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了要唱足整支小曲兒么!
這才一句就把門給開了!
秦增一見月亮門開了,眼里嘴角都忍不住扯出一絲笑意。
門后的丫頭片子們一見他這副神情,頓時心都酥了。
秦增松了口氣,背著手,就要往里頭進,陳二哥剛要出聲提醒,就被宋旸和陳琰雷燁三人拽住胳膊捂住嘴。
陳二哥被噎的一個嗝,無奈的看向三人。
這邊秦增一只腳踏進月亮門,還沒踩著實地,就聽一旁傳來一聲嬌喝:「女婿是婦家狗,打殺無問!」
一聲令下,早就在月亮門后圍成個半圓,興奮的手抖的貴女們眼放星光,又叫又笑著,揮著手里裹著厚厚絲棉和紅綢的麻桿,沖上去圍住秦增就是一通全無章法的亂打。
宋旸緊盯著被亂棍打暈打傻的秦增,笑的差點坐地打滾,陳琰和雷燁到底收斂些,卻也笑的肩膀抖個不停,陳二哥一邊笑一邊搖頭。
好在小娘子們都知道分寸,眾人圍著鬧哄哄的打了幾下,就被統管攔門的媽媽們連說帶笑的拉開了些。
秦增緩過神來,一個箭步竄出了包圍圈。
司禮婆子引著秦增和他身后的行郎們,中規中矩地從園子正中穿過去,方才嘰嘰喳喳興奮個不停的小娘子們一窩蜂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秦增眼瞧著,心里犯嘀咕,拉過陳琰問:「后頭還有什么?」
「小娘子們不知道設了幾道門,叫了門,就是催妝,新婦出來之后,要撤帳,最后請出來上車,李府這邊就算禮成。」
陳琰說的簡單,秦增聽得頭大,成個親真不容易,好在一輩子也就這么一回!
一路倒是順順當當到了青槐院門口,秦增不用猜也知道,那幫小娘子是在這等著呢!
有了先前唱曲兒做鋪墊,小娘子們更是放開了性子,這一關過的秦增焦頭爛額,念詩念的腦門子發木,那門才總算是朝他敞開了,只是還沒挪幾步,垂花門下又擠滿了攔路的小娘子,這府宅太大也不好,門太多!
為了趕緊接到新婦,秦增也是拼了,強擠出笑容,又擠出兩句軟話,簡直是破天荒了,小娘子們都捂著心口不能抗,紛紛撤退。
等進了垂花門,就進了李清懿的正院。
秦增在院子里站定,陳琰伸手遞過來一張紙,「念!」
秦增瞥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氣,舉著紙,一首接一首地念現成的催妝詩。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臺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里一枝開……」
秦增念的喉嚨發干,一邊念一邊看向跟在身后的陳琰四人,陳琰看差不多了,忙招手示意跟著他進來助威的眾行郎,眾行郎都是接親行家,一個人領頭,齊齊吶喊起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
秦增聽的目瞪口呆,然后就反應過來,敢情這才是真正的催妝……
陳琰見他朝自己瞪眼,嘻笑著解釋道:「想娶媳婦,這規矩一樣都差不了,你不念個十首二十首的,讓小娘子們滿意,我們也不好意思替你喊不是?你是新郎,什么都不干哪兒成呢!新婦一會兒就該出來了,咱們到外頭正堂等著去,新婦得從正堂發嫁。」
上房內,李清懿已經穿戴整齊,元衡郡主滿臉的笑,眼淚卻不停地往下落,理理李清懿頭上繁華非常的頭飾,又平一平她的身上壓金鎖玉的大禮服,再抬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幾次張嘴都沒說出話來。
原以為看長女出嫁和看瑾兒出嫁沒什么兩樣,但眼下,卻覺得又多了諸多酸澀和感慨。
緩了口氣,她才把話說出口,「秦增看重你,母親早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也不用我多交待,在夫家不比在娘家,夫妻一體,凡事有商有量,也不能見秦增對你好,就總使性子,人與人相處都是相互的,男人到死都是一顆少年的心,有時候你得拿他當兒子哄……」
元衡郡主這話說得再實在不過,阮氏在一旁忙點頭道:「你母親說的極是,嫁了人不比在家,秦增雖愛重你,但夫婦相處并不簡單,還需用心經營,凡事你退我讓。」
李清懿沖著二人行禮,元衡郡主跟阮氏急忙拉住她,「你這一頭一身,重得很呢。走吧,該去正堂了。」
院子外,李庸一身嶄新錦袍,百感交集地看著盛裝出來的李清懿,心里想著要是侄女受了什么委屈,他該怎么打上門才能站在道德制高點。
正堂這邊,紅氈上已經放置好了描畫精致的馬鞍形坐具,喜娘扶著李清懿面南朝北端坐其上,又將帷幔拉開將她遮住。
帳外,秦增站在堂上繼續念詩催撤帳:「……錦障重重掩,羅衣對對香。為言侍娘道,去卻有何妨……」
這時,一對三四歲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穿著小而精致的大禮服,搖搖晃晃小心翼翼的跑到帷幔錢,一左一右,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兩邊拉帳幔。
秦增看的直著急,就不能找兩個年紀大點的?
帷幔被拉開,李清懿半垂著眼簾,神色端莊,秦增秦增接過陳琰遞上的玉雁,一張臉緊張到嚴肅,他上前幾步,跪在李清懿面前,把那只瑩潤的玉雁放到李清懿身前的紅氈上,李清懿的目光在那只玉雁身上停了停,順著那雙幾乎和玉雁一樣瑩潤的修長手指移上來,一直看到秦增臉上。
秦增看見李清懿紅霞飛滿,眸中的光芒也幾乎溢出來。就那么跪著,甚至忘了起身。
陳琰用力地咳了好幾聲,差點都咳不出來了,秦增這才恍過神來,可下面該干什么來著……
李庸看著呆頭鵝一般的秦增,露出了議親以來頭一抹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