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上

第兩百三十章、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那么,女人懷里抱著的又是誰家的孩子?

面對這樣的「叛國重犯」,想要在帝國的重重監護下替換掉嬰兒,又得付出多少的人力物力?作出多大的犧牲?

老頭子他們為了讓自己活著,又得往里面填多少條人命?

一直以來,唐匪都不愿意面對這件事情,或者說骨子里的「畏難」情緒讓他想要逃避這些。

可是,當他聽到父母族人所經歷的那一切時,仍然感覺到有種錐心般的疼痛。

血濃于水!

父母的慘死,嬰兒的啼哭,父親親友部將們的奉獻和流血,還有自己和小胖的生命安全.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逼迫他朝著某個危險的路徑行走。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容不下他作出第二種選擇了。

倘若他身份曝光,無論他如何向帝國皇室表達忠心,抱著鐘道隆的大腿哀嚎我是忠于陛下的

有用嗎?

鳳凰或許會為自己說話,但是鐘道隆則一定會舉起屠刀。

他了解皇室,也了解人性。

盛心懷并沒有發現唐匪的異樣,抬頭看向唐匪的眼睛,打趣說道:“對了,那個將軍還和你同姓呢他也姓唐。”

“是嗎?我們姓唐的還有當將軍的?”

“當然,不僅僅是將軍,還是將軍之王呢他是帝國的大元帥。因為他的原因,帝國進行了軍事改革,連「元帥」這個職位都給拿掉了,由軍事委員會統一管轄”

“看來我也有機會當將軍。”唐匪笑著說道。

盛心懷看向唐匪,說道:“和平年代,想要當將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你只要抱緊咱們小公主的大腿,別說是一個將軍了,就是當個元帥都沒有問題。”

“我感覺你在嘲諷我。”唐匪說道。

“我可沒有說伱是小白臉的意思。”

倆人正閑聊的時候,人群突然間沸騰歡呼起來。

帝國廣場上空,無數閃耀著金黃色光芒的智能飛機沖上了高空。

他們在天空上面排列出一個個巨大的數字符號,十、九、八

廣場上的人們也跟著倒數:七、六、五、四、三、二、一

所有的飛機一起噴射出五顏六色的電子煙花,絢爛多彩,整個天空亮如白晝。

新的一年到來了。

無數的男男女女擁抱在一起,還有一些年輕的情侶在忘情的親吻。

唐匪和盛心懷對視一眼,也在現場氛圍的影響下擁抱了一下。

盛心懷松開唐匪,催促道:“快許愿,聽說在煙花下許愿特別靈驗。”

說完,盛心懷就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下愿望。

唐匪看著一臉虔誠的盛心懷,也有樣學樣的閉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許下了自己的愿望。

盛心懷許愿結束,天空上的電子煙花也已經停歇。

她看著唐匪,好奇的問道:“唐匪,你許了什么愿望?”

“你先說。”唐匪說道。

“不能告訴你。”盛心懷說道:“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那你還問我?”

“是你的愿望又不是我的愿望.再說,你不是也沒有告訴我嗎?”

果然,寧愿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

小人還要考慮一下利弊,女人只在意老娘爽不爽。

正在這時,唐匪的手機響了起來。

唐匪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后按下了語音通話按鈕。

周圍人多眼雜,他可沒辦法當著大家的面和帝國公主來一通視頻電話。

那樣的話,就等于是向大眾直播

到時候,他和公主的緋聞事件又得上熱搜了。

而且,在和公主視頻的時候,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緋聞女友.

怕是從此以后就要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唐匪同學,新年快樂。”話筒里面傳來鳳凰清脆的聲音。

“新年快樂鳳凰同學。”唐匪聲音溫柔的說道。

“在外面是嗎?”

“是啊。在帝國廣場參加跨年活動”唐匪看了盛心懷一眼,說道:“盛老師在我身邊。”

“我知道,你們好好玩”鳳凰出聲說道:“好羨慕你們啊。我這邊才剛剛忙完.”

鳳凰身為皇室公主,自然有數不盡的行程禮儀要處理。

平時還好一些,越是這種重大節日,他們也就越發的忙碌。

很多時候還得代表帝國出去考察訪問,都沒辦法在國內過年。

“辛苦了。”唐匪笑著說道:“可惜這種事情我們幫不上什么忙,也沒機會幫忙。”

“我爸不是封你做了宮廷近衛隊副隊長嗎?下次出訪就把你給帶上。”

唐匪心思微動,出聲問道:“真的?”

“唐隊長聽起來蠢蠢欲動?”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倘若能夠為公主殿下做點兒什么,我自然是甘之如飴。”

“那就這么說定了?”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喲,還挺毒辣的嘛。唐隊長,要注意你的職責范圍,可不許做越權的事情。”

“我以小胖的名譽發誓,絕對不越雷池一步。”

“干嘛用小胖的名譽發誓?”

“因為我自己沒有。”

鳳凰在那邊咯咯的笑,說道:“監察院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吧?”

“解決了。”唐匪說道:“有一個叫做夜神意的家伙還懷疑我窩藏兇犯,簡直可笑.”

唐匪不是一個喜歡記仇的人,有仇當場就告了。

“夜神意?”鳳凰的聲音稍微停頓,出聲說道:“此人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修為境界極高,早就已經到達了宗師境他是監察院聘請的供奉,和監察院院長嚴文利關系極為密切”

“倘若當真是他咬上你了,事情還真是有些麻煩不過你也不要擔心,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才來新星幾天?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理由窩藏兇犯?”

唐匪的心里有些慌。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萬一不小心做了虧心事呢?

“倘若他們不再找你麻煩也罷,要是再找過去,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過去和他們說道說道監察院想要破案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講究證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隨意攀扯的”

“謝謝。”唐匪感激的說道。“有你真好。”

“和我還客氣什么?”鳳凰笑著說道:“好了,不打擾你們了。記得代我向盛老師問好,就說我晚上去參加聚會的時候,看到她最喜歡的相思園”

“沒問題。”唐匪笑著說道。

掛斷電話,唐匪對盛心懷說道:“鳳凰讓我代她向你問好。”

“哼,重色輕友。只知道給你打電話拜年,都沒給我打通電話。”

“她知道咱們倆在一起。”唐匪幫腔解釋,說道:“她說她在參加活動的時候給你帶了瓶相思園。”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鳳凰。”盛心懷的眼睛瞬間明亮,說道:“走吧,回家。”

“現在就回家了?”

“咋了?你還真訂了酒店房間?”

“那倒沒有.”

“那不回去干什么?”盛心懷翻了個白眼,說道:“我還得去鳳凰宮找鳳凰喝酒呢。原本每年跨年我們都是一起喝酒度過的,今年因為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把我們倆分開了。”

“我能去嗎?”

“當然。”盛心懷爽快的答應下來,說道:“只要你不怕陳風雷派人把你拖出去砍了。”

“不要裝作一幅自己很委屈的樣子,你們不是約好了以后要一起出去參加活動嗎?那時候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天高任鳥飛是不是在罵人?”

唐匪看向盛心懷一臉鄙夷的模樣,表情誠摯的說道:“盛老師,新年快樂。很高興能夠在新星上面認識你。”

“那當然了。”盛心懷一臉傲嬌的模樣,說道:“我又美又媚,還沒臉沒皮的主動做你們倆之間的第三者,你能不高興嗎?”

小院深深白雪皚皚。

嚴文利轉身從下屬手里接過那兩壇老酒,說道:“我自己進去,你們不用跟著了,都散了吧。”

“院長.”護衛頭子陳鵬舉想要出聲勸導。

“宗師之家,有什么好怕的?”嚴文利打斷陳鵬舉的話,說道:“外人想殺我,他能攔不住?他要殺我,你們能攔得住?”

“是,院長。”陳鵬舉出聲說道:“我們在周圍警戒。”

“不用警戒了,帶兄弟們去喝杯酒暖暖身子。新年到了,讓他們也感受一下過節的氣氛。回去的時候我再通知你們。”

“是,院長。”陳鵬舉答應道。

嚴文利手里拎著兩個酒壇子,伸手拍響了院子的深紅色大門。

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一個老人打開了大門,對著嚴文利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便自去旁邊的偏房去打盹了。

夜神意穿著長袍迎了出來,看著嚴文利問道:“你怎么來了?”

嚴文利把手里的兩壇老酒舉起來,說道:“我也是剛剛忙完,想著麻煩老意大半宿,實在是太辛苦了,就帶著我的珍藏老酒過來找你喝兩杯。”

“辛苦什么?什么都沒干,倒是吹了一晚上的冷風。”夜神意看來和嚴文利關系不錯的模樣,說話極其的干脆直接。

當然,身為宗師,他也有暢所欲言的資本。

“哈哈哈,下面的這些孩子們辦事不利落,白白耗費了老意寶貴的時間。”嚴文利笑呵呵的說道。

“閑著也是閑著。”夜神意出聲說道:“進屋坐吧。我去燒幾道菜,咱們倆喝幾杯。”

“那感情好啊。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咱們也學一學那些古人,喝酒賞雪,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夜神意親自下廚,切了一盤牛肉,做了個油炸花生米,又炒了一個小蔥炒蛋,然后倆人便在廊檐下擺了一張桌子開始喝起來。

“來,這第一杯酒我敬老意,感謝老意以宗師之尊,還來摻和我們監察院這點兒雞皮蒜皮的小事。”嚴文利舉起酒杯,出聲說道。

“宗師也得吃飯。我是你們監察院的供奉,你們監察院每月給我發薪水。我不給你們辦事給誰辦事?”夜神意嘴里客氣著,還是舉杯和嚴文利碰了碰杯,倆人把杯子里的烈酒一飲而盡。

“話可不能這么說。你要是想賺錢,哪里賺不來?無數的人爭著搶著想要把你給供起來。”嚴文利又為倆人的空杯斟滿酒水,出聲說道:“我知道,你還是看在我老嚴的面子,才愿意屈尊在監察院當差。不然的話啊,你完全可以過閑云野鶴的神仙生活”

“說這些客氣話干什么?”夜神意主動端起酒杯,說道:“喝酒。”

“喝酒喝酒。”嚴文利笑呵呵的說道:“這第二杯酒,咱們敬今天晚上這場大雪。這雪一下啊,就覺得看哪兒都順眼,哪兒都好看”

“敬這場雪。”夜神意舉杯一飲而盡。

嚴文利倒了第三杯酒,被夜神意給伸手攔截,說道:“你也不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

“先把這杯酒喝了。”嚴文利固執的說道:“前三杯喝完,咱們再放慢節奏。”

“成。”夜神意倒是毫不在意。

他已踏入宗師之境,這普通的酒水根本就難以傷害其分毫。

他喜歡,這便是酒。

他不喜歡,這些酒就能變成水。

三杯酒下肚嚴文利便放下酒杯,大口大口的吃肉,看起來實在是餓狠了。

等到他獨自把一盤子牛肉和一盤子雞蛋全部吃完之后,這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說道:“舒坦。能夠吃到宗師做的菜,這鳳凰城也沒幾個人有這份待遇吧?”

夜神意瞥了門房里面的大爺一眼,說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二叔每天都能吃上,有時候還嫌棄我肉沒燉爛,他咬不動。”

“那能一樣嗎?你二叔是你們老家人。”

夜神意端著酒杯,桌子上的筷子都沒拿起過,看著嚴文利出聲問道:“說吧,到底是什么事?這大半夜的,你總不是當真來陪我喝酒的吧?”

“殺手一日抓不到,我就一日沒辦法向上面交差。”嚴文利看向夜神意,笑著說道:“就想來聽你講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為什么你覺得唐匪和那些殺手是一伙的呢?我讓人查過他的底,干干凈凈,就跟一張白紙似的.”

“可是吧,這個人又有些特殊。總共來到新星上沒幾天,卻是公主殿下的密友,白鷺書院的學生,大宗師軒轅明鏡的座下弟子,聽說最近和財相家走得也頗近,年前還特意去財相家拜訪過,盛景那個老摳竟然還留他在家吃了頓飯.”

“對了,他還有個弟弟叫做公輸磊,那小子是帝國第一軍事學院院長商修林的親傳弟子”

“要是別人,就憑你一句懷疑,我就能讓人把他逮進監察院好好和他聊聊天。可是,這個人動不得啊,一旦動了,那就是捅了馬蜂窩”

“他若不是軒轅明鏡的弟子,早就被我一巴掌拍完了。”夜神意眼神里浮現一抹兇廢之氣,他對唐匪的觀感非常的不好。

“所以,我想過來聽聽你們抓捕的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你會覺得這個人有如此大的嫌疑”

“直覺。”夜神意沉聲說道:“我們都看到過他帶著兩個人出來,只是后來他死不認賬,讓人惱火。”

“所有人都看到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

“鐘家園說他們不確定那個人是唐匪帶出來的人。”嚴文利端起酒杯小口的抿著,笑瞇瞇的模樣,問道:“鐘家園有沒有問題?”

夜神意沉吟片刻,說道:“鐘家園的忠心沒有問題,能力也沒有問題,只是,鐘家園愿不愿意承擔那么大的風險,這是個問題。”

“確實。”嚴文利點了點頭說道:“我看到資料,都覺得這小子棘手,讓他來承擔這么大的風險,他怕是有所顧慮畢竟,他也姓鐘啊。”

“那怎么辦?”夜神意看向嚴文利,問道:“抓不到殺手,你就破不了案,交不了差,這所有的干系都在你一人身上了。”

“這案子是要破的,這人也是要抓的。至于案子怎么個破法,人要怎么個抓法,還有待商榷。”

“你心里已經有了計較?”

“且等等吧。”嚴文利出聲說道:“既然他進入咱們的視線,就別想輕易脫身。”

“喝酒。”

“喝酒喝酒。”嚴文利舉起酒杯,說道:“我這五十年的老鳳酒,不錯吧?這可是結結實實的在地底下埋了五十年。我自己一個人都不舍得喝,今天可算是便宜你了。”

“確實不錯。”夜神意把杯子里面的酒一飲而盡,舔了舔嘴唇,說道:“就是量太少了。”

“兩大壇你還嫌少?”

“今天喝了,明天喝什么?”夜神意出聲說道:“今天喝了那么好的酒,明天再喝其它的又怎么能喝得下去?”

“你啊.”嚴文利用手指點了點夜神意,笑呵呵的說道:“貪心。”

“其實有一個問題我也沒想明白。”夜神意看向嚴文利,出聲問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唐匪。”夜神意出聲說道:“他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他這樣的人.從地獄一步登天,到達天堂。只需要這樣按步就班的走下去,就能夠到達人生巔峰,前途一片光明.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干這種事情呢?”

“所以啊,大家都不希望是他。”嚴文利笑呵呵的說道:“可是,如果當真是他的話,那這事情就有意思了”

“你懷疑他另有所圖?”

“喝酒喝酒。一個孩子,能圖什么?”嚴文利笑呵呵的說道。

夜神意便不再問,他知道自己這位朋友心思深沉,他不愿意說的,問也沒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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