了些不打緊的活兒下來。時錦領了繡荷包的活計,趁著休息時間,一針一線縫著福運雙喜荷包。
才繡了小半面,三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冬兒就來尋她。
聽得知畫把人領來,時錦趕忙給冬兒讓座,又端碗了酸梅湯給冬兒解渴。
冬兒尋常并未來過二爺院中,當下放下一個環著掐絲琺瑯紋繪的精巧盒子,接了時錦遞過來的酸梅湯碗兒,一邊四下打量時錦居住的耳房。
“冬兒姐姐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時錦問道。
“你這耳房,瞧著竟是有些簡陋。”冬兒不答時錦的話兒,只一臉可惜道,“虧得大夫人當初想把你指給三小姐,沒成想被二爺要了去。依我說呀,二爺那性子陰晴不定的,哪有咱小姐好脾性兒。”
時錦第一次聽得如此秘聞,不由得睜大了眼望著冬兒。
冬兒察覺失言,便又做出一副自己討打的模樣,嘻嘻哈哈把這事兒給圓了過去,“瞧我這嘴,真真是禍從口出。妹妹且胡亂聽聽便可。”
又道,“我這次來,實是因著小姐瞧見鳶兒戴的絡子著實精巧,又問及鳶兒,竟是出自妹妹的巧手,因此特特遣了我來,想要向妹妹討要幾個時興絡子。當然,也不白使喚二爺的人,小姐特特讓我送來了謝禮。”
說罷,冬兒竟是揭開了那個精巧盒子,只見里面放著一支玳瑁珊瑚簪子,樣式精巧可愛,瞧著做工也精細。
時錦哪敢收,只一番推脫,“三小姐嚴重了,只打些絡子,能有什么打緊?時錦可不敢收如此貴重的賞賜。”
“讓你拿著便拿著,咱凈雪閣主子的賞賜亦是常有,只一支簪子,小姐還不放在眼中。”冬兒不由分說,將那只簪子簪在了時錦頭上。
時錦推脫不得,只得收下簪子,又問了三小姐的喜好,便見冬兒自掐絲琺瑯紋繪盒子里的二層處取出幾團金絲銀線來,“三小姐喜個巧字,這些線你且搭著用,待用完了,你便去凈雪閣尋我。”
時錦由是收下金銀線,送了冬兒出門,待得人走不見了,這才沉下臉來,回了自己的耳房。
剛剛冬兒雖未多說,時錦卻聽出個中意思來。
她本該去了凈雪閣伺候三小姐,又怎會被個素未謀面的二爺要回清風院?
搜腸刮肚一番心思,時錦確認自己從未見過這位齊二爺,心下只能將冬兒的話歸于二爺討要丫鬟貼身伺候,老夫人隨手一指,自己便被劃了過來。
心中哀嘆一番時運不濟,時錦只得靜下心打絡子。
不拘絡子,各種新奇吊墜兒也做了些,供齊三小姐挑選。
又想及齊二公子救了阿弟性命,時錦便想著也做個時興花樣給齊二公子,以略表感激之情。
因存了感恩的心在里頭,時錦便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倒是把對齊二爺的懼怕也壓下去三分。大不了她以后更小心些,絕不能讓二爺覺得自己喜歡他!
但凡喜歡二爺的女人,墳頭草都長老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