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清冷的月光淡淡地灑在云玥身上,她白天睡了,這會兒心緒紊亂又緊張,望著清冷的月光一直沒能入睡。
身后漸漸傳來宸煜輕輕又綿長的呼吸。
宸煜睡著了?
到底是感冒了。
她忽然有些想看他。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的心臟就在這寂靜的夜色中猛烈地跳動起來。
糾結了一番之后,她想她是醫生也得觀察觀察宸煜的情況是不是?
她輕輕地,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翻轉身子,深怕吵醒了他。
二十多年。
只有這個人能這么擾亂她的心緒。
她高中畢業之后,得知他連志愿都不填,真的很急。
她跟老師要了宸煜的家庭住址,老師都說:“云玥同學,你可一定要把這混小子拖來!好好填志愿!好好上大學!”
她其實不好意思告訴老師,她不僅要把宸煜拖來,她還想告訴他,她是喜歡他的,她沒有對他的家庭條件有什么看法。
他要是也愿意跟她在一起的話,她愿意跟他一起一點點的積累。
她文采不好,想了好多的表白的話,都被她否定了。
到最后,她只打算跟他說:“宸煜,我喜歡你。”
他家住在一個普通的高層住宅里。
門禁不嚴,她能輕易進小區,可是,她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宸煜回來。
烈日炎炎,她接連跑了三天,中暑昏倒,被她爸爸知道了,狠狠地批評了一頓,再也不讓她出門了。
她也沒想到,九年,接近十年的時候,他們會再次重逢。
可是,他那么辛苦的一路,她都沒能陪他。
她爸爸甚至,傷害了他……
宸煜要是知道是她,是那個折了他脊梁的云玥同學,大概連一秒鐘都不會想跟她多待吧。
宸煜躺在她身后,就像是一塊天然吸鐵石,不斷地將她的心臟往他那兒吸。
她無法克制的,想將目光落到他身上。
她翻轉身子的輕微動靜,仍把宸煜驚醒了。
他單手壓在側臉下,緩緩地睜開眼睛,幽深的視線就這么撞上她的視線。
云玥的心臟在寂靜的夜中瘋狂跳動。
“睡不著?”
宸煜低啞磁性的聲音響起,聲線撩人得讓云玥從尾椎骨開始麻起,一路麻至頸椎棘突。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么,宸煜又說:“睡覺戴口罩不舒服?”
云玥心頭一慌,穩了穩心緒才輕聲說:“你感冒了,會傳染。”
宸煜沒有吭聲,無言地注視著她。
云玥怕他內疚,便說:“沒事,我們醫務人員趴著,坐著,戴著口罩都能睡。”
宸煜幽深的目光一閃,低聲道:“很偉大。”
云玥并沒有奢求被歌頌,畢竟她是拿工資的,說:“工作而已。”
宸煜好像很崇敬:“可今天關心我不是工作。”
云玥:“……”
那自然還有點舊情。
還有點信賴。
真的是一個陌生人,孤男寡女相處,她可真的會怕。
宸煜當年可是一個會仗義幫她背鍋的友愛同學。
云玥學生時代臉皮很薄,有多薄呢?
高一的時候。
可惡的語文老師,為了測試大家的文采,忽然讓他們當場寫詩。
云玥寫出了全場最尬的詩,被老師當場念出來。
全場哄堂大笑。
大家紛紛揣測這首宇宙級尬詩究竟是誰寫的。
“這誰寫的?”
“哈哈哈哈,可笑死人了。”
“這同學太有才了。”
“他(她)故意的吧?”
“沒有,我覺得寫的很認真。”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哪個認真的逗比?”
“笑瘋了。”
云玥臉紅的從耳根一路燒到脖頸。
她低著頭,只想找條縫鉆下去。
因為她的表情大概實在是太惹眼,同學們的視線紛紛朝她望來。
笑聲戛然而止。
一時間,課堂里寂靜無聲,同學們大概在憋大招。
云玥就差當場羞哭,手指捏著語文課本骨節發白。
“老師!”
“是我寫的。”
云玥正尬著,身后忽然傳來宸煜的聲音。
宸煜的聲音有點嚴肅,說:“老師,我承認我寫詩水平不好。但是,哪怕是高考也沒說要考寫詩,我認為我一個高一學生不會寫詩并沒有什么好笑的。”
語文老師拿著云玥簽名的大作,也懂宸煜的意思。
語文老師說:“沒有笑話你的意思,就是太有意思了,抱歉,老師下次注意。”
語文老師事后還跟云玥道歉,說:“寫成這樣,還以為是個調皮搗蛋的學生故意的。沒想到是真不會。”
時隔十幾年,她具體寫了什么大作,早就忘了。
但是那時的尷尬和宸煜的維護深深地烙印在云玥幼小的心靈上。
她一度很認真的研究寫詩,平平仄仄平平仄研究了兩本寫詩的教科書之后,她徹底放棄了。
什么玩意,她壓根不是這塊料。
后來,她對宸煜同學就挺有好感,覺得他是一個特別勇敢正義的同學。
敢不卑不亢的跟老師講道理維護同學就很厲害。
云玥對上他直勾勾的眼神,猛然收回思緒。
他說她對他不是工作……
自然不是工作。
可她不想讓他知道。
云玥淡淡地說:“嗯……還有鄰里情……”
“還有……你剛買了我媽媽的書的版權。錢還沒打呢……”
她故意噘起小嘴說。
宸煜笑了,笑容有一絲蠱惑,聲音里帶著笑意好似更勾人了,“怕沒嫁妝?”
云玥語塞,臉又有點燙。
宸煜道:“貝貝醫生,哪怕沒有嫁妝也會有很多青年才俊想娶。”
云玥被他夸得俏臉通紅,望向宸煜的目光不禁有點嬌嗔的味道。
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他難道不覺得會讓人想入非非嗎?
總覺得被調戲了。
這個宸煜現在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真的不能再把他當成十年前的純情少年了!
宸煜對上她嬌嗔的目光,微微一怔。
倏然間,他勾起唇笑了,像夜色中綻放的曇花,美好得奪目,“真的。”
云玥耳根紅透了。
她率先背過身去,道:“不聊了,睡覺。”
看他精神頭那么好,想來是這時退燒藥很有效果,溫度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