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歸

第二十三章 演戲

丁香的目光又轉向炕幾,數了數上面的芝麻糕,二十四塊。

丁利來十根手指頭,十根腳指頭,再加上兩個耳朵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也是二十四個。

不多不少正正好。

連數都不會數的兩歲娃娃,居然一眼就看出有二十四塊軟糕,還會加法……

丁香正想著,丁持突然吸了一下鼻子,喊了一聲,“娘。”

聲音顫抖,極具感情色彩。

他是沖丁香喊的,嚇得丁香驚悚地看著他。

丁持眼圈鼻子都紅了,盯著丁香說道,“娘,你老人家長得肯定跟香香不完全一樣,有這個面相的人不會早死。你若活著該多好,我會快樂很多。那個酒糟紅鼻子,除了喝酒和管他的大兒子,根本不管我,還恨我。娘,姑再好也不是親娘……”

外面傳來腳步聲,丁持趕緊抹抹眼睛,坐去炕沿邊像無事人一樣。

唐氏走了進來。

她在丁持旁邊坐下,撇嘴說道,“大嫂讓我進廚房幫她干活,我沒去。在家我都不干活,難得回次婆家還讓我做飯。真是個懶娘們,哪里像你爹說的那么勤快。”

她成親時,娘家陪嫁了一個婆子,家里不需要她干活。

丁持道,“靈靈是富貴命,將來會有數不清的下人,當然不能做飯。正好這里沒人,你按我教你的做,把戲做足了。進那批貨還差十五兩銀子,必須讓我爹給我。哼,生我不養我,不能再不給銀子。”

他跟唐氏說話與跟丁利來說話一樣,感覺是在哄孩子。

唐氏指著丁香說道,“她不是人?”

“傻,她連半歲都不到,知道個屁。”

唐氏最不喜歡別人說她傻,扭著身子不依道,“誰傻了?誰傻了?你是嫌棄我,想找姘頭了?哼,我要回娘家告訴我爹我娘,不理你了。”

丁持忙哄道,“我媳婦不傻,不傻,相公說的是反話。”

聽見外面傳來丁壯和丁釗的說話聲,丁持趕緊跑去把門插上。

丁壯推門推不開,大著嗓門說道,“開門,插著門作甚。”

丁持把左胳膊的袖子挽起來,打了一下胳膊,清脆聲異常響亮。

“臭娘們,你不是還有兩根金簪子嗎,當一根。我只差二十兩銀子,這次準能掙大錢。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唐氏捂著嘴笑了一下,望著天干嚎起來,“哎喲,哎喲,求相公別打了。我只剩下兩樣好首飾,當了,我爹娘會罵我的。”

丁持鼓著眼睛吼,“到底當不當?”

唐氏弱弱地說,“不當。”

丁持又使勁拍了自己胳膊幾下。

唐氏凄厲地喊著,“哎喲,哎喲,痛死了。嚶嚶嚶……”

丁香瞪著眼,張著嘴,瞠目結舌看著他們。

這兩人在演小品吧,真是對活寶!

丁壯使勁拍著門,急得不行。

“不要嚇著香香,把她嚇壞了,看老子不把你的黃屎打出來。”

丁釗也急道,“持子,別打了,開門,不要把香香嚇著。”

丁持又拍了幾下自己的胳膊,突然調轉方向給了唐氏一個大嘴巴。

唐氏正望著房頂喊“哎喲”,突然臉上一痛,整個身子被打歪。

她“嗷”地一聲跳起來,“丁老五,你……”

丁持忙捂住她的嘴,低聲哄道,“靈靈,心肝兒,寶貝兒,作戲要作足,不給你留點印記,他們怎么會相信我打了你。我爹不給銀子,只有賣你的金簪子。求你了”

又捧著唐氏的臉吧吧親了兩口,再把她衣領拉歪,頭發抓亂,造成搶簪子的假象。

唐氏配合地叫著。

丁持捂著她的嘴,小聲說道,“媳婦,我沒讓你叫/春,是讓你慘叫,慘叫。”

唐氏的聲音馬上凄厲起來,“哎喲喲,哎喲喲,痛死了,持哥不要打了。”

丁持又大聲罵道,“臭娘們,聽不聽話?”

他給她使了個開門的眼色,自己假意被唐氏推倒在炕上,炕幾被撞倒,芝麻糕撒了一炕。

唐氏跑去把門打開,大哭道,“公爹,持哥揍我,他把我的壓箱銀子都敗了,還要賣我的院子和金簪子,你要給我作主啊,嗚嗚嗚……”

丁壯沖進來,先把丁香抱起來交到丁釗手里,就脫下鞋子劈頭蓋臉朝丁持打去。

張氏和幾個孩子都跑了進來,丁利來嚇得大哭。

張氏趕緊把丁利來抱起來。

丁釗沒去拉,覺得這個弟弟實在該受些教訓。她把丁香塞進丁立春懷里,讓他們出去。

丁壯下手極重,打得丁持鬼哭狼嚎。

唐氏心疼丈夫,又不敢上前拉架,在一旁哭求,“求公爹別打了,求公爹別打了……”看向一旁的丁釗,埋怨道,“我相公說你表面看著正人君子,實際上蔫兒壞,還真是。弟弟被打,也不說拉一拉,只在一旁看熱鬧。”

丁釗暗罵一聲“蠢娘們”,沒理她。

見打得差不多了,丁釗才過去把丁壯拉住,“爹,夠了。大過年的,別把人打壞了。”

丁壯住了手,指著唐氏說道,“你這個媳婦很好了,帶了那么多嫁妝跟著你,你不好好珍惜,還要打她。你就是個畜牲。”

丁持跪下抱著丁壯的腿哭道,“爹,我拿錢不是去吃喝嫖賭,是掙錢,讓家人過好日子。我已經投了那么多錢進去,只差二十兩銀子。若不補齊,之前的錢都要打水漂啊。”

唐氏撫了撫頭上的金簪子,悲憤道,“你把我的銀子都霍霍了,再把金簪當了,我爹娘會罵我的,還會讓我跟你合離。持哥,我不是舍不得金簪子,是舍不下你和兒子。”又跪去丁壯跟前哭道,“公爹,我的銀子都被相公用完了,不能再把僅剩的金簪當了啊……”

這些話是丁持在家教她的,她背了半天才背會。原本發愁哭不出來,可相公打得她的臉火辣辣地疼,委屈得不行,就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