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寶感覺自己麻了。
她似乎明白客棧娘子為啥對自己這么殷勤了。
但直接拒絕好像太不近人情,于是委婉道:“這事等我問過吳伯伯再說。”
客棧娘子歡喜地應一聲,端盆出去的時候還說:“小娘子,奴去買一盒榮福記豆沙酥給你嘗嘗,那可是咱琴川縣一絕呢。”
櫻寶一聽這話連連搖頭:“不用了,謝謝大嬸,晚上吃糕點會爛牙。”
再怎么也不能接人家的錢物,到時被識破身份還不被人攆著揍。
第二天,仆人過來對櫻寶說,郎主去縣衙辦公事了,讓她待在客棧別走,等郎主辦完公事,會派人去鄉間叫她父母來領人。
隨后仆人又下樓囑托客棧娘子代為照看小娘子,別讓陌生人靠近她。
客棧娘子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待仆人剛走,當即領來一個二十來歲的清秀女子。
“小娘子,這就是我侄女,今年剛滿二十,還待字閨中呢。”
櫻寶望著眼前娉婷女子呆如木雞。
這是啥意思?想拿她當跳板?
但人都站在面前能怎么辦,只能暫時讓她留下唄,回頭就跟她說清楚,自己并不是吳道子的親戚,免得耽誤人家。
“奴名叫燕茹。”
燕茹輕盈上前,給櫻寶略福個禮。
櫻寶立刻跳起來還禮。“燕茹姐姐別客氣,我…”
忽然頓住,她發現自己不該向一個陌生人闡明真實姓名。
話頭一轉,櫻寶笑嘻嘻道:“我叫寶兒,燕茹姐姐叫我名字就好。”
“寶兒。”燕茹從善如流叫一聲,將帶來的食盒打開,露出里面貼著字的紅豆酥。
紅豆酥雞蛋大小,每個上頭都貼了一張紅色菱形紙,紙上分別寫著“福”“祿”“壽“”喜”“財”等字樣。
如此精細的包裝,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是奴家從榮福記買的點心,剛做出來,還熱乎呢,小…寶兒你嘗嘗。”
櫻寶沒敢嘗,尷尬笑了笑,說:“我才吃了早飯還不餓,燕茹姐姐先收起來吧。”
在房間來回轉一圈,櫻寶歪腦袋打量這位燕茹。
身段婉約,長相也算清秀動人,不該二十歲還沒出嫁啊。
還貿貿然給一個陌生男子的親戚獻殷勤,怎么看都不像待字閨中的姑娘能干出的事。
不妥不妥,自己可不能給吳伯伯招個麻煩上身。
反正閑來無事,不如去福瑞豐商行找周茂管事。
自家與周茂有商務往來,他還指著自家的貨物賺錢呢,總不會不理自己。
而且吳伯伯似乎很忙,一時半刻也顧不上她,他又是個外地人,初初到此地也不熟悉。
與其干等吳伯伯,不如就讓客棧掌柜送自己去福瑞豐商行吧,至少請周管事給自家傳個話也行。
當然,能送她回家再好不過。
于是櫻寶對燕茹道:“燕茹姐姐,你知道福瑞豐商行嗎?”
燕茹點頭:“知道,寶兒妹妹也知道咱們這里的大商行?”
但凡縣城人,只要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沒有不知道這個大商行的。不過,這小娃娃是剛到這里的吧,怎么會連福瑞豐都知道?
“嗯,我要去那里找個人,你能帶我去嗎?我有錢雇車。”櫻寶說著從衣兜里取出一串銅錢,“這些夠不夠?”
燕茹笑了,推回銅錢:“哪里用你花錢,姨母家客棧有驢車,奴這便讓伙計去套一輛。”
“那多謝燕茹姐姐了。”櫻寶彎眼沖她笑。
沒多會兒,燕茹領著櫻寶坐上驢車,趕往福瑞豐商行。
這家客棧離商行不過三四里,很快就到了商行門前。
櫻寶率先跳下驢車,噔噔噔跑進商行內。
“請問,周茂管事在嗎?”她努力踮起腳尖向柜臺里的伙計詢問。
伙計找了半天沒瞧見說話的人,朝柜臺下一瞅,好么,一個膝蓋高的小娃娃正仰脖子看他。
“你找周管事啥事?”小伙計頗為耐心地問。
櫻寶:“有重要事,必須跟他當面說。”
“周管事去府城了,過幾日才回來呢。”小伙計道。
“去府城了?”櫻寶沮喪。
小伙計:“是啊,小娘子還是過幾日再來吧。”
從福瑞豐商行出來,櫻寶垂頭喪氣地坐上驢車。
燕茹也跟上來,吩咐車夫趕車回去,低聲問:“小寶兒有啥事不妨跟奴說說。”
櫻寶搖搖頭,又用小毯子將自家腦袋裹起來,不想理人。
驢車駛過一個街道時,忽然發現前面有嘈雜聲。
幾個村人正揪著一人不放。
櫻寶看清那些村民,不由眼睛一亮,連忙喊道:“快停車!停車!我要下去!”
燕茹見狀,連忙讓車夫將驢車停下。
櫻寶不顧燕茹阻攔,蹭地跳下驢車,飛快朝那幾人跑去,邊跑邊喊:“二伯!二伯!”
前面幾人中,有一個正是櫻寶的二伯姜二郎。
他們正揪住陳二狗的女婿張麻子暴揍,嘴里喝罵:“狗東西!跑到縣城來了啊!可逮著你了,說!陳二狗去哪了?”
忽見一個小娃娃飛奔過來,姜二郎眼尖地發現正是自己的小侄女,不由放開張麻子脖子,連忙迎過去。
“寶兒!”他一把抱起侄女,驚喜不已:“你真在縣城啊。”
櫻寶抱緊二伯脖子,咧開嘴想哭又想笑。
她太激動了,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表達現在的心情。
“哎呦,可算找到櫻寶了。”有村民笑道。
又狠踢了一腳張麻子,罵道:“還不將你岳丈的藏身處說出來!等會兒送你去衙門可沒有好果子吃!”
張麻子見小娃娃竟自個兒跑回來了,也覺得驚奇,知道自己再瞞也沒啥意思,于是抱頭叫道:“我說我說,別送我去衙門,我都說……。”
原來那日,陳二狗忽然找上張麻子,說自己要做一筆發財買賣,讓養女婿配合他一起做,之后會給他一兩銀子的辛苦費。
張麻子正愁交完賦稅后的日子該怎么過,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跟了去。
之后跟岳父一起順利搶到孩子,陳二狗便打發他先回家,他自己去送孩子給雇主,說是等把錢要回來就分他一兩。
結果岳父回來時只分給他一百文,說那家雇主錢沒帶夠,讓他們暫緩幾日。
陳二狗罵罵咧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聽說孫里正帶人過來抓人了。
于是翁婿兩個只好逃到野外待了兩天,只敢半夜跑回家胡亂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眼看那雇主還不把錢送來,陳二狗只好偷偷上門去要,最后卻被告知雇主已經去縣城,讓他們去縣城拿錢。
沒辦法,兩人又跑來縣城,陳二狗還賭咒發誓,如果那娘們再敢忽悠他,他拼著坐牢,也要將她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