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玉佩和故事第三章玉佩和故事→:最新網址:秋日的夜晚,微風徐徐,樹影輕搖。明月當空,星光黯淡,蟲鳴陣陣,一派安謐。
這是梁音淇所熟稔的,同鄉村一般無二的夜色。她不自覺地愜意放松下來,手肘支撐在窗邊,手掌抵住臉頰,輕輕地哼唱了幾句歌謠。
江珩駕車的聲音不大。無需費力,便聽見車廂中傳出的模糊而瑣碎的歌聲,不由得彎了彎眼睛:“心情不錯?”
梁音淇不愿否認:“還成吧。”
江珩合適地安靜了。梁音淇便在漸漸遙遠的窸窣鳴蟲聲、漸漸規律的車轍前進聲中,沉沉睡去。
再睜開眼睛時,已是日上三竿。她這一覺睡得難得安穩。
梁音淇撩開車簾,江珩回過頭來,眼下兩片烏青,大大地打了個哈欠:“馬上就到胥城了。”
瞧著他疲憊不堪的模樣,梁音淇罕見地于心不忍起來。她坐到江珩身側,往前一點握住韁繩,把他往里頭趕:“快進去歇會兒吧,剩下的路我來。”
江珩手上動作一頓,轉頭看著少女揉揉眼睛,又拍拍臉頰,垂了眼眸微微一笑,也不推拒,順勢進了車廂。
果如江珩所言,不到一個時辰,馬車駛入胥城。入城前,梁音淇特意停車假意喂馬,觀察了一會兒見百姓們出入通暢,才放心地驅車入內。
城內有段新鋪的石子路。江珩被顛醒,探出腦袋看了看四周,見已是都城內部模樣,問道:“還是先找家客棧歇下嗎?”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梁音淇不答反問。她已然看好一家不遠處掛著招牌的客棧,目標明確地向前:“早晚要分開,你還是早做打算好。”
江珩含糊其辭,應了一聲,從她手中將馬繩牽回來:“這種事必得安穩時候想。咱們先去吃頓飯。”
兩人抵達客棧,安頓好馬車,到大堂落座。梁音淇要了三只饅頭,兩道湯菜。
她拿了一只饅頭掰成兩半,放回盤子里,又取了一只完整的塞進口里,宣布:“我先吃一個,不夠再吃一半兒。”
江珩憋住笑,點點頭。
兩人正埋頭苦吃,掌柜卻端著一碟牛肉擺上桌。
梁音淇連忙否認:“我沒要。”
掌柜笑道:“是這位公子要得。”
梁音淇看向江珩,他已松了一片牛肉下肚:“你到底有沒有錢?”
這人一路蹭吃蹭喝蹭馬,原來竟然吃得起肉?
江珩理直氣壯:“沒錢,半枚銅板都沒有。我不過將身上一枚玉佩給了店家。舟車勞頓,總得沾點兒葷腥。”
“玉佩換牛肉,你是勞頓過頭傷到腦子了嗎?”梁音淇擦了擦嘴唇,向掌柜伸出手:“把玉佩還來,我給你碎銀。”
掌柜一愣,顯然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說,呆在原地。
“他那枚玉佩只怕價值不菲。退一萬步,即便是不值錢的,買一碟牛肉也綽綽有余,你必然知道這一點,才會親自來送肉。”
梁音淇皺眉:“你是開店的,應該講信譽。誆騙無知,可是正當行徑?”
江珩聞言挑了挑眉。
掌柜見梁音淇不是個好相與的,默默后退一步,全無將到手的錢財再交出來的意思:“客人這話說得。我不過是做小本生意的,雖說沒讀過多少書,也知道一錘定音,買賣落定……”
“沒讀過多少書就去多讀點書!把玉佩還來!”
梁音淇厲聲打斷他,毫不退讓。
江珩險些笑出聲。
“這、這樣吧,客人。”掌柜擦擦汗,賠笑道:“我再給您二位多加幾道菜,都是小店的招牌!方才這位公子說,你們一路辛勞,小店也可提供按摩服務,保證讓你們一身輕松!”
梁音淇眼見玉佩一時間難以要回,嘆了一聲。
江珩以為她要就此妥協,卻見梁音淇手握成拳,抵在唇邊,神神秘秘將掌柜招近些,壓低聲音道:“有些話我原本不愿挑明了說。你瞧著他心軟人傻,其實也確實不錯。他家中正爭家產,上下兄弟打得不可開交,但矛頭首先都對準的便是這傻大兒。他為逃避追殺,才跟我跑了出來,一路上暗箭重重,性命攸關。你若不信,只看看他的腿,傷還沒好全呢。”
掌柜尚未及反應,江珩已當先想起什么一般:“我差點兒忘了。掌柜,麻煩借金瘡藥一用,傷口該換藥了。”
掌柜面色一變,梁音淇盱著他神情,搖頭道:“派來追殺他的那些人,寧可錯殺,不愿放過。若是他們沿途找過來,知道你手里有他的玉佩……”
梁音淇扼腕:“罷了,萬般皆是命,逃到此處,也差不多了。掌柜的,你多上幾道菜吧,我們吃頓飽飯也好上路。”
混跡江湖,對于怪談奇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掌柜咽了咽唾沫,一路小跑到柜臺取出玉佩和金瘡藥,又一路小跑回來,做賊般塞進梁音淇手中。
他轉身便要走,卻被梁音淇扯住。
舉起玉佩待江珩辨認過,梁音淇將玉佩收進懷里,一手摸出荷包,一手將金瘡藥遞給江珩。
她掏了幾塊碎銀,放到掌柜手中:“生存不易,各憑本事,我也不占你便宜。”
掌柜點頭哈腰,又為難道:“卻不知二位……何時啟程?”
事到如今,無論如何,他都不愿這兩人在店里多待了。
“至少等我們吃完這頓飯吧。”江珩和善一笑。
梁音淇已自顧自嚼起饅頭來。掌柜明白這二人只怕軟硬不吃,好在看上去也不是胡攪蠻纏、不肯離開的樣子,便訕訕退下。
江珩拿著金瘡藥,仔細打量著梁音淇。
梁音淇頭也不抬:“吃,別盯著我。”
江珩將金瘡藥放進懷里,念道:“誑也,非誑也,實其所誑也……”
梁音淇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隨她去鄉下,自幼照顧她的嬤嬤,大字不識幾個。她只跟著莊子里的秀才認了些字,但一聽詩就頭疼,秀才也沒強求她去念。
但再不懂,她也大概聽得出誑騙的意思。梁音淇夾起一片牛肉,喝了一口湯,送下一塊饅頭:“我沒學過詩,別在我面前咬文嚼字的。”
“日后你大可一讀。”
“沒必要。我現在都騙人了,聽得懂還怎么讓你編排。”
江珩一怔,忍俊不禁:“不是這個意思。”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解釋要夸她“無中生有”計運用不錯。梁音淇也沒心思和他多說讀書的事,吃了一整只饅頭,又吃了半只饅頭的一半,拍了拍手,將盤子推到對面,慢慢喝起湯。
和她比起來,江珩吃得就斯文多了。端碗時拇指扣住碗口,食指、中指、無名指扣碗底,手心空懸;夾菜時只夾靠近自己一側的盤邊,少量多次,即使梁音淇已經吃完,還是問過之后才全部吃光。
講究雖多,吃得倒不慢。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梁音淇同方才一般如法炮制,從荷包中取出一些碎銀放到江珩面前:“拿著吧。咱們就此別過。”
這是她第三回說出這四個字了。
江珩低頭看看碎銀,又抬眸看著梁音淇:“我的玉佩,梁兄就此沒收了?”
“你說得,要數倍奉還一路花銷。”梁音淇又倒了杯茶:“我也不多要,這一枚玉佩就足夠了。”
江珩定定瞧著她:“其實我還可以給你更多。”
“無福消受。”梁音淇同他對視,再次默默感嘆。
但凡她再有點錢,但凡江珩心眼兒再少點,她都能沖著這張好皮囊,全當自己撿了個俊秀郎婿。
這不比素未謀面的未婚夫婿強?最新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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