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喜歡我

第282章 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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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箏和寧至謙都懂溫宜這一刻的躊躇是為什么,不懂的只有寧想,寧想還在他即將當哥哥的歡喜里拍手,還央著寧至謙給弟弟妹妹求情,“爸爸,以后不要打弟弟妹妹,想想是哥哥,哥哥會批評他們的,他們聽哥哥話,改了還是好孩子,爸爸不打。”

寧至謙笑笑,摸寧想的頭,“好。”

“NaiNai,我們去刷蘑菇房子。”寧想拉著溫宜的手。

自從阮流箏孕期變得越來越辛苦,寧至謙也停了后花園的工程,回來寸步不離地守著阮流箏,寧想便常常一個人去幫弟弟妹妹修房子。

現在后花園已經能看出些雛形了,寧至謙建了個蘑菇小房子,一個樹樁小屋,小籃球半場,一面攀援壁,還有些計劃在建的,他還沒倒騰出來,他停工了,寧想便去刷涂料。

他不著急,畢竟從孩子生下來到可以去玩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可以慢慢來。

寧想牽著溫宜去花園的時候,看見有個人影正在蘑菇房子那里刷。

寧想眼尖,“是爺爺!”

溫宜一看,果然是寧守正在那里蹲著揮舞刷子。

“NaiNai,我和爺爺刷墻去了!”寧想戴上小帽子,樂滋滋地去當他的小粉刷匠了。

溫宜遠遠地看著,風吹過的時候,寧守正頭上全白的頭發在風里顫動。

她微微嘆息,轉身回了屋。

如今家里老小三個男人,都對那個后花園很癡迷,也沒叫建筑工人,扎扎實實一針一釘自己做。原本沒寧守正什么事的,偶爾一天,寧想牽著爺爺進去以后,寧守正便在他們都睡了,或者寧至謙不在的時候偷偷進去。

寧至謙的圖紙什么都明明白白地放在那,也沒瞞著誰,寧守正的經歷比他豐富多了,年輕時下過放,在農場什么活沒做過?所以一看便明白,上手也快。

有一次寧守正在里面忙的時候,恰好寧至謙回來了,父子倆面對面,寧守正一頭白發,衣著狼狽,好像做了壞事被人逮住了一般,有種無處遁形的尷尬,慌里慌張將錘子一扔,沾著木屑的手在褲邊上無措地擦著。

那一刻,阮流箏看著心里也莫名不是滋味。

寧至謙看了他很久,最后牽著阮流箏上了樓。

所以,這是默許了嗎?

阮流箏回頭一看,卻看見寧守正站在太陽底下,竟然抹了一把眼淚。

寧至謙要上班,寧想上學,工程進展很慢,一點一滴的,好幾個月過去才慢慢壘出了模型。寧守正原本常不在家,自從寧至謙默許他建花園以后,他在家的時間便長了,早上還是會出去,但是中午就會回來,一回來就扎進花園里,這樣,工程的速度又稍稍快了些。

離預產期漸漸近了,她這樣的情況,寧至謙是隨時做好了早產了的準備,家里每天都處于緊張狀態,而某天中午,阮流箏剛準備去睡午覺,寧守正回來了,叫她,“流箏。”

寧守正在這個家里,大部分時候是不出聲的。

溫宜和他們夫婦,還有寧想,連帶著叫小念的那只狗都相處得極為融洽,因為她和寧想的性子都算歡脫的,加之又有新的生命即將誕生,所以家里的氣氛基本比較歡愉,只寧守正,似乎是一個安靜得近乎被忽視的存在,要么不在家,要么在書房,有時候也會悄悄陪他們坐在一起,只是一言不發,在一旁看著他們說話看著他們笑,一動不動,如同一個木雕,連同表情也沒有。后來,他開始在花園幫忙,才偶爾看見他一邊做事一邊看著手底下繪出來的油漆微笑。

這樣一個不出聲的人,突然叫住她是為什么?

她笑了笑,“爸。”

寧守正遲疑了一下,拿出三個符來,放到她面前的茶幾上,“大師開過光的。”

說完就走了。

阮流箏一看,是三個平安符。

寧守正走了一段了,又停下來回頭,“別給至謙知道。”

說完,似乎又想起什么,“算了,隨便吧,知道就知道了,他不喜歡就扔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說完了,又往花園里去了。

晚上寧至謙回來以后,阮流箏還是把這件事說給他聽了。

寧至謙稍作沉吟,“他給你的,你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阮流箏握著三只護身符,只覺千斤重。

寧至謙和寧守正之間有著長久以來的隔閡和怨恨。其實與其說是他們兩人的怨恨,倒不如說只是寧至謙單方面怨著寧守正,至于寧守正,哪怕只要寧至謙愿意跟他說一個字,他都要高興得老淚縱橫。

然而,畢竟父子,寧至謙恨他對不起母親,恨他傾覆了父親這個形象,恨他造就的一段孽緣,可是,除了恨,還有人倫。

所以,她聽了他這話,終究只能深深嘆息。

她知道有一只抽屜里收著寧守正送給他的所有手表,于是打開抽屜,將這三個護身符也放了進去。

抽屜里大概有十幾只表盒。

她再次暗嘆,寧守正給兒子的手表自然不會是差的,這一抽屜手表的價值加起來大概能在帝都再買兩套別墅了。用錢來表達的方式是拙劣的,可是拙劣的人卻也只會用拙劣的方式。

“他現在在吃齋念佛,每天去山上上早課,聽經講禪,順便在菩薩面前表示下懺悔。”

身后忽然傳來他的聲音,帶著些許嘲諷,或者還有些許其它。

她回身,想要在他眼里看清楚這其它是什么,他卻已坐在書桌邊,好像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似的,而后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在一張紙上寫下四個字:寧遇,寧茴。

“叫這個怎么樣?男孩女孩都能用。”他擱下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現在身子很重,自己都覺得像大象一樣,也不敢像從前那樣輕松自如地坐在他腿上,怕壓著他。雙胳膊肘撐著桌子,借著點力,看他寫的名字。

他的字實在是漂亮,這兩個名字又美,赫然紙上,鐵鉤銀劃般,很是賞心悅目,她一下就喜歡上了。

捧著這張紙,將剛才想要探究的事放下了,而且他眼中現在一片清明,也探不出什么來了。于是點頭,“好名字。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事就是遇見了你,最幸運的事,是你從沙漠里回到我身邊。”

頰邊便多了溫潤的輕啄,“傻姑娘,是我。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事是遇見你,最幸運的事,是你還肯回到我身邊。”

臉頰上的親吻軟軟的,癢癢的,她縮著脖子輕笑,“你才傻!我遇見你,就是你遇見我,我回來也是你回來。”

他也笑了,“不是每一次失去都還能復得,不是每一次離開都還能回來。寶寶媽……”

他已經不是一個喜歡說甜言蜜語的人,每每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總是覺得別扭,一聲寶寶媽倒是叫得她想笑,想聽他接著說什么,忍住了不笑出來,卻聽得他在她耳邊近乎耳語,“你是我生命里的奇跡,謝謝你,老婆。”

她枕在他肩上,任憑他握著她的手,閉上了雙眼,唇角微微笑意。

他于她,又何嘗不是一個奇跡?

歷時十五年,那個從不敢肖想、驚若天人、神祇般的男子,終于成為了她的人,有時候她仍然覺得自己恍若夢中啊,十七歲那個灑滿陽光的上午,清晰得宛若昨天,陽光穿過窗外的銀杏樹將玻璃窗切割出樹葉形狀的陰影,實驗室里的男子抬眸間星河般的璀璨驚艷了她的青Chun,也驚艷了她一生的時光,命中注定,再不會有一個人像他那樣光芒萬丈了……

想起那一幕來,睜開眼,眼前的人睫毛長長,目色如輝,并沒有因為歲月而減了半分顏色,想著他最近以胖而為恥,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么?”他低下頭輕輕咬她的唇。

她被咬得癢癢的,輕輕一口咬回去,“你還是那么好看。”想了想又補充,“跟我十七歲時看見你一樣。”縱然是個……胖子……

他聽了倒生了好奇心,“我說你就看了我一眼,怎么就認定我了呢?以貌取人可是會看錯人的,也淺薄。”

“我就是一個淺薄的人啊!”她笑嘻嘻地捧著他的臉,“我就喜歡你長得好看。”

他有些挫敗的樣子,“我總會老的,老了就會丑,你可就會嫌棄我了。”他現在就已經開始嫌棄自己了!快要變胖子了!

“那我老了你會嫌棄丑我嗎?”

她本是認真回應他的話,正確的回答不應該是“不會,無論你變得多老在我心里還是當初的模樣”這種,或者更惡心一點就該是“當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是我手心里的寶”這種嗎?

可是,他卻是個不正常的,竟然接了一句,“我從來就沒嫌棄過你啊!”

她聽了原本還樂滋滋的,當情話聽了,可轉念一想,才品出其中的味來,這從來就沒嫌棄過她的意思,是從來都覺得她丑嘛!

“寧至謙!”她惱怒地瞪著他。

他偏偏還要沖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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