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神

第二十四章: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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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用膳之后,解南石和宋域沒有耽擱的準備出門,供奉邪神像還有不少家什,他們還需要盡快清查完,以免那邪神東山再起。

兩人前腳踏出門,杜安辰后腳就跟了上來。

宋域回頭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拒絕這個送上門的幫工:“昨天那位老者怎么樣了?”

杜安辰詫異的看了宋域一眼,沒想到他還惦記著那個老人:“放心,沒什么太大問題,休息休息就能緩過來了。就是……”

“就是什么?”宋域好奇的看向杜安辰。

杜安辰嘆了口氣:“他還信仰著邪神。”

此時他們三人已經走過了兩條街,再往前一家,就是最近供奉邪神像的人家。

天色尚早,胡同里家家門扉緊閉,倒是能聞到不同的煙火味,是這里的人家在準備早膳。解南石的左前方就是他們第一個目的地的人家,門扉是虛掩著的,除了飯食的香味外還多了一抹香火味。

解南石的腳步卻猛地頓住,連準備伸出去推門的手都停了下來。

解南石昨日確實已經殺死了那只所謂的邪神,但邪祟常見但邪神卻不常見,以至于解南石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信仰不死,邪神不滅。

即便死亡也可以依托信仰重生。

“打碎所有的邪神像!”解南石匆匆扔下一句,便轉身速度極快的往回跑去。

宋域愣了一下,跟著往回跑。他知道解南石的話是說給杜安辰的,畢竟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男子而已,危險且沒有保護的活不適合他……

杜安辰看著兩人的背影嘖了一聲,任命般上前敲了敲大門。

“開門,平安司辦案!”

宋域腳程遠沒有解南石快,只能悶頭往平安司跑。離得越近,便將那里傳來的打斗聲聽得越清晰。與此同時,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也飄進了他的鼻子。

宋域心里咯噔一聲,撩開衣擺大步跨過門扉。入目便是死在離門幾寸之地的老主簿。他渾身的血液像是已經流干了,尸體變得干癟,而他一路爬過的地上完全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一個人身上竟然能有這么多血……

宋域恍然想起剛進入游戲第一次見清河鎮被屠戮的場景,那時候游戲保護功能啟動,他看到的是大型BGM,血肉都做了模糊處理,即便如此全息的體驗也讓宋域震撼了很久,甚至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那是宋域第一次看到鎮子里多了一條河,一條血色的河,一條抽干了清河鎮所有鎮民身上的血變成的河流。

而這一次少了系統的保護,宋域更加直面的看到一個人死亡的慘狀。而這個人還和他朝夕相處了這么久。

宋域聽到自己牙齒在打顫,胃里也一陣陣的翻涌,看到熟悉面孔慘死的畫面,遠比前兩次直面死亡的恐懼要大的多。

環境是虛擬的,但宋域的本能卻是真實的。

不論他怎么說服自己這一切不過是游戲中畫面,但渾身上下每一個全息數據的反饋都在彰顯著他抗拒前進的事實。仿佛他邁向的并不是一個游戲場景,而是他作為人的底線。如果輕易地接受了這一切,他就無法再回到原來那個正常的、有秩序的世界去了。

“少爺。”小如貓叫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了過來。

是巧怡!宋域神色一怔,原本都有些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來不及多思考便跑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先是看見巧怡的鞋,連著底小小地翹在門后。地面仍是一片猩紅,于是走近后,宋域就瞧見她原本嫩色的裙擺便這樣浸在血池中,染成了一片深紅。宋域緊咬著牙關克制著自己的恐懼與嘔吐的欲望,又往前走了一步。

巧怡靠在大門后的一片縫隙里。她將自己藏在這里,只可惜棋差一著。原本漂亮紅潤的臉蛋此時一片慘白,一雙眼睛卻依然明亮,細看才發現那不過是蒙了一片淚光。

她上臂艱難地往上抬了少許,又猛地垂下,似是已經脫力。宋域發抖的手卻已經握住了她。那來自宋域的溫度讓巧怡的嘴角往上扯了扯,眼中不知蓄了多久的淚終于是掉了下來。

她自幼便跟在少爺身邊,如今剛好十六載,眼看著少爺從垂鬢小兒到如今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她不怕死,就是有點舍不得。

她不能再陪著少爺了。

“別怕,少爺會救活你!”宋域的手一直在抖,他想把這個一直護著自己的姑娘抱起來去找郎中,才剛有動作就見巧怡口中溢出更多的血。

“對了!紅藥!”有那么一刻,宋域都忘了自己是在游戲里,也忘了可以救命的紅藥。此時想起,也顧不得做掩蓋,直接從空間當中將紅藥取了出來,一粒接著一粒的往巧怡口中塞。

背包里紅藥的數字一直在減少,可那些足以讓這個游戲的任何一個NPC瞬間滿血復活的藥卻未能起一點效用。宋域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記得的,這藥對解南石有用,對那個瘦得像是快要死掉的小男孩也有效。可為什么他懷里的身體還是越來越冷?巧怡的傷口中仍是在不斷淌血?

他甚至忘了要仔細看一看巧怡的重傷buff到底有什么描述,直到巧怡的呼吸逐漸平穩,血流不止的傷口逐漸平息,宋域才恍惚察覺到自己竟然給巧怡喂滿了一整組紅藥才救回了她的性命。而只是取藥、喂藥的動作,竟就已抽干了他全部的力氣。

宋域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自己竟然拼盡全力去救一個NPC實在匪夷所思。

一道沖天的劍氣喚回了宋域的神智,他猛然想起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解南石還在里面!

宋域心情凝重下來,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將巧怡重新安放回了門后,再將門板掩好后轉身沖進院中。

院落里,解南石站在東南角,長身玉立,負手仰頭凝望半空中的孩子。他手中并未持劍,周身卻縈繞的凌厲劍氣,仿佛以身為劍,隨時會劍指蒼穹。宋域順著解南石的目光看去,發現那立于空中的,赫然是昨天被當作邪神寄主的瘦弱男孩。

小孩雙目已經完全變成了沉不見底、甚至也沒有眼珠反光的黑色,他垂頭俯視著解南石,像是在藐視螻蟻一般。

似乎是覺得這個病弱道人很是可笑,他咧嘴一笑,嘴角的皮膚便撕裂開來一路開到了耳根,露出里面鮮紅的血肉與森白的牙齒。宋域來的時候他們顯然已經小小地交過手了,小男孩身上的衣物早已經被劍氣撕得支離破碎,可他嶙峋瘦弱的身體上卻只留著一些血痕,眨眨眼的功夫,血痕又淡去了不少。

宋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微弱的聲響在不斷被邪氣、劍氣沖撞的院落里本應當是微不可聞的,卻精準地被小男孩捕捉到,將目光投了過來。宋域避之不及與他對了個眼神,便立刻心神一晃,渾身無法動彈。

恐怖的目光喚起了宋域曾經記憶。他曾經在一周目時遇見過這位,但那還是在過場動畫當中。他這個身為游戲主角的玩家也只能用旁觀的視角,看著邪神作為不可戰勝的存在,屠戮整個城鎮。

而此時邪神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恐懼油然而生。那一瞬間宋域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將要被抽走了,從頭冷到腳底。

宋域的眼睛失去焦點,膝蓋不自覺的軟了下去:“神不死不滅,只可膜拜,不可戰勝。”

就在宋域即將跪拜下去時,就聽到解南石平平淡淡的一句:“這世間沒有不可戰勝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把劍,一把銀色的長劍,夾著凌凌寒意,似隨手揮出平平靜靜的一劍,宋域卻能感覺到那道劍影里凌厲的殺意。

可能是日光太刺眼,宋域因刺痛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摸到自己眼角流下溫潤粘稠的液體。

他不會就這么瞎了吧?他只聽說過神明不可直視,現在連一劍他都看不了了?

宋域還在胡思亂想之際,有一人似帶風雪寒意走到他身前,隨即一抹冰涼貼到了他的雙眼上,一瞬間撫慰了所有的疼痛。

解南石的聲音自前方傳來,似帶了一絲笑意:“可以睜開了。”

該慫就慫。宋域的眼皮微微滾動了一下,仍然沒有馬上睜開:“我們不是已經將邪神過渡到紙人上了嗎?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過了片刻,宋域的耐心即將消失時,才聽見解南石略顯抱歉的聲音:“這孩子的情況有些特殊,并非尋常的人皮寄主,紙人雖然有用,卻沒辦法困他太久。”

宋域這下才睜開眼,就見解南石蹙眉凝思。而方才幾乎讓他渾身血液凍結的小男孩則被裹在繭一般的符咒里,在院落正中不斷掙扎。

宋域好奇得很,但鑒于他此時看這個小男孩只能看到???的狀態,是以并未貿然上前:“所以說,現在邪神確實是在這個孩子體內?那之前他進紙人是在演我們?我就說哪有那么簡單就附身到紙人上的,難度明明很高的。”

解南石顯然沒能聽懂宋域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只從語氣上了解對方的訴求。他清冷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點身為人的溫暖,語速平緩:“那孩子的歲壽其實早已到了盡頭,只是被邪神續上了,是以原本就不能完全算是個人。”

比起活人,更像是裝邪神的容器。但到底,這個孩子還未真正死亡。

頓了頓,解南石似乎對自己竟未能看穿異鬼的手段有些懊惱。宋域琢磨著這估計是解南石又開始因為自己過高的道德標準徒增煩惱,于是果斷地調轉話題:“好在現在它算是被你制住了。對了,你的劍呢?”,報送后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