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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深的大殿上寂靜無聲,唯有太子裴洛安呼吸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幾本折子扔在他的身邊,頭上的玉冠有一絲落了下來,方才的一本折子砸到了他的頭上的發冠,雖然不是直接扔到他的臉上,但他是未來的太子,就這么一下子,也讓他丟盡了臉。
裴洛安還從來沒這么丟人過,臉色暴紅。
做為一國的太子,他成了太子已經很久了,既便這太子之位不太穩,但明面上他占盡優勢,是當朝太子,皇朝的嫡長子,誰也不能說出一個不字。
但現在卻因為季寒月嫁妝鋪子的事情,被皇上扔了折子,想到方才轉眼間看到景王裴玉晟臉上隱忍的笑意時,裴洛安就憤怒難消,手指緊緊的在袖底握緊,金絲線扯動他的手心上的肌膚,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還跪在大殿上。
他是太子,一國的太子,居然被當著眾臣的面落了面子,父皇是真心沒有讓他登位的意思嗎?
恨毒陰寒隱于眼底,裴洛安用力的壓下怒意,再抬起頭帶著幾分倉惶的解釋道:“父皇,這事真的不是兒臣的意思,兒臣這幾日一直念著太子妃,每日里渾渾噩噩的,哪里還管著這許多事情,是兒臣疏忽了,兒臣必然會查清到底。”
“查清,現在查清楚了嗎?”皇上冷冷的坐在高高的座位上,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滿眼的失望。
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的,整個京城的人現在都知道了,都說裴洛安對太子妃的深情都是假的,怕是跟眼下的這位側妃兩個也是早早的有了私情,這才眼睜睜的看著這位側妃吞了太子妃的嫁妝。
若他是真心對太子妃的,又怎么會對太子妃的身后事不管不顧。
朝臣上折子說什么的都有,一說太子對太子妃虛情假義;一說太子在太子妃病重之時,還把個側妃弄進宮,太子妃可能都是這位太子側妃生生的氣死的;還有一說就是說太子對凌安伯府的事情不聞不問,若是真對太子妃好,又怎么會讓凌安伯府的大房落到現在的地步。
聽聞這位太子側妃還干涉過凌安伯府的爵位問題,目地就是把這個爵位留給自己的親兄長,而不是眼下的這位凌安伯府的小世子,必竟這位不過是她的庶弟。
有些事情越說,大家越覺得象。
朝臣們大部分又都知道太子妃是為了太子而死的,是替太子擋了刺客一箭才重傷不治的。
如果太子真的對太子妃不感恩,而且還把一個早有私情的女人在這個時候弄進太子府,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太子妃的堂姐,這該是多么扎太子妃的心,就算太子妃身體好可能也經受不住,更何況太子妃當時病重,被氣死的可能性也很大。
必竟怎么看太子妃一死,得利的卻是太子側妃一脈?
“父皇,兒臣必然會查問清楚的,應當不是吞沒太子妃的嫁妝,可能一時間忙于太子府和凌安伯府的事情,沒來得及把這些還過去,父皇放心,若是真的有這種事情,兒臣必不會輕饒了她。”
太子向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一臉的憤怒,對季悠然沒有半點沽息的意思。
裴元浚的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他站在武將的第一位,正對著的就是太子殿下,不同于滿大殿的臣子們心里的惶然,一個個頭也不敢抬,就算是之前寫折子參太子的臣子以及景王和燕王,一個個都是低著頭,生怕皇上把怒氣發到他們的身上。
大聲也不敢多出一次。
唯有裴元浚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落在裴洛安的身上,俊美的唇角揚了揚,無聲的笑了笑,顯得既放肆又無謂。
皇上的目光掃過他,仿佛沒看到他眼中對太子的不尊重,依然鎖住太子的身影:“好一個查問清楚,那就去查吧,如果真的有這事,你這位側妃也不必留了,皇家不要這種居心不良的婦人。”
“是,兒臣遵命!”裴洛安暗中抹了一把冷汗,幸好季悠然還算能干,昨天把事情辦的差不多了,現在就剩下一些易動的財物,這兩天把財物重新整理出來,把嫁妝當著滿京城人的面,還給去。
為了些些財務,差點搖動他太子之位,季悠然的確是該好好敲打一番了。
大殿內又安靜了上來,坐在上面的皇上靜默不語,下面也沒一個人說話,裴元浚抬起目光看向坐在高位的皇上,卻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帶了幾分審視,微微一笑,重新把目光收了回來。
有內侍高喊著“退朝”。
皇上帶著一眾內侍離開,大殿上的氣氛才放松了一些,有太子一系的大臣,急忙過去扶起太子。
裴洛安兩腳還在發顫,扶著大臣的手站起來,臉色鐵青的看向站在一邊的景王裴玉晟,目光陰森。
“太子,可是腳酸了,稍稍休息一下再走。”見太子一個勁的看著自己,裴玉晟走了過來,帶著幾分關切的道。
“腳倒是不酸,就是手有些酸,伸的太長了一些,一時間沒控制住。”裴洛安冷笑一聲,推開裴玉晟伸過來的手。
能這么大膽上折子參自己的,很大一部分都跟裴玉晟有關,現在倒是會裝模作樣,裴洛安一時間怒氣壓不下氣。
“太子何出此言?”裴玉晟一臉的驚訝。
“聽聞景王最近要娶曲侍郎府的小姐了?”裴洛安冷聲道。
裴玉晟臉上的笑意一僵,有些笑不下去了,但隨即又展開了笑顏,衣袖微微一抖,“太子怕是聽錯了。”
說完轉身就走,曲秋燕的事情他不愿意在這里談論,只是一個妾的問題,又哪里夠格可以在這里討論的,若是讓皇上知道,又是一個輕狂的名聲。
眼下太子的名聲受損,實在是一件好事。
這里面的確有一些他的人,但也有一些還算公正的御史,一起上折子的人這么多,而且還討論到這般地步,也是太子自己私德有虧,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裴洛安目光冷冷的看著裴玉晟的背影,心里冷笑連連,若說沒有裴玉晟在里面攪風攪雨,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裴玉晟看中的是誰,他也知道!
“太子,今天還要不要查?”身子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是鄖郡王。
裴洛安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臉上的情緒,才轉過頭,努力的維系著他臉上的平和,看向對面的裴元浚,“自然還得勞煩王叔。”
“那就走吧!”裴元浚點了點頭,大袖一甩,徑直往外走去,裴洛安急忙跟上,在名份上,他是太子比裴元浚高,但在輩份上,他卻是晚輩,而且最主要的是裴元浚得皇上器重,他不得不尊重。
兩個一起出了宮門,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兩輛寬大的馬車一起往太子的東宮而去。
待到了東宮門口,太子的馬車在前,先停了下來,卻見季悠然帶著幾個侍女走了進來,婷婷裊裊的禮拜了下去:“見過太子殿下!”
看到這樣的季悠然,讓裴洛安想起方才在朝堂上受的屈恥,臉色陰了下來。
“太子殿下,妾身已經準備了一些點心,是妾去廚房做的,想請殿下嘗一嘗。”季悠然嬌聲道,眼光倦倦的看向裴洛安,眼中仿佛只有裴洛安一個人似的,在她的眼底甚至可以看到裴洛安的身影。
這種全心全意的感覺,曾經是裴洛安最滿意的,也因此覺得季悠然是一心一意的對自己的,哪怕那個時候自己對她根本沒什么承諾,她也一心一意的崇拜著自己,比起季寒月,季悠然雖然容色比不上,但這份心意卻更溫柔,柔情似水。
只是曾經的這份柔情似水,變得有些混濁了,裴洛安目光落在季悠然的身上,帶著幾分冷意。
“殿下!是妾身疏忽,現在就是全處理好了,殿下,妾身以后再不會了。”季悠然眼眶紅了,一滴淚緩緩的滑落下來,從白嫩的臉頰上面落下,美人如玉,帶著盈盈的澀意和難言之痛,而且還毫不推辭的把事情全怪責在自己的身上。
看她如此行事,裴洛安的神色好看了起來,臉色稍薺,正想說什么,卻見身邊一陣風飄過,揚起季悠然垂落下來的兩抹秀發,秀發拂開,露出一道疤痕,使得季悠然整張臉看起來丑了許多,特別是那道疤痕印。
裴洛安的眼睛一縮,不只是季悠然那張讓他看了有些倒胃口的臉,還有裴元浚的一句話:“原來太子喜歡這樣的女子,這口味……很獨特!”
公然的帶著幾分嘲諷的話,落在裴洛安和季悠然的耳邊,季悠然動作飛快的按下自己的兩抹飛起來的秀發,臉色變得慘白難看,羞的幾乎抬不起頭,也不敢看向裴洛安的臉,這是她最不愿意讓裴洛安看到的。
季寒月時劃下的傷疤痕,因為之前誤中了于氏的藥末,又腫了起來,而且又有些化膿,原本就要好了,這一下子再好起來,就慢了許多,到現在還沒有好全,不只沒好全,還隱隱作痛,讓她清晰的想起那一日季寒月死時的場景。
裴洛安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堂堂一國太子,被猜忌喜歡一個丑女,于他臉上又何來光彩之說。
季悠然,委實的丑了一點,太子側妃,既便不是艷壓群芳,也不能讓人看到臉上有疤……←→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