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第九百一十二章如此問劍第九百一十二章如此問劍
三人離開這座武魁城,城頭上頓時口哨聲四起。
有寧姚在怎么了,不還有二掌柜在。
在劍氣長城,誰不知道在寧府之外,寧姚還是很給二掌柜面子的,至于回了寧府里邊,二掌柜會不會跪搓衣板,關我們屁事。
御風途中,陳平安笑道:“先去伏仙湖那邊瞧瞧。”
如今飛升城擁有兩座仙家渡口,最北邊避暑城內的避暑渡,還有成為鄧涼修道之地的紫府山山腳,有座建造在伏仙湖上的渡口,取名為迷魂渡,一北一南,剛好做兩個方向的商貿生意。
避暑行宮,避暑城,避暑渡……
取名一事,比較省心省力了。
寧姚板著臉說道:“也沒有想出特別好的名字。”
陳平安點頭道:“如果好名字太多,確實取舍不易。”
寧姚瞥了眼小陌。
小陌立即解釋道:“夫人,公子之所以沒有立即去往飛升城,是因為公子由于承載大妖真名一事,又與合道所在的半座城頭,隔著一座天下,故而會被飛升城地界的那份無形道韻,天然排斥,甚至視為某種敵我難測的潛在隱患,若是公子冒冒然進入飛升城,就會被誤認為是一場問劍了。”
小陌按了按頭頂帽子,愧疚道:“這件事,也怪小陌的出身,與公子結伴來此,就像坐實了公子的大妖身份。”
寧姚聽得一頭霧水。
一座飛升境,難不成還如修道之士,開了竅,生出了一份靈智?
就像她背后劍匣里那把仙劍“天真”的劍靈?
只是她作為飛升境修士,為何不知此事?
陳平安便跟著解釋了一番,就像他家鄉的驪珠洞天,就曾經孕育出一位金色香火小人兒,當年藏在陳平安背后的槐木劍匣里邊,最終交給了楊老頭。這等山水神異事,類似修士的元嬰,孕育之初,靈智未開,懵懵懂懂,脾氣不小,很難分清楚敵我,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飛升城的這位香火小人兒,當然只會脾氣更大。
陳平安說道:“陳緝應該是唯一察覺到此事的人,他故意不與你說此事,想必自有考慮。”
一開始陳平安還心存僥幸,總覺得即便飛升城當真有此機緣,可短短十幾年時間內,不太可能開竅如此之快,更多是處于一種酣眠狀態,再說了,陳平安還隨身攜帶了那塊隱官玉牌,一定程度上可以表明身份,可就算陳平安先前取出了象征身份的玉牌,懸掛腰間,不能說沒有效果,但是效果不大,先前和小陌只是一靠近飛升城,就讓陳平安如同面對一位神到境的武學大宗師,冥冥之中,好像在與陳平安講個道理。
請止步,敢近身,即問拳。
這就意味著陳平安要是硬闖飛升城,就等同于一場問劍了。
有小陌在身邊,進入飛升城當然問題不在,但是陳平安哪里舍得消耗絲毫“飛升城”的靈智。
所以陳平安才打算在飛升城的周邊地界,“混熟了”,再去飛升城找寧姚,而且還得在城外打聲招呼,解釋清楚,再尋個法子,保證不傷及那個虛無縹緲的飛升城香火小人,陳平安才會進入飛升城。
正好可以通過一個外鄉人的視角,揀選三處,看看能否從一些細微處,好為飛升城查漏補缺,剛才刑官一脈的武魁城,隱官一脈的避暑城,泉府一脈的迷魂渡,都會走走看看。
寧姚恍然,難怪她之前會心生感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才會御劍升空,巡視四方,于是很快就發現了小陌的身影。
寧姚柔聲問道:“怎么不早說?”
早知如此,她就不直接在武魁城門口那邊現身了,說不定已經打亂了他的好些謀劃。
陳平安笑道:“等我重新躋身玉璞境,情況就會好很多,如果哪天躋身了仙人境,再來飛升城就毫無問題了。”
一個元嬰境,很難真正壓制住那些大妖真名,尤其是如今的蠻荒天下,多出了那撥與小陌差不多“道齡”的遠古修士,其中有三頭大妖的真名,當年縫衣人捻芯就幫陳平安縫制過真名。
小陌笑道:“再過幾天,就是浩然天下的立春時節,又正值公子剛剛恢復元嬰境,一般來說,應該留在仙都山道場內,繼續穩固境界,所以這次游歷五彩天下,是公子臨時起意,小陌苦攔不住。”
憑借埋河古碑那道祈雨篇,結金丹和躋身元嬰兩事,對陳平安來說,早就熟能生巧。
寧姚瞥了眼陳平安,這么環環相扣的,唱雙簧呢,你們倆來之前專門演練過?
陳平安委屈道:“天地良心。”
寧姚問道:“是好事吧?有無需要額外注意的事項,隱藏的弊端?”
陳平安以拳擊掌,神采奕奕,點頭笑道:“當然是好事,而且還是件天大的好事,沒什么后遺癥,甚至沒有什么利大于弊,就真的只有好處,絕對是一樁讓白玉京道士們求之不得的莫大道緣!”
其實被飛升城如此排斥,對陳平安來說,自然是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但是對整個飛升城而言,卻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
因為這就意味著,飛升城不但已經真正融入了五彩天下,甚至得到了這座天下的大道認可,獲得了某種“天地眷顧”的青睞。
不同于白玉京和西方佛門,只有修士跨過大門,進入五彩天下,飛升城的劍修們,卻是帶著一整座城池,硬生生斬開光陰長河,“御劍飛升”至此。
只說一事,便知道這份天道饋贈,是怎么個稀罕了,
一旦有那飛升境大修士,想要偷偷潛入此地,就會引發某種天地異象。
寧姚只要當時剛好待在城內,就可以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
這種玄之又玄的護城大陣,簡直就是專門針對所有十四境和飛升境大修士。
而且不用消耗飛升城絲毫天地靈氣,無需半顆神仙錢。
到了伏仙湖,一同落下身形,陳平安蹲在岸邊,一手掬水,凝為一粒碧綠水團,仔細查勘其中絲絲縷縷水運的深淺、流轉,再一手擰轉,掬了一捧天地氣息,清濁混淆,似云霧繚繞指尖。
仙家渡口營建一事,最緊要的,便是“水文地理”,像那臨水王朝的尋常渡口,都要找那深水港,確定船舶吃水深淺,因為自家牛角渡在內的一系列仙家渡口,陳平安最少能算半個行家里手了,松開雙手,抬頭環顧四周,一座渡口,沒有任何精雕細琢的痕跡,顯得極為粗糙。
這其實才是對的,確定大方向,搭建框架,一切務實,渡船能停泊能起航就足夠了。
如今的飛升城,方方面面,還遠遠沒有到去精益求精的地步,那是最少百年之后才會考慮的事情。
一道劍光劃破夜空,飄落在山腳這邊,鄧涼高高抱拳,朗聲道:“見過隱官!”
看著那個青衫男子,鄧涼心情大好,這家伙終于回來了。
有些個事情,鄧涼還真要好好與眼前家伙,吐一吐苦水。
一座飛升城,錯綜復雜的關系,近年幾場祖師堂議事,
只說避暑行宮,不是寧姚這位暫領隱官的,不好商量,而是太好商量了,無非是一件事情成與不成,絕不拖泥帶水。
只是習慣了早年避暑行宮的那種氛圍,鄧涼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寧姚身為天下第一人,她的境界太高,在修行道路上,一騎絕塵,讓所有人都難以望其項背,就像一棵參天大樹,樹蔭滿城,其實就算是董不得他們,內心深處,也不會真正將寧姚視為一位身份純粹的隱官。而寧姚的某些想法,如劍術如修行,如戰場遞劍,直截了當。
以前的避暑行宮,從陳平安到愁苗劍仙,再到林君璧、董不得在內所有人,所有隱官一脈劍修,相得益彰,無論性格、出身如何不同,不管是本土還是外鄉劍修,只要是一件事,被擺在臺面上議論,往往是所有人,不但可以解決掉眼前事,還可以順藤摸瓜,解決掉同一條脈絡上的三五件甚至是所有相關事情。
再者鄧涼離鄉多年,也想知道從隱官這邊知道一些九都山的近況。
陳平安拱手還禮,笑道:“見過鄧首席。”
一起登上前身曾是一處遠古遺址的紫府山,來到山巔,陳平安蹲在那塊石碑前。
鄧涼蹲在一旁,大大方方說道:“別怪我假公濟私,這份機緣,我就是搶也要搶到手的。”
陳平安嘖嘖道:“這話說的,滋味不對啊,就像一壇餿了的酒水,一聽就是背叛隱官一脈,投敵刑官了。”
罵罵咧咧,矛頭直指刑官一脈的頭把交椅,“狗日的齊狩,挖墻腳都挖到我們避暑行宮來了,枉費我一門心思把他當好兄弟。”
鄧涼聽過就算。
齊狩也是倒了八輩子霉,當年守關遇到了陳平安,然后雙方就開始針尖對麥芒了,結果當年駐守城頭期間,齊狩又剛好與陳平安和程荃當鄰居。
劍氣長城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