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書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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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玄關八重并不是此番最大的收獲。

最大的收獲是,雙修之中,岳紅翎的精神和他全面共享,終于讓始終缺失秘藏級功法的趙長河知道了第一重秘藏是什么個玩意。剛才的入定,就是在感悟這個。

其實對于一位看過太多動漫的穿越者,這個事情很容易理解。

所謂的幾重玄關,就是古早的打通任督二脈的過程,換個說法而已。或者說,更為簡化,直接了當。

趙長河的修行過程就感覺非常直觀,從會陰啟竅第一重,然后一路向上突破,丹田,膻中,玉堂……最后開啟天靈之竅便是九重玄關,一重玄關一重天,是為步步登天之意。

當九重玄關達成,便是貫通二脈,涌泉達于地、天靈達于天,形成一個完整的人體修行環節。無論內功外功,不過殊途同歸,最終指向的都是這個節點。

但到了這個程度,對于絕大部分人而言就是終點,玄關九重便是武者之極。

世間武者萬萬千千,達成玄關九重的各大門派高層、家族首腦,可謂不計其數。大家都在這個層面上無法更進一步,猶如隔著一層天塹,只能以技法分高低,有了無數的“近于人榜”者,其中極少數出類拔萃者被填進人榜末尾湊個數。

武者們把這個關卡稱為天地之橋,只有開啟第一層秘藏,才能跨過這道橋梁,從此天人如一。

到了那個時候,真氣的性質從此會有了一種質變,慣例稱之為從后天真氣變成先天真氣。可以進行自我內循環,生生不息,也就是虎烈說的,在沙暴之中岳紅翎呼吸不暢會有憋死的可能,而他不會。

只不過真氣性質的改變在短時間內并不能帶來過于明顯的力量跨越,虎烈的真氣強度也就是比岳紅翎略強,沒能碾壓。但是到了這一步,上限被拓展了,今后的發展無盡,還需要時間的積累。

這是真氣上的,硬條件在那,暫時學不了。

但可以學另一些方面。

在整個玄關突破的過程中,五感是不斷在得到強化的,幾乎所有內功的運行線路都會涉及眼耳鼻舌,于是貫通眼竅耳竅,遠視能力、夜視能力、聽風辯位等等普通人做不到的感官敏銳,是習武的最大價值之一。

但這樣的能力還處于凡人范疇,而秘藏的開啟,則開始超凡。

在很早以前,趙長河瀏覽血神教武學概論的時候,就看見上面的闡述:“人體秘藏者,神通也。”

“常人破玄關、開眼竅,無非明目遠視,細查入微。唯秘藏神通,可視身后事、可窮萬里目、可照人世悲喜、可察天道之理,世間萬態,盡入眼中,可曰天眼通。”

各家的道理在這方面是一致的。

當開啟了秘藏,講的便是精神識海,不再依靠耳目本身。這個時候即使閉眼也能“看”見周遭的情況,萬里目能不能窮另說,至少“可視身后事”。

是的,趙長河穿越自帶秘藏特征。

并且這個身后眼比正常的一重秘藏更深入,別人的“看”其實是打引號的,只不過是對一切動作細節感知入微,真說要看見身后的人長得啥樣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他的看是真的看,真可以看見畫面,這或許已經不是一重秘藏所能達到的成就。

在岳紅翎的精神雙修引導之下,趙長河開始對身后眼有了第一次的進化磨煉——將視角抬高。

于是不再只是觀察身后,變成猶如空中俯瞰,無論前后左右,將周遭的一切環境觀察在心。

如月映水。

這也是唐晚妝教的心法所指向的最終境界,那本來就是地榜心法,二重秘藏級。

這種狀態,有個專業名詞:神識。

只不過如今趙長河所能控制的程度還較為初級……但再怎么初級,也拉開了天人之分,這就是超凡入圣的第一步階梯,踏過去便是一重秘藏。

他可以清晰地看見手中的戒指,內部有丈許方圓的小空間,里面有一把劍、一本書、一個令牌。

現在所缺的就是找一門功法,可以把東西吸出來,從此就真的可以用得上儲物戒了。

這便是“已窺秘藏之門”,提前做到了一部分開啟秘藏之后才能做的事情,通俗點說,“半步秘藏”。

別人的是九重巔峰才能勉強尋找這扇門,他在八重就做到了一部分——或許可以說,其實他在還沒開始習武之時就已經做到了一部分,只是完全被動不知所以然,現在到了自我可控的時段。

現在的趙長河,或許比當初打薛教主時的岳紅翎還要強幾分,如果說有所不及的地方,或許是戰技的磨煉還不夠精微。

畢竟他混跡江湖,才區區一年。

“差不多了。”趙長河內視良久,忽然一笑:“還好當時你住在山寨里的時候我真的什么都沒有想過……但凡有點偷窺之類的念頭,怕是早都被你抓住了。”

岳紅翎也是一笑:“你啊……那叫放長線釣大魚。別人瞎拱火喊出來的壓寨夫人,伱為什么不駁,豈不是心中藏著歪念頭。”

“沒有啊,別胡說啊……”

“不管怎么樣,現在本單人馬匪要出去重新劫掠了,你要不要做本馬匪的壓寨相公?”

“要。”趙長河再度抱了過去,岳紅翎飛起一腳。

兩人笑嘻嘻地打鬧著,目光卻都同時落在了那個原先放置戒指的祭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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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混了這么久,兩人當然把各種狀況摸了個清清楚楚。祭臺就是一個機括,推開底下就有一條通道,通向湖底最深處的次元出口。

不需要考慮,兩人都知道出口在哪里。不是黃沙湖,而是亂石山。

這些日子,兩人潛心修行,其實心中都有些焦慮。內里不知日月,到底過了多久都不知道,說不定一兩個月都過去了,外面的仗都打完了,那大家來這里干嘛來了?

既然都突破了,就該是尋求出去的時候了。

所以岳紅翎披上了紅裳。

“走么?”趙長河有些不舍地看著祭壇,低聲問。

岳紅翎也有些小小不舍,目光掃了半天,低聲道:“東西帶走么?”

趙長河點點頭,把那塊寶石收進懷里,想了想,又把剩余的“果凍”全部鏟了起來,丟進了戒指。

現在拿不出來,先做收納之用,以后再說。

見他收好了東西,岳紅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圈兩人洞房新婚的小窩,終于一偏頭,推開了祭臺:“走。”

亂石山上,有了細微的飄雪,飄到人間已經化成雨,觸臉冰寒,不知是雨是雪。

兩人毫無意外地出現在山頂,站在微微雪雨之中,遙望此前與虎烈戰斗不遠處的荒野。

那邊喊殺震天,千軍萬馬正在交戰。

確切地說,是一方壓著另一方打,另一方正在節節敗退,逐步接近亂石山。

“巴圖!你這是以下犯上,無視倫常!”一個中年人在軍馬護衛之下不斷后撤,回首怒罵。

巴圖揮刀剁翻一個阻擋的士兵,策馬沖鋒:“真他媽稀奇,我們草原講倫常那套,到底是我去中土觀過光還是你?”

說著又“呸”了一聲:“老子才是叔叔指定的繼承者!你身為叔叔的親弟弟,霸占兄嫂,煽動你的侄兒們擠我位置的時候,什么時候講過倫常!老子去你媽的!”

那人大笑:“老子看是你想要嬸娘吧!”

巴圖懶得理他,揮刀直沖入陣:“取赫山首級者,賞金百兩,牛羊千頭,獨開一帳!”

喊殺聲沖天而起,鮮血染透了黃沙。

巴圖已經沖到了赫山近前,卻沒發現自己沖得太前,已經把自己的親衛都甩開了。

赫山此前憤怒帶著點畏懼的眼里終于露出了笑意:“莽漢終究是莽漢,真以為自己勇猛無敵,竟敢沖到這里……難道你不知,我打不過你的兵,卻可以取你的命?”

隨著話音,勒馬轉身,一個回馬槍直沖巴圖胸膛。

身為赫雷的親弟弟,他未入亂世榜,但也是堂堂的玄關九重!

巴圖今日,不過七重!

只要誘他入陣,取其首級,那便是敗中取勝之機!

巴圖猝不及防。他也是這段日子太順了,有些昏了頭,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只會玩點陰謀詭計的叔叔居然暗戳戳的練到了玄關九重。

如果平日對戰,身邊親衛團團圍著,倒也不怕。

這會兒追擊赫山,赫山的馬是汗血寶馬,跑得飛快,他怕被對方跑了,這回追得上了頭,脫離了親衛數個馬身。

玄關九重的回馬槍,他怎么擋?

難道剛剛崛起,就要死在這一次疏忽之下?

正在此時,紅影掠過。

赫山的回馬槍才到半途,眼里得逞的喜悅僵在臉上。

岳紅翎跨上他的汗血寶馬,喜道:“好馬!”

巴圖傻愣愣地看著她,就見趙長河笑吟吟地出現在身邊:“巴圖兄,你運氣不錯,我老婆自己的青鬃馬丟了,看上了這匹紅馬。”

赫山的尸身此時才栽倒在地,“砰”地濺起黃沙,怎么也沒想過自己的死因竟然是這個。

巴圖深深地看了趙長河一眼,心知對方的死因可真不是為了這個,無非是一個給潰兵聽的說辭,傳到大汗耳中也不知道是否有點意義。

他也沒去道謝,揮刀而指:“戰獅部族一統,便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