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嬌媳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忘記的過去

因為賈嬤嬤說準了一點,衛英被仇恨蒙蔽,把人都想的狹隘自私,謝淵作為百年謝氏的家主,是斷然不會自私自利,做了這樣天大的錯事而避之不見。

端看謝知筠的品行,就知道她從來都不自私。

可當年的衛英實在太慘了,她會那么偏執地相信多年,也是情有可原,沒有人能指責她。

衛英忽然笑了一下,她低下頭,用粗糙的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十三年了,十三年了,”她幽幽嘆了口氣,聲音都染著哽咽,“終于真相大白了。”

死者已逝,往事不可追,這遲來的真相,卻能慰藉生者,讓人安心。

衛英的眼淚順著她消瘦的臉頰滑落,一滴滴落在她掌紋斑駁的手心里。

那些斑駁的痕跡,是她這一生吃過的苦,受過的罪。

可即便如此,她的命紋也是綿長而深刻的。

衛英一如她的名字,英勇無畏,從不懼怕。

就連落淚,也是無聲無息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謝知筠心里很難過,她看著衛英痛苦的模樣,好像也回憶起了當年痛苦無奈的父親。

忽然,一雙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讓她從舊日的痛苦里掙脫出來。

謝知筠抬起頭,看到衛戟關心的面容,不由沖他笑了笑。

她的笑仿佛梨花盛開,明明沒有馥郁的芬芳,卻依舊美麗多情,搖曳生姿。

衛英即便是哭了,也很快就擦干眼淚,末了,她看向謝知筠,長長舒了口氣。

“知筠,謝謝你還愿意與我做家人。”

謝知筠從來都沒計較過她的偏執惡劣和冷嘲熱諷,即便她的態度那么差,謝知筠還是一門心思要去治好沈溫茹。

能做到這一點,謝知筠當真是胸懷寬廣。

謝知筠看著她,見她此刻神情舒展,困擾她幾十年的陰霾都隨著往事的真相大白而散去,心里也是有些高興的。

“姑母,我們從來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自然要互幫互助。

衛英點點頭,她起身,道:“話都說完,我就不打擾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便是,能做的我一定會做到。”

說完,她非不讓謝知筠和衛戟送她,自己快步離開了春華庭。

等她身影消失在綠蔭小徑里,賈嬤嬤才道:“英夫人真的不容易。”

賈嬤嬤說完,就說自己累了,謝知筠把她送回臥房,才重新回了院子。

衛戟還坐在那沒有動。

謝知筠回到衛戟身邊,輕輕握了握衛戟的手,然后才道:“即便當年姑母相信事情是家父所為,她也沒有告訴父親,一意孤行讓衛氏和謝氏鬧僵。”

當年瑯嬛、太興、鄴州等地是什么局面,謝知筠當年即便年幼,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么多年戰亂下來,百姓早就民不聊生,就連瑯嬛的世家們都閉門隱世,謝氏都已不再讓族人出仕,反而開始興設農田田莊,恢復了早年的耕讀傳家。

為什么?

為的就是能在戰亂的時候能有口飯吃,也能讓附近的百姓有個生計。

亂世之下,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當年衛英已經停信了旁人的攛掇,認定他們就是被謝氏族長所害,卻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獨自去謝氏,同謝淵鬧上一場。

因為若是那樣,衛氏跟瑯嬛的氏族們就會有嫌隙。

當年的衛氏正是剛剛發家時,衛蒼還是陳將軍身邊的參將,他們是靠著自己和自己麾下士兵的血汗鑄就的基業,不能因為衛英自己的仇恨而有任何動搖。

能不與人為敵,就不與人為敵。

所以,這個仇恨衛英就忍了下來。

這么多年,她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何嘗不是愧疚難當呢?

想到這里,謝知筠也不由嘆了口氣。

“姑母真的不容易。”

衛戟握了握謝知筠的手,然后才說:“小時候家里窮,姨娘又什么都不管,當年我跟大妹是靠著姑母活下來的。”

“姑母那時候也很年輕,卻有一股子力氣,她從來不服輸,不服軟,也不信命。”

“所以姑父才那么喜歡她,”衛戟說,“姑父喜歡姑母許多年了,但臉皮薄,就一直不敢說,后來還是姑母說,若他不說的話就嫁給別人了,姑父這才求親。”

說起陳年舊事,衛戟還挺懷念的:“姑父也很好的。”

謝知筠見他也有些難過,便把手邊的茶杯推過去,讓他從悲傷里掙脫出來。

“小公爺,當年你不在太興嗎?你不記得當年的事了?”

衛戟頓了頓,他看向謝知筠,似乎在回憶什么。

謝知筠不明所以,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當年的事都分辨清楚,謝知筠其實是松了口氣的,同衛英的嫌隙也解開,謝知筠更是高興。

此刻的謝知筠看起來很輕松,甚至還帶了些許往日少見的活潑。

“怎么?看著我做什么?”

衛戟似乎努力在回憶里翻找著什么,可最后卻還是沒能想起任何事。

衛戟嘆了口氣,握著他的手說:“那年我九歲,虛歲十歲的樣子,我早年就跟著父親學武藝,所以身手很好,那時候聽說瑯嬛熱鬧,我就坐不住,想要去瑯嬛玩。”

謝知筠微微一愣,沒想到衛戟會這么說。

“然后呢?”她忽然有些緊張。

衛戟看著謝知筠的眼睛,沒有任何躲閃,他說:“后來我就不記得了。”

謝知筠:“不記得了?”

衛戟點點頭。

他說:“我只記得自己領著柳朝暉他們偷偷跑去了瑯嬛,直奔上元燈會而去,可進了燈會之后,我們就走散了。”

“因為人實在太多了。”

“我最后的記憶就燈會上的火樹銀花,琳瑯滿目的燈籠掛滿了整條街,天地都是亮的。”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衛戟摸了摸后頸,對謝知筠道:“等我再醒來,后腦一陣疼痛,當時柳朝暉告訴我,說我受了傷,被人擊打在了后頸,等那些山匪被打退了,他才在人堆尋到了我。”

“但我失去了那一日所的記憶,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