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南枝

第十五章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蕭沉韞將書合上,淡淡看向蘇南枝。

他本以為蘇南枝會驚慌失措、憤怒,但她只是攥緊拳頭瞬間又放開了,臉上顯出疲憊之色,久久未語。

“可知本王為何幫你們蘇家?”

蘇南枝疲乏失落地靠在車壁上,磨難接踵而至,她不想開口說一個字,她太累了……

蕭沉韞慢條斯理地沏了杯茶,掃了眼杯中沉底的雀舌,自問自答:“起初是因為你能找到她的下落,后來本王查了此案卷宗,發現多處疑點,這絕非普通案子,牽連甚廣,本王懷疑不止一位官員涉案。”

“所以王爺是借著為家父平反之由……”蘇南枝側目看他,“揪出真正藏在朝廷里的亂.黨?”

蕭沉韞點頭。

“吁!”馬車一停,余曄喊道,“王爺,蘇府到了。”

“王爺不會平白無故同我說這些,所以,王爺需要我做什么?”蘇南枝暗自思量。

蕭沉韞從袖中拿出一張畫卷后展開:“進教坊司,想辦法接近此人。據本王調查得知,他是關在獄中亂黨之首李尚的親弟李崇,最愛在教坊司尋花問柳,他隱藏的極深,表面是個米糧富商,實則和亂黨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你看看能否在他身上找到線索,就算不能找到與此案的線索,也能利用李崇剿滅不少亂.黨之人。”

蘇南枝接過畫卷,有些不解:“王爺為何會選我去做這件事?”

蕭沉韞指尖把玩著一把匕首,平靜地凝視她,如鑒賞一件精美玉器那般淡淡道:“因為你足夠漂亮,而李崇足夠好色。現在能救蘇家的只有本王,你不得不聽本王的。”

蘇南枝微微攥拳,呵,說白了就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罷了。

“南枝全憑王爺吩咐。”

“很好。”蕭沉韞將匕首遞給她。

蘇南枝接過匕首,略有些不解:“王爺是讓我自保,還是去殺人?”

她的雙手從未染過鮮血。

“平時自保,必要時殺人。”蕭沉韞看著蘇南枝的明澈水眸,“不怕?”

蘇南枝第一次做這事,心中忐忑,緊皺秀眉:“不怕。”

“這匕首精巧,內藏機關,你試試。”

蘇南枝擺弄著匕首,卻怎么也不會操作,就在她無意間按了下刀柄時,一排銀針噌噌射出,蕭沉韞縱身一閃,迅速握住她的手,冷聲呵斥:“蘇南枝,你想謀殺本王?”

“對、對不起……”蘇南枝立刻想將手抽出來。

卻不想蕭沉韞面色冷凝,略有薄繭的大掌緊緊攥住了她的指尖:“用力按刀柄,毒針便會從刀刃小孔射出,再按一下,刀柄端會彈出鉤子便于翻墻,再按一下劍鞘會滾出蒙汗藥。”

“會了?”

“會了。”蘇南枝指尖被他攥的生疼,男人手心的溫熱正不斷傳來,她冰涼的手也暖了些,硬著頭皮道:“我會了,王爺松手吧。”

“松手后,你別拿匕首對著本王。”蕭沉韞收手,看著嵌入車壁的幾根毒針,方才他并無防備,險些被刺,“本王看你平日里還算聰明,怎么碰上匕首便這般笨。”

“王爺說我笨,我便笨吧。若無旁的事,我先下車了,想必下車后他們便會帶我去教坊司。”

蕭沉韞掃了眼她冷到青白交加的纖指,順手將搭在桌上的大氅扔了過去,哪想蘇南枝正好同時轉身離開,這一扔,便扔到了蘇南枝身后,而蘇南枝發著高熱神色恍惚,并無察覺。

“蘇南枝。”

“臣女在。”蘇南枝蹙眉。

“本王這件大氅臟了,你拿回去洗一下,等本王去教坊司時找你取。”

蘇南枝秀眉皺的更深了,堂堂王府沒有洗衣嬤嬤嗎?這根本就是故意折磨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扯出一抹笑,撿起大氅:“臣女記住了。”

蕭沉韞端坐車內,看見蘇南枝將大氅疊整齊后托在手里:“若你覺得冷,也可以穿上。穿后再洗。”

蘇南枝走的有些快,并未聽到,剛走到蘇府大門,立刻被錦衣衛的人抓住。

“蘇南枝居然回來了!”

“抓住她帶去教坊司!也省得咱們大費周章了。”

錦衣衛給蘇南枝戴上枷鎖,推上了押人的車。

押車與馬車擦身而過時,蘇南枝微微抬眸,正好與遠處的蕭沉韞四目相對,隨后收回視線。

“王爺怎么把衣服給她了。雖說她救了王爺,但您卻救了整個蘇家,怎么說也是她欠你。”余曄單腳踏在車板上,一只腿垂下,拉著韁繩驅趕馬車。

“多話。”蕭沉韞闔眼養神。

余曄便閉了嘴。

遠處,蘇南枝行了半刻才到教坊司。

教坊司坐落在最繁華地帶,夜夜燈火通明,整日笙歌,還沒走到地方便聽到了絲竹靡音,門口站著一排護衛,還有幾個揮著手絹的濃妝女子:“李員外,來啦?”

陸陸續續走進幾個男人。

這個時辰居然還有不少客人。

蘇南枝下了押車,看著那一路晃眼燈火,略微遲疑了下。她蹙著眉頭微提裙擺走上臺階,剛踏入教坊司,一方濃香四溢的帕子便被揮到臉上。

“唷,官爺,這好生漂亮的美人兒,是何處尋來的?”管事何嬤嬤眼前一亮,夾著絲絹的手指挑起蘇南枝的下巴,掐住她的腰身,將她轉了一圈,“喲喲,這小腰,喲喲喲,這手腕細膩雪嫩的跟新藕似的。”

“她是蘇家罪臣之女蘇南枝,爺可是把人給你送到手上了,別讓她跑了。”錦衣衛嚴厲交代。

“好好好,官爺放心,進了咱教坊司就沒有一個跑得了的!來個可人兒!好好伺候官爺!”

將錦衣衛舒舒服服地哄走后,臉上堆滿笑容的何嬤嬤瞬間變臉:“來人!!快給她梳洗打扮下,扔去天字房候著!我瞧她模樣,像是那位喜歡的,若那位今晚再尋不到合適的,咱們教坊司可就虧大了!”

這陣仗,是要她今晚便接客?!

蘇南枝蔥白指尖微顫,取下玉簪呈上:“好嬤嬤,我第一天來還不想侍客,若不懂規矩得罪貴人就不好了,改天行嗎?”

何嬤嬤搶走玉簪,冷冷斥責:“你到了這里,就是教坊司的人!什么改不改天,我勸你乖乖聽話,否則我打死你!”

見此人并不好相處,蘇南枝微微垂眸遮住神思,任由婢子梳妝打扮,教坊司是官辦青樓,不能強迫女子侍寢,不如借此機會順便熟悉下環境。

“在教坊司可沒人管你從前身份。蘇南枝?什么枝啊樹的,給我改個花名,聽起來便讓人憐愛的疊名。你自己改個名字。”

“梔子花的梔,梔梔。”蘇南枝脫口而出。

“梔梔?甚好!”

何嬤嬤嚴苛下令,“你運氣可真是好,一來便撞上貴客,你若把他陪好了,銀子是不會少的!頭牌正在陪客沒空,換其他人那位又死活不干,都快把甲等女子挑完了,也尋不到一個喜歡的,你去排隊當個候選,那位也不一定選上你!”

可何嬤嬤觀摩蘇南枝姿色,這般入畫的仙姿玉貌,窈窕完美的曲段,欺霜賽雪的膚質,那位必定喜歡。

蘇南枝將何嬤嬤的盤算盡收眼底,頓感不妙,想拒絕時——

何嬤嬤冷哼,蔑笑道:“蘇家女眷不止你一個入了教坊司,先前還押了個進來,似乎是你二妹?你若不去,她處境可就不妙了。”

蘇南枝臉色一變:“嬤嬤多慮了。我自然愿意去的,有銀子的好事,我還得感激嬤嬤肯提拔我這個新人。”

她二妹是親伯父的獨女,伯父病逝后,便養在家中,與她關系極好,她不能讓妹妹遭了難。

何嬤嬤鼻孔朝天,得意一笑。

這還是蘇南枝第一次畫如此嫵媚的妝,點蘭花鈿,媚眼紅唇、面腮如芙蓉,墨發綰成髻,插了玫粉步搖,換了大紅束腰輕紗長裙。

剛從房中走出時,何嬤嬤便倒吸口氣,喜出望外:“快帶過去!”

蘇南枝被帶前院北樓,剛走進去便瞧見不少男子摟著女子的腰朝房間走,挑逗聲與女子的調情不絕于耳。

污穢不堪!蘇南枝移開眼時,剛好看見對面扯松領口的蕭沉韞,正摟著美艷女子。

一個血氣方剛的壯年男子,來此處尋樂也實屬正常。

蘇南枝表示理解,在婢子的帶領下,剛好與他擦肩而過。

蕭沉韞修長指尖挑起頭牌玉蘭的下巴,面色清冷,嗓音暗啞:“本王還是頭一次見這般妙的人兒,聽聞整個教坊司就屬你最招人疼,方才嬤嬤還在給那位李姓公子賠禮道歉呢,他不會怪本王搶了你吧?”

“王爺這是哪里話!”被他挑起下巴的玉蘭,面色羞赧,竟被從不近女色的攝政王擁在懷中,她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的頭腦發暈,嬌羞道,“他一個米糧商人,怎么有資格怪您呢?蘭兒心甘情愿服侍您。”

暗香襲來,蕭沉韞抬頭,面色一怔,竟是?蘇南枝?

進這兒第一晚便接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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