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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車在東華門外停下,那里已經有不少車輛。
李清照下車之后,遇見了許多長輩和朋友,互相之間作揖問候好不熱鬧。
侍衛挨個檢查官牌,眾人魚貫而入,很快乘坐皇城內的馬車前往明堂。
今日,大家都很興奮。
大明開國以來,第一次經筵大會在明堂舉行。
以李清照的品級,是沒資格參加的,但她有賜緋待詔的身份。“賜緋”即不夠穿緋袍,但賜給穿緋袍的待遇。
抵達宋徽宗親自設計督建的明堂,李清照厚著臉皮摸到中間位置。今天前來參加大會的人太多,她怕坐到太后面聽不清。
張根坐在最前方,閉目養神,悠游天外。
他以為自己的退讓,可以讓事情告一段落,沒想到皇帝居然才剛開始。
關于德運,張根也曾試圖跟朱國祥溝通,但他上疏好幾封都泥牛入海。接著他又受朱國祥召見,君臣問答一番,明顯是談不攏的。
今日舉行經筵,明擺著是朱國祥在為“大明官學”鋪路。
宋徽宗時期的官學是“新學”,經過多年的教科書培養,現在肯定是新學占據主流。但由于昏君奸臣瞎雞兒胡鬧,涌現出大量非主流反對王安石的學說,甚至連太學生都喜歡偷偷看禁書。
朱銘是偏向洛學的,但又想迎合新學,可目前融合得并不徹底。
而且洛學內部,也開始分出不同流派。
兒子不在,思潮混亂,朱國祥打算捋一捋。因為他覺察出來,就連內閣都是“各有所學”。
張根:洛學、新學雙修。
翟汝文:洛學、蘇學雙修。
李邦彥:新學。
種師道:關學。雖然關學已經融入洛學,但具體學術思想也有區別。
黃裳:新學。別看黃裳人畜無害的樣子,他的姻親和朋友網絡,包含蔡京、蔡卞、曾布、章惇、呂惠卿以及王安石的后代。
蕭楚:洛學、新學雙修。
柳瑊:新學。
從他們的學派就能看出端倪,內閣四個投贊成票的,其中三人都是新學門徒,還有一人是洛學融合新學。
“皇帝駕到!”
眾人紛紛起身作揖相迎,今天參與經筵者足有數百人。
“平身,皆賜座。”朱國祥說道。
樂隊也在,奏起經筵相關曲目,禮官宣布經筵大會開始。
朱國祥說道:“朕對各派學說并不熟悉,今日諸卿且暢所欲言。不必辨出個高低對錯,只需向朕闡述明白你們的觀點。蕭卿來綜述吧。”
蕭楚立即起身,朗聲說道:“近世學派,無非洛學、新學、蘇學而已。洛學長于性理,新學長于名數,蘇學長于經濟,諸位以為然否?”
有人聞之點頭,有人眉頭皺起。
名數,即禮數,即制度,那確實是王安石擅長的。
經濟,本為經世濟民,但這里的字面意思,已經非常接近后世的“經濟”。
三蘇及弟子,難道是經濟學家?
事實上,成熟體的蘇學,其改革思想比王安石更激進。
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王安石的新法,類似國家資本主義與小農經濟的集合。國家主導工農商業,且抑制兼并,既抑制土地兼并,也抑制商業兼并。
而三蘇及其弟子,卻是主張自由市場經濟,主張工農商各得其利,朝廷不要去管太多。他們代表著新興的市民階層、手工業者和商人群體。
一個大政府,一個小政府,不打起來才怪了。
蕭楚這個出身洛學的老家伙,對三大學派都有所研究,他的想法跟朱銘一樣:“三派為何不能合一呢?以洛學明性理,以新學辯名數,以蘇學充經濟,孔孟之道足矣,天下何愁不能興盛?”
胡安國忍不住吐槽:“三者皆具,不辨本末,不識真偽。注疏講經之時,該取哪個,又該舍哪個?”
這是實話,三派融合,必有取舍。
而有取舍的地方,又恰好是三派理論迥異的地方。誰也不服誰!
朱國祥說:“既然要辨本末、明取舍,那就該從根本出講起。先說宇宙大道吧。雖然關學已融入洛學,但種卿學的是家傳關學,便從種卿開始講起。”
這是要探討不同派別的宇宙觀。
種師道站起來說:“天地宇宙為一氣,即太和,即天道。老子說有生于無,此言謬矣……”
張載的關學宇宙觀,可以總結為“一元論”。
即宇宙為一種神秘力量組成,姑且稱之為“氣”。
氣聚攏是太虛,即天,即無;氣散開是萬物,即道,即有。
天為本,道為用。
有無本為一體,不存在老子說的有生于無。
其余,還有心性、鬼神之說,全都從唯物角度來闡述。
這是一種樸素的唯物主義,把氣當成宇宙基本物質。
而且有點物質循環不滅的味道,就算人死了,萬物毀滅了,但組成人和萬物的基本物質(氣)還在,并可以通過天道運轉重新組合成新事物。
“非也!”
胡安國代表洛學站起來說:“日日新,茍日新……”
洛學的宇宙觀,與關學迥然不同。
洛學的天道即天理,物質(氣)是有生有滅的,是一直不斷發展更新的。
又認為關學的“太虛”不是道,而是器。只有禮制、法則、道德這些抽象東西才是道,而其余的都是器、是用。
接著,黃裳代表新學發表觀點。
王安石的新學宇宙觀,是追溯《道德經》本義而衍生的。
他認為陰陽是宇宙本源,組成宇宙的是氣。
元氣保持不動,是道體。沖氣運行天地間,形成萬物,是道用。
蘇學沒有代表人物,朱國祥讓翟汝文代為闡述。
就宇宙觀而論,蘇學沒有什么自己的東西,跟洛學的解釋差不多。
朱國祥聽完,感覺這些都大同小異。
也就張載的關學,其物質循環不滅的說法有點意思。
緊接著,朱國祥又問各派的世界觀、人生觀。
關學、洛學、蘇學的闡述,都沒有引起朱國祥的興趣。
唯獨新學,聽得朱國祥眼前一亮。
王安石新學的大致思想為:自然規律(天道)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因此人不應該去干預。但天道以外的人事,卻必須要人來去做。
這是在明確劃分天人界限。
天道別去管,咱也管不著,認真干人事兒就行了!
朱國祥猛然拍手贊嘆:“好一個‘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預乎’,好一個‘唯其涉乎形器,是以必待于人言也、人之為也’。朕以前辨不清天人之道,王臨川一語道破也!”
大約三成官員臉色劇變,大約五成官員面露欣喜,剩下兩成官員無動于衷。
朱國祥又補充一句:“朕不是全然認同新學,但關于天人之道,朕覺得王臨川所言極是。今后的天人感應,還是該以此為準繩。天道歸天道,敬畏即可;人道歸人道,務必盡心。”
“陛下……”胡安國想要辯論。
朱國祥打斷道:“不必多言。洛學的思想觀點,朕剛才已經聽過了,朕覺得新學更有道理。”
蕭楚微笑不語。
胡安國本就在皇帝那里吃癟,又見蕭楚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頓時朝這位師兄翻了個白眼。
你個洛學叛徒,皇帝都贊成新學了,你居然還在那里吃瓜!
首相張根對此無所謂,反正他是洛學、新學雙修,只不過更偏向于洛學而已。
副相翟汝文卻是心有期待,他在經濟政策方面,支持蘇軾的自由市場經濟。皇帝既然支持新學的天人觀,會不會也支持蘇學的經濟觀呢?
隨著地方官經驗的積累,蘇軾在晚年的時候,已經贊成王安石的一些新法。
因此蘇軾的治國思想,是國家積極干預農業,但不要過多干預工商業。
當即,翟汝文站起來說:“三蘇所言經濟……”
朱國祥聽完,說道:“蘇學經濟之術,今日暫且不談,以既定方略而行。”
既定方略,就是統計人口和土地,在重點州府拆分遷徙大族,把舊宋朝廷侵占的田產分給無地農民。工商業方面,朝廷不再親自下場經商,但要控制礦產、食鹽、茶葉等重要資源,并且這種控制相對于舊宋是整體減弱的。
說實話,已經非常接近蘇學的治國理念了。
大明新朝未來的官學,多半就是洛學、新學、蘇學的大雜燴縫合怪。
強行縫合,必然有理論漏洞,甚至在注解經典時,搞得不同地方自相矛盾。
但朱國祥、朱銘只要定下基調,確定主體思想不變,細枝末節自有大儒們去修正填補。
朱國祥微笑著站起來,讓太監抬來一塊黑板:“天文院有天文望遠鏡,黃愛卿(黃裳)已經看過了。黃愛卿,伱看到了什么?”
黃裳起身回答:“臣看到月亮是一個大圓球,球面上還有坑洞。”
現場幾百個官員,有人已經悄悄看過。
但絕大部分人,卻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一個個都不可置信。
朱國祥在黑板上畫出太陽系星圖,又用文字標注每個星球的名字,說道:“朕在舊宋之時,便開始研究天文,這是一些微末成果。天文院的望遠鏡,這兩個月對外開放,有興趣之人,皆可去看看月亮。今日的經筵大會,就此結束。”
幾百個官員面面相覷,目送皇帝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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