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略略掀開兔子面具,也朝著那個小娃娃做了個鬼臉。
然而,她的手還未扶住二爺的身子,二爺卻早已將她從肩上放下來。
時錦一聲驚呼,尚來不及體味由上而下的失重感,便被他攬住了腰。
隨著那支舞龍隊的遠去,他們周遭的人流向著那處牌坊攢動,周圍略略空檔了些。
二爺抬腿蹬墻,左右腿交替發力,借著客棧外墻的木架酒幡,幾次攀援,最終帶著時錦一道兒上了房頂。
時錦從未有過這般體驗,于驚慌中牢牢環著他勁瘦有力的腰,隨著他的動作輾轉騰挪。
客棧下的街道上依然人流如織,鋪著鱗次櫛比青瓦的尖角房脊上卻是沒甚阻礙。
二爺托了托她,“是那邊的牌坊?”
時錦剛略略點了點頭,二爺便帶著她在房脊上奔跑起來。
那房檐極高,時錦的腳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懸空著,仿佛每一瞬都要從上面滾落下去。
她嚇得面色微白,偏二爺氣定神閑,游刃有余得很。
“慢、慢些!別踩空!”在二爺帶著她越過一處間隙時,時錦往下瞧了一眼,登時嚇出滿頭冷汗來。
雖只是幾息之間,她卻覺著這是她平生所遇到的最驚心動魄的事兒。
待得終于靠近那處牌坊,二爺才在一處酒樓頂端駐足,順帶將時錦放開。
奈何她實是不敢在那傾斜的屋脊上站立,只攀了他,不肯下來。
齊墨璟由是扶了她于邊緣坐下,這才向著遠處眺看,“這個位置,瞧著可好?”
此處視野開闊,凌駕于眾人之上,遠處舞獅和舞龍的場景一覽無余。
時錦面色略略好了些,半偎著他往那處空地瞧去。
此時舞龍的隊伍一點點接近那處空地,數十個綁著紅腰帶的漢子將人群驅至一個巨大的圓圈外,只為舞獅和舞龍的隊伍留下空隙。
待得兩支隊伍匯聚,舞獅隊伍退散至一旁,有赤著膀子的漢子舉著火把靠近那火龍的龍頭,瞬時火龍噴出一連串的火焰來,龍身燃燒間連帶著那一串串鞭炮也跟著在半空中炸裂開來,激起一片飛揚的煙塵和火藥味兒。
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響成一片,時錦被震得雙耳發麻,不由得捂住了一雙耳朵。
二爺瞧見她往自己這邊靠了靠,伸出一雙溫熱的手來,覆在她掌上,遮掩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兒和歡呼聲兒。
待得鞭炮聲稍歇,牌坊四周的焰火在漢子們的火把點燃下依次升空,直將顥京的夜空染成令人目眩神迷的糜艷瑰麗。
時錦微微仰起頭來,看一朵朵焰火炸開,滿目驚嘆。
二爺卻于面具下瞧著她,目不轉睛又神情專注。
待得絢爛煙火升頂,時錦恰恰轉過頭來,正瞧見帶著狐貍面具的直直望向自己。
“二爺,瞧……”她話未說完,整個人便定在原地。
顥京的夜太黑,黑到她瞧不清他目中的神色;顥京的夜又太亮,亮到她瞧見他挑起的唇角帶著些溫柔的弧度。
屋脊上的夜太涼,而她身上又起了熱。她仰頭瞧向他,幾乎忘記了前方的煙火,滿目皆是他。
二爺的顏太過姝麗,縱使遮著半張臉,亦不損他的好姿色。尤其他直直瞧著某個人時,怕是沒有人能避過他的誘惑。
他的下頜線條鋒利又流暢,側瞧過去,莫名得蠱惑人心。
二爺的食指帶著薄薄的繭,輕輕勾起時錦下頜。先時掀起的兔子面具仍自掛在她頭上,于一側蕩著,瞧著呆呆的,正如她現在的表情。
時錦的唇輕輕抿了抿,想要退開,卻被他喑啞的聲兒壓住了動作,“別動,會掉下去。”
她由是不敢再動,只呆呆瞧著他狐貍臉面具上的花紋。
那張狐貍臉面具底色純白,只簡單得勾勒著些流暢的紅色線條,戴在他面上,便好似玉面狐貍成了精,專欺無辜純良的少女。
他喉中逸出些輕笑來,將她下巴捏著遞于自己,挑著純良溫和笑影的唇刻在了她唇上。
簌簌金鈴聲兒于喧囂中格外清晰,伴著時錦“砰砰”的心跳聲兒不可自抑般于耳邊回響。
那一刻,她腦中是絢爛的煙花和煙花清寂后大片的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果然,食色,性也,男女皆如是。
于她怔忪癡迷間,他輕嘆,帶著些令人無法拒絕的蠱,“時錦,信我。”
時錦點點頭又搖搖頭,任他攬著指點遠處煙火。
花燈節終究沒有再多轉轉。
于時錦記憶中,舞火龍和滿城煙火都沒二爺戴著狐貍臉面具來得驚艷且張揚。
既如此,便是如熱鬧非凡的花燈節也跟著索然無味起來。
便是如此,待得回了府,也早已到了亥時末。
待得洗漱完畢,二爺早已躺在了床面上。
時錦步伐略頓了頓,自上了床榻,臥于二爺一畔。
自打大前日她與二爺言語不合,兩人便有些瞧不過眼的罅隙。
這罅隙極細微,二爺平日里仍待她如常,只于就寢時端正嚴肅得像個君子。
她知二爺是在氣著,但有些事兒,不是一廂情愿便可改變的。
金鈴聲兒響了瞬,時錦的手于暗中攀上了他的肩。
身畔的人呼吸略促了促,到底沒動作。
她的動作又大膽了幾分,手指下移,堪堪及腰,便被他捉住。
“別鬧,”她聽他道。
時錦不說話,于黑暗中固執著,與他對望。
他之于她,猶如皎月之于螢火。皎月不是她一個人的皎月,螢火卻是獨屬于他的螢火。
他的寵讓她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這竊來的皎月何時便會被人收去,只愿于片刻歡愉間尋得自己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齊墨璟于黑暗中感覺到一點濡濕。
他的掌撫了撫她的臉,面上淚痕交織,連帶著發叢和玉枕都帶著潮,濕潤潤的惹人憐惜。
他不由想要起身掌燈,卻被她拽住了手,頭抵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呈顯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齊墨璟的手一頓,在她后背輕撫了撫,“怎么了?怎會說出這般話來?”
她哭得更委屈了些,那手卻更急切,胡亂撫過他。
二爺突然福至心靈,帶著些不可置信,還有一點窺見她心思的意外,“……該不會,是因為爺不給你,便生了氣罷?”
時錦一噎,轉身給了他個后背,不去理他。
二爺愈想,便愈存了些笑意,當下俯下身,于她耳邊輕語了聲兒,時錦身形一僵,閉了眼只不理他。
說來說去,女人要的安全感,二爺沒給夠。慢慢給吧,路漫漫其修遠兮,追妻路上盡皆求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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