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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蟄伏26天黑,下雨了2第一百十一章蟄伏26天黑,下雨了2
此時,彭專員的秘書也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彭專員專用樂器的盒子,同樣是左弦月的低音號。
"你就是最后一個人嗎?"彭專員趁著清麗正在演奏的空檔說。
"嗯。"夏瑜的眼神仍是看淡一切結果般的寡淡,她說:"是不是,如果我贏了,大家都可以去日本了。"
"這當然。"彭專員說。
得到彭專員的肯定后,夏瑜的心也淡定起來。
清麗演奏完,彭專員就接下去。
不知道甚么時候隊里忽然傳來了質疑夏瑜的聲音。
"糟了,夏瑜去不成日本,她也不會讓我們去的!"
"她跟我們不一樣,她本來就是被迫加入的……”
"吃人魚從一開始就不是甚么好人。"
"她一定會放水給彭專員。"
"就算她出全力,也不一定是彭專員的對手吧。"
夏瑜聽著大家一面倒反對自己的聲音,心里很是失望:原來,你們從來也沒有真心地把我看作同伴……哈哈,既然這樣的話,那就……
彭專員演奏的時候,忽然滿口的老血涌上心頭,他耐著性子,堅持奏下去。周國棟,夏瑜,丘文生,林雪柔見他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
"不好了,彭專員的舊患復發了!"周國棟說:"他用的是東歐人的演奏法……會利用適當的鼓腮來增加共鳴腔的共振效果,這演奏方法是早期新中國成立之際,由俄羅斯傳入的。但是……亞洲的骨骼,口腔,加上彭專員本身偏瘦的體格,本就不適合過分的鼓腮吹奏演。這下子,把他練習不當的舊患及一下子拼發出來。
"住手,不要再吹了!"周國棟喊道。
但見彭專員仍不愿停止,那堅定的眼神,像是被音樂控制,失了心智一樣。
這家伙,到底在干甚么?
夏瑜見狀,也吃了一驚。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參與銀樂隊排練時,也曾學過鼓腮,甚至非常依賴這種輕易就能達到理想音色的演奏法,而這種方式,其實對大號及低音號來說,都很常見。
但當自己第一次參加低音號《溫暖的詩句》的隊內獨奏選拔時,即使表現近乎完美,卻立馬被當時兼任獨角馬教練的舒伯特,否定了。他反而選上了音色并不好的后輩。
事后,她不服氣地追問舒伯特。
"為什么你不讓我當獨奏!明明我表現得這么好!"
"因為你鼓腮了。"舒伯特寡淡地說:"等到你不再鼓腮的時候,我才會考慮錄用你。想知道甚么的話,想更好更快地調整的話,就來上我的私教班吧。"
但那時,低音號鼓腮的人還是很多,但唯獨夏瑜像是被故事針對似的。
"為什么,大家都可以,為甚么我卻不可以!原來,只是因為我沒有給錢,上你額外的私教班!"
當時,夏瑜自知舒伯特為了讓那些上了私教的人的公平性,并不會主動教太多深入的技巧,故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冷冷地望著舒伯特離開。
這也無可厚非,這是普遍存在于舞蹈,健身,美術,寫作,幾乎絕大多數的群體興趣班上。群體課固然只是一種體驗和緩慢的進步過程,但是精粹都在私教中,及針對性的調教,當然只能存在于私教中。
然而,夏瑜因為不服,于銀樂隊強制服役完,就離開了樂隊,雖然后來也斷斷續續地回到銀樂隊服役,但她始終沒有放下當時的心結。
夏瑜如今看著彭專員,像是看著當年的自己。
只是,彭專員年輕的時候,并沒有人提醒過他,而自己在不專業的老師指導下,已經盡了自己的努力……即使這些努力,給他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已經夠了,彭專員。"夏瑜冷冷地說:"像你這種,已經練壞師的人,已經回不了頭了。再這樣下去只會傷害自己。"
"你難道不明白嗎?"雪柔說:"因為彭專員,真的很喜歡音樂呀!就算知道練習的方式是錯的,但是沒有更好的教導之前,他也只能漫無目的地向前沖。"
是的,
夏瑜……并不明白。
她不明白為什么彭專員要如此執著,
她也不明白,大家為什么要對銀樂隊如此地執著。
她更不知道,國慶比賽后,她明明已經沒有負擔,再也不用在銀樂隊服役時,內心卻會如此地空虛……
她一直在尋找一樣東西,一樣可以填滿生命空洞的東西。
她嘗試過性,嘗試過愛情,甚至權力,打架,文身,甚至抽煙,吸d,但一切一切都沒辦法彌補她心里的空洞。
彭專員雖然痛苦,但在暢快與淋漓中,完成了自己的演奏,然后吐了一口老血,滿足地癱坐在地上,背靠著講臺。
夏瑜并沒有接上去,而是冷冷地嘲笑彭專員:"你真是個笨蛋!你已經練壞師了,沒救了。"
"那又怎么樣。"彭專員說:"我年輕的時候,我老師已經跟我說過,他說我簡直是天生為了演奏低音號而生的人才。但是他最大的遺憾就是,他當時并不知道我已經練壞師了,他也后悔了很久。說真的,要是當時有個人及時阻止我的話,我現在……咳!咳!"
"笨蛋。"夏瑜再次冷嘲,這一次喊得更大聲,身邊人,連旁觀的朱校長,丘校董也聽見了。
他們一邊侍候著彭專員,一邊斥罵著夏瑜:"夏瑜同學,你怎么對我們的貴賓這么沒禮貌。"
"也就是說,你們認輸了?"彭專員笑了笑說。
夏瑜呆愣愣地看著他,喉嚨艱難地滾了一滾,然后轉身過去。
"夏瑜!"
"夏瑜!"
"吃人魚!"
她依稀地記起,十年前,自己第一天參加銀樂隊的時候,被舒伯特粗暴地檢查骨架,口腔,看她適合哪個音部時的情形,她好像,也聽過類似的話:"簡直是個專門為低音號而生的人。"
夏瑜轉過身來,旦見雪柔堵在她前面。
雖然不多,旦雪柔也曾經從繼父舒伯特的口中聽過,十年前曾發生過一年讓他很遺憾的事。
他曾經遇到一個很有天分的低音號手,因為那人的悟性,以致她并沒有如期地走了專業低音號手的道路。
要是她愿意付出全力,她參與獨角馬的這十年來,獨角馬也不至于落得吊車尾的光景……
那媲美當年彭國華高峰時期的潛質。
而且,在他手中,他不會讓她步上彭國華一樣的道理。
起初,雪柔以為這人是某個已經畢業的前輩……
但后來,在她的觀察之下,
她才慢慢地發現。那個人,原來就是夏瑜。
"你可以說我爸爸,很自私,他的確對那些沒有天分,悟性又低的人很冷感。但是……正是因為你是他唯一認可的人,他在當時,才會唯獨否定你一個人。"
“別跟我扯甚么了,我跟你又不熟。”夏瑜冷冷地說。
這家伙,要不是彭專員在,
我真想揍她一頓飽。
正當大家以夏瑜要公報私仇,臨陣脫逃之時,她沒有走,而是拿起了她的左弦月。
此時,郭東禁不住呼道:“大姐大!大姐大!”
雪柔聽著,也笑了一笑,跟著喊了起來,接著,大家像是被火點亮一般,都歡呼吶喊。
夏瑜悠然把號放到嘴邊,淺淺的一口,緊閉腮門,起奏!
“這就是我當然,一直想學,但又學不上的閉腮法。”彭專員說。
閉腮法雖然在效果上遠遠不及鼓腮法,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但它有個好處,它不傷肺,也不傷身。在適當的時候,交替,靈活地運用兩種演奏法,才是專業低音號手,既長遠護身,又不失操藝的法門。
14:00的鐘聲響起,夏瑜完成了她的演奏。
彭專員在朱校長及丘校董的攙扶下,緩緩地起來,滿滿地點了點頭。
他用力地扯下自己象征中聯辦專員身份的紐扣,放在夏瑜的手心。
“不,彭專員,你沒有輸。”夏瑜說罷,也扯下胸口上的紐扣,給了彭專員。
彭專員望著紐扣上精致的獨角馬圖案,憶起了他十多年,和周國棟的一場死斗。
“十多年了,我終于拿下了獨角馬的鈕扣了。”彭專員感嘆道。
"老彭,我知道,其實你那天,并沒有輸給我。你只是咳了聲,導致音色有偏差而已。"周國棟摸摸頭說。
“不,”彭專員,搖了搖頭,感嘆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那天根本沒有出過錯,反倒是你,迫于壓力,只出了六成力。就已經勝過我了。獨角馬的孩子們,雖然現在還不是有很多人看得起你們,但是,真正的自己,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彭專員對各位訓話完,便準備離開。他臨走時,還不忘跟夏瑜說:“孩子,我年輕時候的夢想,就交給你實現了。”
“但是我……我已經24歲了,己經太遲,下一年,我高考后,就要退役,也不可能……”
“只要你有心,永遠也不會遲。記住,你們的隊訓。傾而至終。”
觸目而始,傾而至終。
從看見異象的一刻起,
為了實現這個異象,
就要傾盡全力,
直到時間的終結。
夏瑜聽著,悠然地望了雪柔一眼,
她想起了國慶節那晚,當自己失去所有希望,快樂的時候,發過的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與獨角馬的各位一起,登上了韓國濟州島的舞臺……
郭東跟雪柔分析說:"大姐反正我也去不了,那大家也別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