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怕。
在公共場合翻臉的事她不是沒干過,只不過,除了讓對方丟點臉之外,并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是她,要被秋后算賬。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是涉及到蘇葵,她就不得不收斂了。
陸向藍不是好相與的,趙子初更是城府深,而蘇葵又是那種做事不計后果的性子,真鬧起來,蘇葵肯定斗不過她們。
于是,黎早收起了所有的鋒芒,拉著蘇葵,笑盈盈地對季禮說:“小季總,你去忙吧,我們隨便走走看看就行了。蘇葵,我們去那邊。”
黎早沒給他插話的機會,拉著蘇葵錯開了那些二世祖,往旁邊走去。
季禮叮囑一句,“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黎早回頭笑笑,揮了揮手。
季禮和陸向寧他們也都從小就認識,但關系沒那么親近。
而且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國外發展,最近才回國,所以彼此之間就是比普通朋友要親近但夠不上鐵哥兒們的關系。
季禮走上前跟他們打招呼,“陸哥,好久不見。”
陸向寧頷首,余光還在注視著黎早。
她剛才那句“不認識”像一根刺一樣扎進了他的心里。
“這是向藍吧,”季禮夸贊道,“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要不是跟你哥站在一起,我都認不出來了。”
季禮小時候長得特別乖,白白的皮膚,紅紅的嘴唇,性格也偏文靜,比小女孩還要漂亮。
陸向藍年紀小,哥哥們玩,她追不上,每次都是季禮哥哥慢下來等她,或者牽著她的小手,照顧她,看護她。
后來季禮哥哥要出國,她還哭了好幾次,經常給季禮哥哥發郵件傾訴女兒家的心事。
一直到上了大學,她有了新社交,才慢慢地斷聯。
“季禮哥哥,”陸向藍脫口而出,小時候那種依賴感一下子涌上心頭,“你回來啦,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通知我?”
她聲音不小,在這安靜的展廳里還自帶回音。
季禮溫和地笑笑,不緊不慢地說:“上個星期剛回來,沒來得及通知大家。”
陸向藍大大咧咧道:“別人不通知也就算了,我你都不通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陸向寧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把你分貝放低點,”自己的親妹,自己懟,“就你不知道而已,你是誰啊,還要專門通知你?”
陸向藍:“……”
季禮見陸向藍一下子撅著個嘴,敢怒而不敢言的樣子,馬上說:“聽說你在忙著畢業設計,所以沒有專門告訴你。我爸也是趕鴨子上架,我剛回來就讓我接手展覽會,半路接手,忙得我焦頭爛額。我本想等展覽會結束后再跟大家聚聚。”
季禮的聲音格外好聽,語調也很溫柔,又會說話,給足了陸向藍面子。
陸向寧又道:“你不用安慰她,她就是閑的。”
陸向藍剛還如沐春風,這一下又遭遇了一場暴雨襲擊。
她不滿地問道:“大哥,你是吃火乍彈了?”
陸向寧:“是啊,所以離我遠點。”
陸向藍:“……”
趙子初見兄妹兩之間劍拔弩張的,便扯了扯陸向寧的衣袖,溫溫柔柔地勸道:“阿寧,你不是說向藍的工作室馬上要開了,所以專門讓她來學習觀摩一下嗎?你心里明明很關心她,干嘛嘴上不饒人?”
勸完了這邊,又勸那邊,“向藍,今天可是你取經的好機會,是你大哥幫你爭取來的。”
果然,陸向藍立馬被勸好了,“大哥,我是看在子初姐的份上才原諒你的。”
陸向寧翻了個白眼,“看展吧,這里太呱噪不好。”
語畢,他轉身先走一步。
趙子初莞爾一笑,“自己的妹妹只有自己可以欺負,要是別人敢欺負你,他肯定第一個跳出來不同意。”
論會說話,還得是趙子初。
陸向藍心里那點不滿,被她兩三句話就給撫平了。
趁老陸沒走遠,顧崢八卦地詢問季禮,“那倆姑娘是誰?剛才我還看到她們被擋在了門口進不來。”
他當然知道她們是誰,只不過黎早剛才那句“不認識”讓老陸瞬間變了臉,所以他很好奇黎早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把老陸給氣成這樣。
季禮想到黎早不愿過早透露身份,便說:“她們啊,是我剛認識的同行,來觀摩觀摩。”
“同行?”顧崢很好奇,從沒聽老陸說過黎早還有工作。
“是啊,那位蘇小姐是開畫廊的,也算是半個同行了。”
“原來如此。”
原來是那個矮冬瓜,呵,年紀輕輕倒還有點本事。
畫廊可不是隨隨便便能開的,陸向藍最開始的意向也是開畫廊,但經過他們幾個人一商量,覺得還是開個工作室靈活性大,也能少虧點錢。
這邊季禮帶著他們看展,那邊陸向寧已經默默地跟上了黎早。
他每天苦悶犯愁,她倒是過得滋潤,還有閑情逸致跟閨蜜一起看展覽。
她這個閨蜜他知道,名叫蘇葵,是她以前的同學。
當年黎早休學的時候,蘇葵還來過醫院,她們在病房外說了許多話。
他當時還是臥床的狀態,只依稀聽到“放棄”、“辜負”、“失望”之類的詞,最后黎早是紅著眼睛進來的。
那時候他還不肯承認這段婚姻,自然也不會去過多地關心她。
她不說,他也從來不會主動去問。
蘇葵偷偷扯了扯黎早的衣服,低聲說道:“棗,你老公跟來了,在看你。”
黎早回頭看去,只見陸向寧正站在一幅作品前面仔細欣賞,她輕哼冷嗤,“看畫呢,滿腦子都是錢的商人,玷污了藝術。”
蘇葵堅持說道:“他剛才就在看你,我都看到了。原先聽你說他忘不了初戀,我當他初戀有多美呢,今天一見,也就那樣,跟你比可差多了。”
“唉,誰讓他眼瞎。”
“有些男人就是犯賤,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懷念,你在他跟前的時候他不好好珍惜,你放手成全他倒是眼巴巴望著你了。”蘇葵用余光撇了撇,陸向寧果然還在往她們這邊瞄,“他又在看你了,他就是在看你。”
黎早半信半疑,再次轉過頭去看,人家陸向寧明明是在看畫,她哭笑不得,“我不用他看著,只要他能把趙子初徹底放下,我倒是可以考慮重新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