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劍帝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一字上上吉

羅冠在此處度過了,最后一段安寧的時光,但可惜或許是三位女龍君的原因,又或許是他如今,享有著元初主之位格,已是“非人”的存在,在子嗣方面越發的艱難。

耕耘許久,未有所獲。

敖秀膽子最大,要他再試一次大的,說龍族有一秘境,可對延續血脈大有幫助,被羅冠婉拒。

龍君之強悍,非親身經歷者難以想象,更何況這是一場人數方面極不公平的對抗。

深夜,海上孤月高懸,羅冠踏浪而行,突然道:“天道恒存無所不知,繼任此司職至今,關于元初世界,你可有什么能告訴我嗎?”

身邊,月光微微扭曲,一道身影浮現,正是那位天道行六,如今的元初宇宙天道。

老許躬身,“拜見元初主。”

羅冠擺手,“起來吧。”

老許想了想,道:“蒙尊上器重,恩賜天道之位,我承繼之后一直,都在追溯過往天道留痕,確有幾分發現。”

“第一,元初宇宙似乎,并非自然形成之物,而是被人以莫大手段予以干涉,并封印于此。但關于這點,目前我只是猜測,尚無準確的證據。”

“第二,是界外局勢。吾乃天道,交感內外,符道此番天羅地網,當真傾巢而動。雖無至境降臨,卻已組成陣勢,匯聚浩蕩偉力,只待尊上現身,便予以雷霆一擊。”

說到這,老許略微停頓。

羅冠神色淡淡,“你我雖是上下從屬,亦是患難朋友,莫非還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

老許躬身,“吾以元初宇宙天道身份,請元初主三思后行,若此番外出,實兇險難測!”

羅冠搖頭,“難測便難測吧,但關于此事,無需再言。”養人間一劍,已是他在元初宇宙內,成長的極限。

繼續留下,縱過千百年,也將毫無進展。

莫非,真要做縮頭烏龜?更何況,他如今所肩負的,已不僅僅是,個人之榮辱興衰。

劍道、符道之爭,他已身在局中,要么勝利,要么敗亡!

“是。”天道躬身,神情肅穆,“尊上登天而去時,吾將調動天地之力,為尊上加持。”

“您為元初主,乃元初具現、化身,您若死去,則元初世界崩塌,重歸于混沌……此番,關乎于您,亦關乎這世界。”

羅冠沉默幾息,“好。”

天道退去,身影一閃,散于月光間。

羅冠繼續踏浪而行,突然間,他似想到什么,一步踏落。

唰——

其身影,消失不見。

封山洞天邊緣,與外界接壤處。

一頭仙鶴展翅而來,騎鶴人正是當初,那位算命先生孫廷遠,此刻仙鶴落在地上,口吐人言,“算命的,我答應你之事,如今已做到,你沿此繼續向前,穿過這片叢林,便可抵達封山之外。”

孫廷遠躬身,“多謝仙鶴道友。”

仙鶴理了理羽毛,眼神好奇,“你這人,當真是奇怪,明明就是一凡人,卻可窺測天機……”

“算了,我也不多問了,免得牽扯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你我之間的因果,就此兩清。”

說罷,仙鶴展翅而起,沖入云霄之上,轉眼消失不見。

孫廷遠深吸口氣,整理衣衫,邁步向前行去。他從不知,世界究竟何等遼闊,封山竟只是,其中滄海一粟嗎?原來,世界之外才是無限。

人道洪流結束,他被江泰冊封為國師,卻只擔任了一月,便掛印而去。他對人間富貴,并無太多貪念,反而無意間,幫了這仙鶴一次,與之交談后,便以人情換它代步至今日此地。

‘真正的世界,是何等模樣,吾今日正要去看一眼……’半個時辰后,狼狽不堪的孫廷遠,終于鉆出叢林,但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道略顯熟悉的背影。

他遲疑一下,試探道:“先生?”

羅冠轉身,“孫仙師,好久不久。”

孫廷遠“啊”了一聲,喜道:“竟真是先生,您怎么在這?”很快,就反應過來,“是了,以先生的手段,天地遼闊,何處不能去得……那個,您今日在此,是在等我?”

羅冠點頭,“不錯,今日來此,正是等待孫仙師。”

“不敢讓先生如此稱呼,喚我孫廷遠便是,不知您有什么吩咐,我能做到的決不推辭。”孫廷遠恭敬萬分。

羅冠道:“孫廷遠,我們便走便說吧。”

“是,先生。”

兩人轉身,跨出封山地界,吹風草動,云卷云舒。

“你今日出封山,可知界外危險?或許一場意外,便要丟了性命。”羅冠淡淡道。

孫廷遠道:“已聽仙鶴道友提及,但我仍然選擇,來外面看一眼、走一遭,若已知曉天地遼闊,仍固封于原地,實在有違本心。”

“有違本心?”

“咳……不敢當先生的面胡說,實在是當我知曉,封山之外竟是那般浩瀚天地時,就有強烈的沖動,我當踏出此地,進入其中。”孫廷遠閉上眼,深吸口氣,“此刻,我已身在其中,越發確定我的決定沒錯……吾之未來不在封山,而在于腳下。”

羅冠沉默幾息,微微一笑,“緣,當真妙不可言。”

他停下腳步,“今日在此等你到來,是要請你幫忙,替我算上一卦……不日,吾也將離開此地,去往外界。”

“外界?”孫廷遠眨眨眼。

羅冠抬手,指了指上面,“天外有些人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我不以為然,要跟他們碰一下。”

“此算,或有些艱難,孫廷遠你量力而為,若有所得最好,即便不能測算也無妨。”

孫廷遠深吸口氣,“請先生寫一個字。”

“測字?”

“嗯,此算能讓先生在意,必定涉及極大,需借外物,方可窺得一二。”

羅冠想了想,隨手折斷一根樹枝,在面前一劃。

“那就測這個字吧。”

“一?”孫廷遠點頭,“一筆起落,勇往直前……看來先生對此事,是志在必得。”

“也好,那便測此字。”

他低頭凝視,幾息后突然悶哼一聲,鮮血瞬間,自鼻孔間滑落。

羅冠皺眉,抬手一點,幾道若有若無的痕跡浮現,將牽連到孫廷遠的因果斬斷。

他眼眸明亮,涌現驚嘆。

仙篆反噬!

這孫廷遠竟當真,可以通過一個字,測算天機、未來,甚至就連仙篆都不能例外。

凡人之身,竟如此神奇?當真不可思議!

“呼——”孫廷遠長出口氣,苦笑一聲,“多……多謝先生……這一算,確實兇險。”

他剛才,真的感覺自身,與死亡一線之隔。

隱約間,似看到一雙眼眸,睜開將他鎖定。

羅冠道:“是我孟浪了,孫廷遠你不必擔心,此番未傷根本,只要休息一段時間,便可恢復如初。”

孫廷遠拱手,“此算艱難,但孫某也并非,毫無所獲。”

他咧嘴,抬手指天,“這一步,先生盡管邁過,或有幾分兇險,但前路依舊光明。”

“此字,取上下為縱、左右成橫之意,縱橫睥睨百無禁忌,乃上上吉!”

羅冠眼眸深邃,“當真?”

孫廷遠擲地有聲,“敢以項上人頭,為先生擔保!”

“哈哈,好,今日倒是好彩頭。”羅冠想了想,抬手向前一握。

空間驀地扭曲,一只仙鶴表情驚恐,被直接拘禁來此。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小妖從未吃人、害人,也未做過荼毒人間之事,求上仙高抬貴手!”

仙鶴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嗯?孫廷遠?怎么是你?!”仙鶴突然瞪大眼,看清了眼前之人。

羅冠道:“游歷天下,非人力可及,這仙鶴便送與你做坐騎。”又扭頭看來,“仙鶴,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小妖對天起誓,必定忠心耿耿,絕無二意!”仙鶴又驚又喜,沒想到孫廷遠此人,竟有這運道。

對羅冠它雖看不透,但隨手一握,便可自千百里外,將它直接拘禁而來,這手段不可想象。

如此人物,能牽扯上半點關系,都是邀天之幸。

羅冠抬手,一指點在仙鶴頭頂,“留一印記于你,周游天下,當可無虞。”

“孫廷遠,當年吾曾給你,踏足修行之機,今日便再給你一個承諾。”

“若有一日,愿進入此道,可命仙鶴帶你前往,亦算是對今日,你測字之回報。”

說罷,他轉身就走。

孫廷遠急忙拜下,“多謝先生,恭送先生!”

“不必送,希望他日,還能與你再見。”

“是,先生。”

孫廷遠起身,眼前天地空蕩,哪里還有剛才,先生的身影。

不由一嘆,“先生,真乃神仙也。”

“神仙?”仙鶴瞪大眼,“孫廷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剛才送走的,是什么人?!”

“那個,要不咱們別亂跑了,我腦子里多出來一個位置,是留給你的修行機緣,你趕緊過去修行,我這頭小野鶴,也能沾光混個好出身。”

孫廷遠搖頭,“不了。”

仙鶴吃驚,“孫廷遠,你什么意思?”

孫廷遠道:“人生百年,便已足矣,吾此生并無修行之愿。”

仙鶴瞪大眼,“你……你……別啊,孫廷遠你不想修行,老子還想呢!要不,你再考慮一下,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孫廷遠邁步遠去,“你愿跟著我,就動身吧,否則自行離開就是,我不會跟先生告狀。”

仙鶴哭喪著臉,跟在后面。

自行離開?

它沒那個膽!

而且,它就不信了,真有人能抵擋住,修行登仙的誘惑?或許孫廷遠今日可以,但隨著時間流逝,等他年老體衰,甚至感受到死亡的氣息后,他還能夠拒絕嗎?

本鶴爺跟定你了,大不了熬上幾十年,看誰先撐不住。

一人一鶴,逐漸遠去。

龍宮,床榻間。

唰——

羅冠睜開眼,一片昏暗中,神光涌動。

登天之期,當在今日!

“先生?”一道聲音傳來,是桑桑。

她神情間涌現憂慮,似猜到了什么。

羅冠微笑,“放心,等我回來。”

掃過沉睡的敖秀與應青靈,他起身梳洗,桑桑侍奉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