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丫鬟她不想上位第二百三十章不可言說的心思(求推薦求收藏)→
顥京城。
皇宮。
新年晚宴。
比之往年,今年的晚宴格外蕭索。
天元帝的身子骨大不如前,身邊也只有五皇子守著。
許是身體日漸衰落,天元帝便是連半刻也離不得賀神醫。
可瞧著皇宮大殿里歌舞升平,他眼光掃了一圈兒,卻如何也瞧不見賀神醫身影。
喚來身邊的常德,他顫顫巍巍得問,“懷遠呢?”
常德躬身聽完天元帝的詢問,面上帶出些笑紋來,“剛剛神醫飲多了酒,出去清醒清醒。”
他剛說完話兒,一身青色狐裘長袍的聞人無妄又上來獻酒。
天元帝只能壓下心頭的不安,繼續笑著與這個聞人家族的世子周旋。
另一頭,賀懷遠卻是懶懶得坐在漢白玉階上,長肚細頸白瓷玉瓶壺嘴被他同樣泛著白的長指捏著高高揚起,玉液自壺嘴中閃著清澈的波光,流入他的口中。
長腿斜蹬在漢白玉階上,烏色的長靴與清冷的白交相輝映,顯得格外和諧奪目。
再往下的同色漢白玉浮屠紋雕平臺上,是翩翩起舞的貌美女子,一襲紅色薄紗掩不住姣好身段,赤白的足在紋雕上輕點,每每輕紗高揚,都會露出一截完美無瑕的小腿輪廓。
女子赤著足一步步走上臺階,于他身前匍匐著,將頭抵在他胸口,烏壓壓的墨色長發與他白色銀發交融在一起,倒也并不突兀。
纖手輕挪,女子自他手中奪過酒壺,長指于他胸口輕點,“剛剛的舞,神醫可還喜歡?”
她額間是一朵紅色火蓮,那蓮花如她整個人般張揚明媚,格外炫目。
賀神醫的桃花眼原本因著烈酒的作用有些迷離,被她放肆的動作一點,那點迷離又轉成清明。他探手捏住她作亂的指,眼中帶上了清冷,“姜矜,別把心思用在這上面。”
被人點破了名諱,姜矜絲毫不慌,仰著臉與他對視,“那神醫覺著,我該把心思用在何處?莫不是老皇帝身上?”
見男人依然冷冷清清得望著自己,她的面上不由得帶了些惱,“神醫既對我無意,又何必替我遮掩?讓我替老皇帝調理身體,豈不更好?”
賀懷遠見她執迷不悟,面上的冷峻更甚。他瞇了瞇眼,低頭瞧著這個嫵媚得仿若渾然天成的女人,說出來的話卻是冷戾至極,“若果真調理好了身子,五皇子又如何自處?”
老皇帝疑心重,若是身子骨尚好,怕是要想辦法制衡五皇子。可若這般病歪歪的,且顧不上皇子們的爭斗。
他原就懶得與別人說這些心思,可瞧著姜矜一副執迷不悟的模樣,他干脆把話兒挑明了說。
姜矜原就知曉賀神醫替自己遮掩身上“鐘情”的事兒不過順水推舟,可實打實聽見他這般說,心中的悲涼卻又如浪潮翻涌般,幾欲將她淹沒。
平生情竇初開,她便栽了個跟頭。原以為這一輩子也便如此了,是眼前這個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告訴自己,他會護著自己。可這些到頭來,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笑話。
“神醫對矜兒,難道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心?”她羽睫顫顫,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兒。
“從未。”涼薄的話語自賀神醫舌尖輕易吐出,最后一點希冀也跟著落了空。
姜矜眼中的最后一點光彩也跟著黯淡下去,她一點點坐直身子,想要如往常般高傲得離開,無奈腳底輕絆了下,整個身子也跟著踉蹌了一瞬。
賀神醫見她搖擺起身,心中微微一動,不知怎的,想起另一樁事來,“你進宮前,心悅齊墨璟?”
姜矜的腳步一頓,良久沉默后,“是。”
“那你可知,他有個喜歡的丫頭,叫崔時錦?”賀神醫不知為何,想起在青堰時,那道傻到倔強的身影。
枯骨成,荒丘冢,一片蕭瑟低迷的難民和暗沉沉的天空下,到處都是灰敗頹寂。明明連天地也跟著黯淡失色,偏偏唯余身著茭白衣裙的她,成為最后一點亮色。
她孱弱得有如一根蒲草,卻比蒲草還要堅韌百倍。
往事已矣,不過一年光陰輪轉,緣何,他覺著有些久遠得不成樣子?
興許是太久未見了罷!
又啄一口烈酒,賀懷遠難得嘴角微翹,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便連常年冰寒的桃花眼都跟著泛起了些溫潤。
聽得這個名字,姜矜的指甲掐進了肉里。她面上染了些笑,那笑越來越大,恰到好處中又透著些不易察覺的僵硬,“是,我認得她。”
“哦?”賀懷遠似是來了點興趣,拍了拍身側,示意她坐下,“一起聊聊天罷。”
姜矜由是坐在他身畔一側,講起她在侯府中第一個初見那個小丫鬟的情形。
在聽到時錦敷衍她不識字時,賀神醫眼中幾欲漾出笑來,又飲一口酒,“還真是個小狐貍吶!”
姜矜見他喜歡聽,便也將安排翠玉打聽的關于時錦的事兒一點點說出,只其中掩埋了自己的所有心思。
果然,賀神醫聽得津津有味。
“你那時,應該很討厭她吧?”他聲音帶了些淺淺的柔,隨口問道。
姜矜不知該如何作答,好在賀神醫并不太想關注她的情緒,他只輕嘆,“可惜,先時不知顥京城這般有趣,倒是錯過了……”
“神醫,喜歡她?”姜矜輕問出口,極力忽略心底麻木到沒有知覺的疼痛。
“喜歡?”賀神醫雙眼微瞇,似是通過她在瞧另一個人。
良久,他輕笑,“不,她只是我的掛名弟子,僅此而已。”
他向來薄情,所負者良多,委實配不上喜歡二字。
“那還真是可惜了……”姜矜輕嘆一句,只聲音太輕,于唇邊低低逸出,倒好似一陣嘆息。
她起身欲走,冷不防被人扯住了薄紗長裙一角,再回頭,是賀神醫那張清淡至極的臉。
明明寡淡到沒有表情,她卻從他面上察覺到一絲近乎于無的委屈,“不要走,矜兒。”
男人一點點從漢白玉階上站起來,本就比她高得厲害,這會兒站在越她兩層的臺階上,更是高不可攀。
偏偏他將頭整個抵在了她肩頭,闔了眼,含渾輕喚,“矜(錦)兒。”
她心中一動,瘦弱的肩由他靠著,身姿卻挺拔孤寂。纖長眼睫輕卷,她固執道,“我是姜矜。”
她是姜矜,世家貴女,豈是一個小丫鬟可比擬的?!
“我知道,你是矜兒。”男人的身形愈發重,仿佛她是他整個世界的支點,他的舌尖好似打了卷,說出的話格外溫柔,“矜兒,我喜歡你。”
姜矜眼中顯出些迷蒙來,冷不防當啷一聲,賀神醫手中的長肚細頸白瓷玉瓶掉落在漢白玉階上,又骨碌碌往下,叮叮當當掉落在平臺浮雕上。
姜矜霎時清明,她扳正賀懷遠的身子,盯著他,一字一句得問,“我是誰?”
“矜兒。”男人含混答道。
“你醉了……”女人輕言,“不過,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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