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倒是有幾分見識。”屋內,“莫書離”開口道。
他的聲音和以往沒有任何的差別,但是語氣和語調,卻截然不同。
他說話時,語調很平,語氣也很淡漠。
明明是個瞎子,眼睛應該無神才對,可搭配上他眉心處的八瓣金蓮,卻給人一種神靈俯瞰螻蟻之感。
沈魚向前一步,半個身子護在莫青楚身前,并不斷引領著他向后退,力求與對面的邪道修士保持距離。
“四年前,你弟弟應該就已經被他的神魂給寄居了。”
“只不過,他一直到今天才開始奪舍!”沈魚對莫青楚道。
莫青楚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臉色陰晴不定。
“奪舍?”
“奪舍!?”
這是要鳩占鵲巢,以神魂附體,強行搶奪他人的身體!
他看向對方的目光,開始變得有幾分冷厲。
根據沈魚對太上忘情道的描述,這群人貌似是自私自利的瘋子。
他們自詡為一心求道,可實際上卻早已病態。
如果沈魚的猜測是對的,那么,四年前邪祟屠村時,對方的神魂就是趁機寄居到了莫書離的體內。
而兄弟二人呢,的確算是對方順手救下的。
但很可能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救莫青楚。
而是要…….親手殺了他!
就像沈魚說的,有的太上忘情道的邪修,為了增進修為,甚至會故意與人產生情感,然后再將對方殺死。
比如他會沉浸式的愛上一名女子,與其一同墜入愛河,然后在新婚之夜,將其折磨而死。
手段極其殘忍,甚至不顧人倫!
因為對于這類邪修而言,他付出的也是真心,并不是虛情假意的。
所以在斬情之時,自己越是痛苦,收獲也就越大!
莫書離的身體被這種瘋魔之人給盯上,莫青楚又怎會不擔憂?
更何況,對方已經在弟弟的體內潛伏了整整四年之久了!
此刻,沈魚帶著莫青楚退到了屋外,手中的短劍已然出鞘。
這柄劍的造型很特殊,劍柄是暗紅色的,有點像是紅木質地。但劍身卻是半透明的紅色,卻又有金屬的質感,也不知道是何材質打造。
“嫁衣劍?”邪修看了一眼沈魚手中的短劍,竟說出了它的名字。
“算你有幾分見識!我勸你現在立刻神魂離體,否則別怪我神劍無情!”沈魚大聲道。
莫青楚在一旁聽著,只覺得少女的演技實在是太爛了,中氣都不足,怎么聽都覺得有點是在虛張聲勢。
實際上,沈魚現在的確慌得一比。
“八瓣金蓮,代表著此人曾經是第八階的修為啊!”
“放眼整個塵界,那都是頂尖的存在!”
“雖說他現在剛剛奪舍,這具身體并不具備多少實力。”
“但他畢竟曾經是第八階的大修,肯定有著諸多的神詭手段!”
“心里還是沒底啊!”
下山招新明明是新手級的師門任務啊。
怎么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讓我趕上了啊!
邪修聞言,輕聲道:“神劍無情?是么?”
他猛地向前一步,掌風再次襲來,出現了道道殘影。
他的速度明明很快,可在快要接近沈魚時,右掌的速度竟放慢了少許。
“捕捉到了!”沈魚手中的嫁衣劍開始在血紅色的月光下,劃過一道圓弧。
可就在即將斬斷莫書離的整個右掌前,短劍一拐,竟向后強行收劍。
“該死!”沈魚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她有點下不去手。
修行界的確有著諸多靈丹妙藥,像傳說中的“生死人,肉白骨”,前者做不到,但后者還是有可能的。
但嫁衣劍很特殊。
它所斬出的傷口,很難恢復。
就算是那些自愈能力極強的體修,常年以法力淬體,也不例外!
沈魚很清楚,自己剛剛那一劍下去,莫書離真的會變成殘廢!
更讓她銀牙緊咬,怒火難抑的是…….對方剛剛突然放緩了出掌的速度。
“他是故意的。”
“或者說,這也是對方的一種試探。”
仗著這具身軀是莫書離的,所以他有恃無恐,知道你們會畏首畏尾,放不開手腳。
莫青楚站在沈魚身后,眉頭緊皺,雙眸死死地盯著“莫書離”。
但他的余光,則在看著對方的影子。
血紅色的月光并不算亮,但莫書離的影子卻清晰可見。
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本就不是真正的人影啊,它是只有莫青楚的雙眸才能看到的詭異跡象!
“最開始的時候,書離是躺在床上,艱難抵抗著邪月囈語。”
“現在看來,可能是我們猜錯了,那根本就不是邪月囈語,而是對方在奪舍,在爭奪這具身體的掌控權!”莫青楚開始在心中分析。
“緊接著,我就看到他的影子動了,朝我的咽喉處斬來一記手刀。”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結果下一刻,異變就真的來了,他真的出手了!”
剛剛他的關注點都在奪舍這件事情上,并沒有去細想影子這件事情。
現在看來,自己這雙眼睛,以及眼睛所看到的東西,遠沒有那么簡單!
“現在這種情況,我們該怎么做?”莫青楚道。
“以我的水平,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或許宗門里的長老們,有應對的法子。”沈魚道。
她取出一張青色的符紙,夾在雙指之間。
只聽她念念有詞,符紙便開始自燃起來。
“傳訊符?來不及的。”不遠處的“莫書離”看著眼前這一幕,再次動了。
沈魚一把將莫青楚向后推去,然后收劍入鞘,雙掌迎向邪修。
“他的主要目標是你!他想要盡可能完美的奪舍,所以要斬去原主的各種因果與羈絆,要斬情!”少女對莫青楚道。
“你和伱弟弟的手足之情,在他看來就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我拖住他,你先走!”沈魚高聲道。
她一邊迎敵,一邊回頭看向莫青楚這邊,見他一動不動,心中瞬間越發焦急起來。
“你放心,我不會傷著他的,你快走啊!”沈魚以為莫青楚是在擔心弟弟的身體被她打壞。
“他現在還處于適應這具身體的階段,以八階邪修的可怕,時間越久,他只會越強,所能使出的手段也只會越多!”
“你走啊!”沈魚感覺自己遇到豬隊友了。
然而,不管她如何大聲呼喊,莫青楚始終一動不動。
他一直目光冷厲地盯著‘莫書離’,并時刻觀察著地上的黑影。
“你們太上忘情道,是不是就喜歡玩這出?”他突然開口道。
“仗著我們彼此間有情感的羈絆,就有恃無恐?”
“或者說,越是這樣在心理上折磨彼此,在斬情之時,對你們越有利?”
“你料定了我會擔心弟弟的情況,料定了我會怕他受傷?”
莫青楚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影子道。
但是,如果你的親人生病了,醫生跟你說要開刀做手術,你會因為害怕他被開膛破肚,害怕他的身體被手術刀給刮傷,就讓他活活病死嗎?
不,你不會。
可很多人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在面對威脅的時候,就會畏首畏尾,甚至為了在乎之人的安全,放棄抵抗。
“簡直他媽的傻逼!”
在吸收了三次藥浴后,莫青楚首次開始細細地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
在沈魚無比錯愕的目光中,這個天生眉角微微揚起的少年,猛地向前幾步。
“右邊。”他的余光看向地上的黑影,分析出了‘莫書離’下一次出掌的角度。
他就像是料事如神一般,在毫厘之間,避開了這一掌!
然后,他的右拳猛地轟在了‘莫書離’的小腹處。
“狗雜種!從老子弟弟的身體里滾出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