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將那幅畫著白頭翁的畫兒擱置在八仙桌上,便去忙著用飯。
忙了一日,到此時才得了口空閑。
只她方用了半碗粥,后間浣衣院那邊便傳來信兒,說是兩個專供浣洗的小丫鬟因著弄破了二爺的衣裳,正被嬤嬤罰著打手心。
其中一個名喚青兒的小丫鬟與碧兒關系交好,因是碧兒特特來尋時錦過去瞧瞧。
時錦也怕嬤嬤把人打出個好歹來,徑直放了碗筷,隨著碧兒一道兒過去瞧瞧。
原也不是大事,二爺的衣裳料子大都金貴,其中一件乃是用的雪蠶絲織的內襯,絲滑光潔,最怕勾絲。
偏偏不巧,那衣裳外側乃是慣常玄色織錦,小丫鬟沒瞧清,浣洗時便多用了些力氣,直把內里一層弄出些褶皺和勾絲來。
雪蠶絲太過金貴,老嬤嬤又怕擔責,便一味將責任全都堆到兩個小丫鬟身上。
時錦弄清始末,便開口與嬤嬤道,“二爺寬仁,想來應該不會為此等小事煩擾。嬤嬤且手下留情,待我稟明二爺,再作處置。”
嬤嬤原本就是為了做樣子給上頭看,眼見著二爺身邊的貼身丫鬟都出來勸解,當下一張老臉笑成了朵菊花兒,“時錦姑娘仁愛,只這兩個丫頭忒不成樣子,倒讓姑娘看笑話兒了。”
時錦細細打量那兩個小丫鬟形容,年歲都不大,俱都貼墻站著,頭低垂,手背后,俱都是副瑟瑟發抖的模樣。
“你們叫什么名字?”她放軟了聲兒問。
“奴婢蓮角兒。”
“奴婢青兒。”
兩個小丫鬟聲音細細,顯是溫吞性子。
不過也是,若是那等厲害的,誰又愿意這般年紀呆在這浣衣院里,天天與衣裳為伍?
她瞧兩人的手都有些蛻皮,中間則紅腫著,顯是被嬤嬤打得不輕,便帶了些溫軟道,“你們莫怕,衣裳下回且小心些便好。我那里有些配的護手用的藥膏子,等下我讓碧兒送些與你們來。”
兩個小丫鬟沒想到時錦這般好說話兒,互望一眼,俱都向時錦跪了下來。
時錦又安撫了番,這才回了正房。
她甫一回去,便見正房的門正正開著,二爺站在八仙桌旁,正捏著那副畫兒細細打量。
見時錦進來,二爺略揚了揚眉,“你畫的?”
時錦點點頭,“今兒個四小姐尋奴婢畫畫兒,奴婢便畫了些草藥。”
她實是不喜歡在二爺面前稱“我”,每每話一出口,便又改回舊稱。
二爺唇角含了絲兒笑,意味不明得瞧她一眼,“這畫的是什么?”
“白頭翁。”她話雖平淡,面色卻微微染了紅。
畫上雖無一字,卻蘊著那一點子微末的小心思。
只她未曾想到,二爺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把戲。
他略點了點頭,“白頭翁……倒是個好名字。”
言罷,齊二爺自攜了那幅畫兒至飛角寬條案前,提起一支細毫毛筆來,又自上添了幾筆。
時錦打眼去瞧,便見上面正正篆著些灑拓不羈的文字來:
“墨染疏就,
錦心繡口,
直道隨風潛入夜,
卻言歲里常相守,
誰又知,
一夜春皺,
許君共赴白首。”
那詩并未拘于規制,仿若隨口而言,卻又于憊懶之余將時錦那一腔心事點破。
她細細咀嚼,抬眸間正瞧見二爺雙目灼灼望著她。
時錦垂眸,只將那畫兒展平于角案上晾著,聲音帶了些顫,“謝二爺賜字。只奴婢畫得不好,倒讓二爺見笑……”
她話未說完,二爺自勾了她下頜,迫她仰起頭來,“爺覺著,正好……”
唇齒相貼間,那畫兒被搡落地面,微微起了皺。
時錦想要救回那畫兒,卻力有不逮,被二爺掐著腰放在那寬條案上。他目色清亮,眼中染著些欲,說出來的話兒讓時錦跟著瑟縮了下,“不急,爺這便再陪你一幅畫兒……”
被二爺以唇舌為筆畫滿了畫兒,時錦方才得了空兒與他好好說話。
兩人此時正躺在床面上,俱都歇著。
“先會兒浣衣院那邊的小丫鬟不小心把爺的衣裳弄破了,嬤嬤也責罰了小丫鬟,奴婢便做主讓她們去歇著了,二爺覺著,可好?”她環著他,問。
“此等小事,你自行處理便是。”二爺一只胳膊擱在額上,攬著時錦,聲音懶散。
“齊四小姐讓奴婢得空兒便去那邊玩兒,二爺覺著,可行?”時錦略略抬了抬身,又問。
二爺目光自那“畫兒”上掃過,時錦瑟縮了下,又往下縮了縮,只一雙眼仍自亮晶晶得望向他。
“可。”他的聲兒暗沉了些。
見二爺甚好說話,時錦才將最想問的話兒問出口,“三月十二放榜,奴婢想去瞧,可好?”
這句話,便是為著崔秀才而去了。
齊二爺眉目冷肅了分,自將時錦掉了個個兒,如鷹似隼的目光緊緊盯著她。
時錦心中的忐忑更甚了。
良久,他挑了挑唇角,“想去瞧?”
時錦點點頭,模樣極乖巧。
他挑著她的發,繞在指上把玩,眉目下垂時掩住了眼中的算計,“光一幅畫兒,怕是不夠。”
小丫頭倒是好算計,簡單一幅畫兒便想哄著他去見老相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兒?!
“那爺待如何?”時錦問。
那自然是……
身體力行。
一夜無話。
進了三月份,姜矜已然被封了正七品美人的位份,地位僅次于從六品的向氏女。
其中自然有長公主的推波助瀾,也有老皇帝對先殿前都指揮使姜保成的惦念和恩典。
隨著姜矜的妃位鞏固,姜直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姜直一直想要去戰場,卻被蘇氏拘著,不肯讓他走危險的路子。現下被長公主安排著進了御林軍當差,瞧著倒是光鮮得很。
只他一人知道,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姜直心中煩悶得很,往日里與自己交好的世家子弟們雖表面恭維著自己,背地里哪個不在罵他吃軟飯?
可妹妹在進宮前跪著求他,讓他忍了這口氣,權當是為了她。他心疼妹子之余,又生出不少憤懣來。
“益昌郡主與我,不過一面之緣,事情怎會行至如此一步?”他大口喝著酒,另一手抓著齊天逸的袖子不放,兀自嘟囔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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