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書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冥河浪涌,真空不空

明明有很大差距,但很出奇的,心里一點緊張感都沒有,不像面對王道中的時候還一身冷汗。

人家王道中好歹也是個地榜。

也許正是因為地榜見多了吧……空弓射過第七的赫雷,被第四的朱雀拎來拎去,和第三的唐晚妝貼身擒拿,和二十幾的歸塵談笑風生。

別說地榜了,天榜第九的女兒前天夜里還在冰窟捏白兔呢。

這樣的經歷,人榜真沒多少震懾力了,何況只是排名七十的末位,都沒岳紅翎高。潛意識中,這和當初未突破的岳紅翎沒啥區別,那真不是無法觸碰的高度了……

其實司徒笑也在這級別邊上,何況還有金鐘罩能范圍擋箭的圓性,水平很高。如果人榜擴到百名以上,這倆估計都能上,哪有多少差距?

感覺單是這兩人合力就可以和法慶打得差不多,加上自己完全可為。只要別慫就行,一旦誰慫了一點,被一個虛招就慌忙自守,那就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比如現在。

法慶已經不是空掌了,一把戒刀出手如電,直奔趙長河咽喉。

趙長河不知道這是虛招還是實招,分辨不出來。但無所謂。

他根本不閃不避,龍雀劈得比法慶還兇,直取他的光頭。

果然法慶當他是最軟的柿子,以他為突破口虛晃一刀迫他后退,以便從容應對身后襲來的司徒笑。

結果趙長河如此悍勇,法慶哪里肯跟他換命,即使換傷也不值啊!

法慶驚出一身冷汗,緊急收刀一閃,撞向邊上的圓性,讓開趙長河這一刀。與此同時手中戒刀掃向后方重劍,大喝一聲:“撒手!”

獅吼功!

與傳統的佛門獅子吼不同的是,他的獅吼功融合了彌勒教的精神控制之術,他知道神煌宗對這方面稍弱,只要這一吼震得司徒笑僵直剎那,就可以擊落重劍,直取人頭。

令人納悶的是,司徒笑眼神稍微迷茫了一下,卻基本不影響行動,刀劍交擊,那重劍依然穩如泰山,防御無懈可擊,甚至還順著刀路倒打過來,剎那間風雷呼嘯,泰山壓頂!

圓性的禪杖已敲在他的背心,趙長河的龍雀狂掃而來,再取咽喉!

法慶一再誤判,瞬間陷入極其艱難的困境,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怎么回事兒?

好在人榜終究是人榜,非凡俗可比。

只見剎那間法慶衣袍鼓脹,圓性的禪杖敲在他背上竟然被鼓脹的氣勁彈開側滑,沒能造成傷害。而手中戒刀忽然如蓮臺綻開,刀刀如花瓣,鋪灑乾坤。

彌勒凈土,白蓮降世!

重劍闊刀幾乎同時砍在“花瓣”上,司徒笑趙長河同時發出一聲悶哼,齊齊倒退。

修行差距就是差距,都吃不住法慶絕技的力量。

其中趙長河退得更多,一腳都踏在飛檐角上了。

法慶吁了口氣,戒刀回掃,打算先解決圓性。

“咔嚓!”趙長河一腳踏在飛檐角上,直接把檐角踏斷,又借力重新回彈而來,龍雀上盡是鮮紅的血光,暴烈無比,一往無前。

這才剎那間,連司徒笑都還沒回攻呢,趙長河已經又到了。

法慶實在沒想到,最主動最難纏的居然是看似三人之中修行最低的趙長河……畢竟圓性和司徒笑的風格都不是主攻性質的,唯有趙長河戰斗風格如此,到哪都是最風頭的一個。

而且趙長河的修行也不像想象中那么低。

內外兼修,以六合神功助推血煞功,擴寬后的經脈能承受更劇烈的真氣輸送和爆發,原先他能發揮的力量就已經不止當前級別,如今跨越的程度更高更強,早已不像當初面對赤離岳紅翎之戰時只敢遠程擲刀的程度了。

這龍雀挨著一下可是能要命的!

法慶一刀逼退圓性,百忙之中回刀架開趙長河的龍雀,那邊司徒笑重劍又來了。

再逼開司徒笑,龍雀再至。

法慶越打越覺得不對。

龍雀一刀比一刀快了,力量也一刀比一刀強了。之前與趙長河兩刀交擊,隨便都能把他震退好幾步,可隨著交擊越多,逼退步數越少,那一浪回收再襲一浪的頻率越來越高,漸至洶涌澎湃,海嘯狂起!

這是什么絕學?

法慶意識到不能讓趙長河繼續疊下去,再疊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劈出跨越人榜的刀!

然而他打斷不了,也沒有辦法快速秒掉趙長河。

司徒笑穩重如山,圓性金剛不動,兩個團團圍著幾乎密不透風,他每次都只能騰出手來逼開一個,另一個又堵上了,拿什么來全力去針對趙長河?

龍雀的血光越發狂戾,奔涌的長河已如血海!

法慶發現自己越發吃力,第一次意識到,再不突圍的話,還真有可能會死在這里!

還好,要突圍還是來得及的……

正在此時,王家內部傳來王道寧悠悠的傳音:“好劍法……此劍何名?”

是了,這是一套劍法……

趙長河應聲道:“劍名元屠!冥河浪涌!”

元屠血海,阿鼻地獄,殺伐之劍。

趙長河看似豪俠,怎么學的全是魔功!

“好劍。”王道寧道:“諸位給本座一個顏面,暫且罷斗,都入內喝杯水酒。”

趙長河看似猶豫了一下,已經劈出去的刀生生收了。

司徒笑看了他一眼,也收了劍。

法慶圓性刀杖相交,互相一震,齊齊停手。

法慶發現自己背上居然已經出了冷汗……他實在沒想到這戰會打成這樣,圓性司徒笑就算了,他們穩是想得到的,這趙長河實在出乎意料,過于離譜,難怪法生會被他萬眾之中斬于寨門之前。

還好這廝終究不敢違抗王家,不敢違抗天榜中人。

此子斷不可留,一旦被他繼續發展下去,不知道是什么結果!此番歸去,當回報教主,彌勒教此后第一事就是誅殺趙長河,危險性當置于唐晚妝之上!

法慶心中閃過念頭,收刀歸鞘,拱手道:“無意在王家門前相爭,法慶向道寧先生謝罪,此來是為……”

話音未落,身邊血光乍起!

法慶汗毛倒豎,緊急抽刀欲擋。

與此同時,王家也傳來怒喝聲:“爾敢!”

凌厲無匹的劍氣從王家內部直沖而出,試圖攔截血光。

可相距這么遠,那又怎么來得及?

剛剛收刀放松了警惕還在拱手行禮的法慶也來不及。

戒刀剛抽出來,血光已至脖頸。

那是此前疊加了無數速度與力量的狂暴之劍,沒有繼續狂狼怒濤地劈來,而是束成一線,化作一擊,仿佛冥河血海之中破開了地獄的裂隙。

追魂索命,萬魂號哭!

這又是什么招?

“嗆!”龍雀惡狠狠地劈在戒刀上,戒刀應聲斷成了兩截。

人榜終究是人榜,法慶再是猝不及防,也能借這一擋的間隙后撤,身子一仰便能避開咽喉。

司徒笑不著痕跡地踏了個怪異的醉步,卡在他的身后。

法慶:“?”

這一后仰終于沒仰下去,龍雀準確地劈在他的脖子上,頭顱飛起。

直到此時,王家射出的劍氣才擊在趙長河身上,趙長河橫刀一擋,猛地噴出一口血來,繼而哈哈大笑,倒飛數丈:“多謝家主施計,否則趙某真沒把握不被他突圍跑掉,此情來日再報,先走一步,不勞遠送。”

“吁!”踏雪烏騅不知道從哪飛奔而來,趙長河翻身落于馬背,絕塵而去。

天空金芒大起。

“六月末,立秋。圓性、司徒笑、趙長河,圍攻法慶。罷戰松懈之時,趙長河暴起突襲,斬法慶于王家門前。”

“人榜隕落,人選增補。”

“原人榜七十一秦如晦進位七十,原人榜七十二崔文宇進位七十一。”

“金帳王子拉達增補人榜七十二。”

圍攻的三個人無一替代,圓性很沒面子。

“潛龍榜變動。”

“潛龍十三,趙長河。”

“冥河浪涌,真空不空。”

“大哥!”

“家主!”

王家眾人團團來到王道寧身邊,紛紛道:“趙長河辱我們太甚,何不追擊!”

王道寧看看遠處的朱雀,又看看后院正在關注的崔元央與她身邊的陸崖,再看看送馬而來的歸塵與玄沖,最后看看圓性與司徒笑。

良久才慢慢道:“誅殺彌勒邪徒,我輩之責也,圓性大師請入內一敘。”

王道中:“……”

王照陵:“……”

王道寧遠遠看著消失在長街盡頭的馬蹄塵煙,低聲道:“殺他的事,道中主持,三個月內,我要看到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