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兒從章沐秋口中得到沈天舒的吩咐之后,便開始考慮該如何給自己創造打探的機會。
蔣雨齡共有四個貼身大丫鬟,她只與其中之一秋桃的關系不錯。
但這也是建立在她懂分寸,識進退的基礎上。
如果一味纏著對方打探私事,這關系也很難維系。
該怎么讓對方主動說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卻又不覺得她在有意打探,這才是最難的。
不管怎么說,都得先創造機會湊在一起說話才行。
于是當天下午,高秀兒就約上秋桃一起去巷子口的井邊洗衣服。
蔣雨齡最近病情有所反復,所以要洗的東西又多了起來。
高秀兒在家里劃拉了半天才勉強湊了大半盆衣裳,而秋桃盆里的衣服卻滿得上尖兒。
下午井邊的人并不算多,除了她們兩個,只有幾個家住在巷子里的婦人,正扯著大嗓門聊著天。
一個容長臉的婦人一邊搓洗著手里的衣服一邊笑道:“劉嫂子,上午我在市場看見你割肉來著,提著那么一大塊肉就走,我喊你你都沒聽見!
“難得看你這么大方,天上掉銀子,正好兒掉在你家院子里了?”
“呸!你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劉嫂子笑啐道,“這不快到中秋了么,我家那幾個饞小子,脖子都伸長了盼著呢!
“我想著,最近兩個月家里日子的確過得緊巴了些,大家肚子里也沒什么油水,準備買塊肉給那幾個小子解解饞。
“可若是中秋當天去買,肯定是要漲價的,我干脆今天就直接去了,反正都是肉,哪天吃不是吃,省點兒是點兒!”
“要不說劉嫂子家的日子過得就是比我家強,看看這會過日子的勁兒。你們可不知道,我家那位早早就撂下話,說中秋要吃桂福祥的點心。一大半年紀的人了,比半大小子都饞,還竟挑那貴的吃,有那錢干點兒什么不哄”
“嗨,中秋一年也就一回,吃點兒好的也行啊!下次再想解饞,可就得等過年了。”
“這話說得沒錯兒,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
幾個人嘻嘻哈哈、旁若無人地說著話。
話題很快就從中秋過節聊到最近菜價上漲、家里孩子不聽話等生活瑣事之中去了。
秋桃在旁邊聽邊洗衣服,聽到后面卻漸漸放緩了手里的動作,幽幽地嘆了口氣。
“出來多日想家了吧?”高秀兒見狀趁機道,“看樣子你們今年中秋怕是回不去蔣家,得留在永州府過了。”
“我爹娘和兄弟都在南邊的莊子上做事,只有我一個人在家里,回不回得去過節倒也沒什么要緊。”秋桃說著羨慕地看了高秀兒一眼,“像你這般能跟爹娘兄嫂在一處的實在太少了,我這邊走不開,他們沒有差事又不能隨便回府,所以一年也難見上一回面,算來已經有好幾年沒跟家人一起過中秋了。”
“他們來不了,那你就去莊子上過節唄!”高秀兒道,“這些天我在旁邊看著,感覺蔣夫人和蔣姑娘都是挺和氣的人,你想去看爹娘,難道還能不準你假?”
“唉,自打姑娘得了這病,身邊便離不開人伺候。她又不肯用外人,只用我們四個從小陪在身邊長大的。
“四個人輪值都忙不過來,哪里還能請得出假去看爹娘。”
高秀兒安慰道:“沒事兒,等我家娘子把你們姑娘的病徹底治好了,你就能抽出空回家看看了。”
秋桃卻搖搖頭道:“哪兒有你說的那么容易,等姑娘的病好了,就該忙著成親的事兒了,到時候少不得要跟著姑娘一道嫁過去,以后想見家人就更難了。”
“難怪那日看蔣夫人收到的禮單里頭有一個特別厚實,當時我還想呢,誰家送禮這樣大方,不過是中秋,又不是過年,居然送這么多東西,原來就是蔣姑娘的夫家啊?”
“可不是么,親家老太太打從今年年初身子骨就不怎么好,總念叨得看著孫兒成親才能咽氣。
“剛開始大家聽到這話只是勸慰,總不能因為老太太這么一說就趕緊張羅成親,反倒像是盼著老太太快走似的。
“誰成想老太太的病竟拖了大半年,非但不見好轉,竟還越發嚴重起來,找了不少大夫去看,都說不太樂觀,估摸著最多也就還有一年光景。
“那邊這才急了,催著想要盡快完婚。有這樣的緣故在,任誰也找不出拖延的借口來,姑娘才總算同意出來看病。”
“原來是這樣啊!”高秀兒聞言恍然大悟,難怪蔣夫人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最近幾日蔣姑娘的病情有所反復,她更是見天兒地愁容滿面,不見展顏。
“所以說甭管是夫人還是姑娘,心里都急得很。偏偏潼娘子又外出趕不回來,我們夫人急得嘴里都起泡了,吃不下喝不下的。”秋桃壓低聲音道。
高秀兒自然能聽出秋桃話里的埋怨,但又能有什么辦法,如今沈家正在辦白事,沈天舒就算心里再不待見許氏,也不能不重視她的身后事。
“這也是趕得不湊巧了,在外頭耽擱了些許時日,過兩天肯定就回來了。
“再說,章大夫的醫術也是很不錯的。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既然我們娘子說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
“哦?你家娘子就這么大本事?敢把話說得這樣滿?”
高秀兒話音剛落,秋桃還沒說話,卻突然從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聲音之近,仿佛貼在兩個人耳邊說的一般。
高秀兒和秋桃都被嚇了一跳,齊齊轉身看向身后。
只見一名中年男子正彎腰背手地站在她們身后,竟是明目張膽地在偷聽。
“你這人怎么回事?”高秀兒眉毛挑起質問道,“看你也一把年紀了,模樣斯斯文文的,怎么能做出這種偷聽別人說話的事兒!”
那人直起腰站定,似笑非笑地說:“你們在巷子口大庭廣眾之下說話,我離得近些便聽見了,怎么能算是偷聽?”
“你這是離得近些么?根本是故意湊上來聽的吧!”高秀兒氣得彎腰端起木盆對秋桃道,“走,咱們回去!你可記住了,若是以后一個人出門在外,千萬要離這種沒皮沒臉的人遠一點。”
男人被她說了也不氣惱,只笑瞇瞇地看著她倆收拾衣裳。
此時,又有人走進巷口,看到男人立刻調轉方向迎上來道:“主子,小的回來了。”
高秀兒瞇起眼睛,總覺得后來這人有幾分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
“秀兒,快點兒走呀!”
“誒,來了。”秋桃的催促打斷了高秀兒的回憶,她急忙答應著,快走幾步追了上去。
“怎么了?”
“沒事兒,就是看那人眼熟,偏又想不起來了。”
“嗐,大家都在一個巷子里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不看誰都面熟么!”
高秀兒想想也的確是這么回事兒,不滿地嘀咕道:“跟這樣的人住一個巷子,可真是倒了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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