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純陽感受著返回清源山的那道氣息，開口問道。
“不用。”
李牝神色平靜的回應著：“我說過，我們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即可。”
“耐心等待的話……這應該是他最后一次以人類形態之身回夏亞市了，下一次再次回來，將不再是百里青鋒，而是虛無大帝。”
方純陽說著語氣微微一頓：“一尊厭倦了繼續游戲，選擇以無上之姿，真正向世人演繹什么叫無敵的偉大存在。”
“我在等的就是這一刻。”
“虛無大帝啊。”
方純陽看著似乎真的有些無動于衷的李牝，有些無奈。
有史以來第一個順利接觸到百里青鋒，并且還未曾受到任何損傷的先驅者，這么大的優勢，自家隊長卻絲毫不把握，反而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坐看劇情發生，讓原本可以操作的人類形態百里青鋒，變成了只剩下絕對理性，一心想要建立一個完美世界的虛無大帝。
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自家隊長了。
“這個輪回，我已經看不到破開這處神藏的希望。”
李牝說著，停了停：“至少，在我看來就是如此。”
“可是，我們好像什么也沒有做？”
方純陽道。
“那只是你們覺得罷了，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
李牝道：“甚至，為了能夠破除這座神藏，我壓下了強行迫使百里青鋒出手的想法，還告訴他，如果局勢真的到了最危機的時候，他可以來找我，我能夠幫他。”
說著，他看了看方純陽，以及帶著無奈的許安平：“接下來，就看他是否會選擇我們，如果他最后一刻都選擇要自己扛下一切，即便我們做的再多，也毫無意義。”
“扛下一切。”
許安平有些感慨：“實際上我無法理解這位虛無大帝的人類之身所做的一切，說他想要統一天荒界吧，也不像，說他是為了正義，也沒有道理，縱觀整個輪回，除了少數幾尊真神、古神，就屬他殺人最多，可要說他是什么邪惡之徒……他為了天荒界，可謂真正的兢兢業業。”
說完，他再度搖了搖頭：“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很多人從情報部門得到的消息顯示，百里青鋒一直要做那個三界之主，但，你們跟著我也算是近距離了解了百里青鋒的為人，他真的是那種人嗎？”
李牝道。
“未來的虛無大帝我不敢說，但現在的百里青鋒，應該還沒有這個想法。”
方純陽言辭鑿鑿道。
可說到這，他又停了下來：“但就和許安平說的那樣，我也無法理解百里青鋒，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什么？”
“為什么？”
李牝悠悠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個無比單純的人，一廂情愿的以為這個世界非黑即白，只要他能好好努力，不辜負世界、世人對他的信任，竭盡全力的為了世界和平貢獻自己，以期望能讓世界再沒有黑暗，沒有邪惡？”
他的話，讓方純陽、許安平、烈清清等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實際上，他們也有過類似的想法。
只是……
“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嗎？如果不是一場游戲，真的有人會堅持這種根本不切實際的準則？”
“這樣的人生，有意思嗎？”
“或許，這其中存在一些我們也不知道的內情？又或者說百里青鋒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踐行某種修行？又或者，他自己給自己制定了這么一條規則”
幾人同時否決。
李牝沒有說話，仍然朝著百里青鋒所在的方向觀望。
見狀，幾人亦是停下了那種本能的否認。
而他們之所以會第一時間否認……
是因為，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百里青鋒身上那種閃耀的人性光輝，那種純粹的美好，照耀的讓他們睜不開眼睛。
他們不敢相信世界會有這么單純、這么無私的人。
他的純粹、善良，映照的他們猶如黑暗之下的魑魅魍魎，是那么的丑陋。
以至于……
他們甚至生出了一種想要將他身上那層純粹的白色玷污，將他也拉入泥濘的深潭變得和他們一樣骯臟的沖動。
好一會兒，烈清清才抬頭望向李牝：“隊長，百里青鋒，他是虛無大帝啊，當年為了能夠奠定虛無真神的根基，犯下了多少罪惡之事，我不否認他擊潰四大古神，為雙月界、天荒界的和平作出了巨大貢獻，但，這代表不了什么，畢竟四大古神和他本身就處于競爭之中……”
“我知道。”
李牝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種人。”
他望向百里青鋒的方向：“就像一個精致可人，傾國傾城的完美少女，小孩子看到他，只會覺得這個姐姐好漂亮，他們很喜歡，可成年人呢？腦海中會衍生出什么想法？而那些有權有勢之人呢？對上他們，她又該會有什么樣的命運？”
方純陽、許安平等人聽得李牝這個比喻，僅僅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想一想，已經無端生出一種窒息感。
這是……偏見？
他們先入為主，以為百里青鋒只是虛無大帝一段人類形態，天然就對他懷有惡意！？
說得好一點，他們這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對手，是出于小心謹慎。
說的難聽一點，他們只愿意相信他們看到的，并將其奉為真理，卻從來沒有真正帶入百里青鋒，去了解他？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李牝感慨，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天生真靈……
是比那個完美少女更為精致迷人的宇宙奇跡。
許世安、方純陽、烈清清等人對視一眼。
這就是自家隊長這段時間得出來的結論嗎？
盡管他們不敢完全認可這個觀點，可如果隊長說的是真的……
那世人，乃至于世界，對百里青鋒來說，就是最大的悲劇。
是的。
世人、世界，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劇。
這一刻，方純陽突然想到了什么。
“虛無大帝！”
他驚呼了一聲。
許世安亦是懂得了這陣驚呼的原因：“所以，到底是虛無大帝衍化成了百里青鋒這尊人類形態，還是……百里青鋒最終蛻變成了虛無大帝！？”
如果是前者……
很正常。
九成九的先驅者都覺得，對虛無大帝來說，百里青鋒只是他漫長人生中的一場游戲，一段偉大與平凡的樂子。
可如果是后者……
百里青鋒，是因此而變成了虛無大帝！？
這個念頭僅僅衍生出來，就讓幾人有種難以喘息的壓迫感。
偏偏他們腦海中又有一個聲音在不斷提醒他們，這就是真相。
是百里青鋒未來變成了虛無大帝，而不是虛無大帝將百里青鋒當作無限人生中的一場游戲。
“怎么可能！？”
烈清清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凝滯：“先有百里青鋒再有虛無大帝，而非先有虛無大帝再有百里青鋒？這解釋不通！縱觀他的人生經歷，如果不是因為他是虛無大帝的人類之身，他憑什么能在凡人時期強大到這種程度！？還有，地球世界的李勿之如何解釋？那難道不是虛無大帝在百里青鋒之前的另一道人類之身？”
“所以，我們需要觀察仔細觀察。”
李牝平靜道：“快了，快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得知真相。”
聽得李牝所言，烈清清、許安平、方純陽、方知前這才猶如被從溺水狀態中被人救上來一般，劇烈喘息著。
究竟先有虛無大帝還是先有百里青鋒！？
誰對，誰錯？
幾人心里清楚，弄不好，這個答案，將直接顛覆整個虛無神藏殿，包括那些宙光星神，甚至整個至高議會諸多至高們對虛無大帝的理解。
到時候，僅憑這段信息，其價值，就不遜色于一件宙光神器。
百里青鋒來了。
不多時，他似乎又要匆匆離開。
帶著師依依一起離開。
李牝站在院子前，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并未有任何表示。
哪怕他知道，這應該是他在天荒界和“百里青鋒”的最后一面。
正要匆匆離去的百里青鋒看到了李牝，他想打聲招呼。
可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最終，他只能對李牝笑了笑。
那種感覺就像兩個關系一般，但又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偶然碰上了，笑一笑，就算是打個招呼。
招呼過后，百里青鋒便帶著師依依快速離開了。
李牝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去，久久未動。
“人類的潛力是無限的。”
李牝道了一聲：“伱說，這百里青鋒，像不像一個永動機？好像一直在轉，一直在轉，就未曾停歇過？”
他這個問題顯然問的是其他隊員。
不過沒等他們回答，他已經自顧自的說道：“可是，他不是機器，哪怕他的肉身潛力無限，可以一直運動，不眠不休，但他的心靈，遠沒有他的肉身那般擁有潛力。”
幾位隊員沒有說話，但望向百里青鋒離開的方向，眼中都有一絲淡淡的悲哀。
“走吧，去雙月界等候吧。”
李牝道：“大戲，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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