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春暖輕手輕腳的下去吩咐了。
一時,滿府里都知道舒意苑里的小庫房里丟了不少的東西,郡主正下令嚴查賬目中。
傍晚,下衙的時辰剛過沒多久,這兩日都未曾踏足長公主府的柳庭風,急匆匆的進了舒意苑。
柳馨寧得到通稟,看了看滴漏-------------挺迫切的啊!
柳庭風進了門之后,就徑直在首位坐下了。柳馨寧行了一禮,在下首坐下了。
坐在首位的柳庭風,眉間又閃過一絲厭惡,被柳馨寧清清楚楚的盡收眼底。
“我聽說你在查院子里的賬?是丟了什么東西嗎?”
柳庭風揮退了所有的下人,端起做父親的威嚴,連場面話都不說,就直接的問了起來。
“是。女兒之前的大丫鬟都被打發出去了,這新的大丫鬟接手這些賬目、冊子之類的,自然要盤點。這一來二去的,就發現丟了不少東西。這尋常的也就罷了,那許多貴重的,可不能這么糊弄過去,否則別人該笑話我這么大了,連個院子都管不好了。”
柳馨寧一副羞澀的樣子說道。
“女子最重貞靜賢淑,知書達禮。管那么多俗物做什么?沾惹了那些俗物,憑白的落了我們詩書世家的名聲。”柳庭風皺著眉頭,一副敦敦教導的樣子。
俗物,俗物,沒有這些俗物,柳庭風這個駙馬爺,不也得喝西北風去?他可真好意思說!
“可是外祖母說,女子大了,該懂得掌家之事。”
其實,太后并沒有這么對柳馨寧說過。
畢竟,寵溺柳馨寧的人中,就有太后,她怎么舍得柳馨寧去勞累呢?
在太后的眼里,柳馨寧即便是嫁了人,她也會給選好忠心的管事嬤嬤去操持。
可是,此刻柳馨寧把太后搬了出來,誰也不會閑著沒事去找太后親自求證。
果然,柳庭風聽到柳馨寧把太后搬了出來,也不好再說這些俗不俗的了。
“都丟了些什么東西?”
“金鑲翡翠珍珠冠,貢品月影紗,粉藍雕花彩釉瓷瓶,逍遙子日出山水畫……”
柳馨寧也不客氣,把丟的東西說了幾樣出來。
柳庭風聽著聽著,卻是打斷了柳馨寧的話,“那個珍珠冠,你姑母生辰的時候,送給你姑母做賀禮了。那個月影紗,送給你姑母家的表姐了。那個瓷瓶,是你祖母過壽的時候,送給她了。那副畫,我有個上官擺宴,拿去做賀禮了……當初我跟你說過,要去小庫房里選些東西用來人情往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父親只說了那么幾次……這丟的東西有許多啊。”柳馨寧又念了幾個丟失物品的名字。
“什么叫丟的東西?我是你父親,去你的小庫房里選些東西人情來往,還非得每次都要告訴你?你還有沒有當我是你的父親?”
柳庭風有些惱了,那聲音也愈發的高了起來。
柳馨寧聽著柳庭風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失笑。
前世里,她不是沒有見過偷了別人的東西,還厚顏無恥理所當然的。
就是她兼職送外賣的時候,還有人偷了外賣被監控查到之后,當著警察的面,仍然笑嘻嘻的當沒事人呢。
她不過是沒想到,柳庭風居然會因為這么個小事,就撕破了偽善的面孔。
是她高估他了?還是柳庭風的大男子主義,根本就不覺得這是個事?
“那是我的東西。父親拿我東西之前,不需要告訴我一聲嗎?”柳馨寧淡淡的反問道。
“你也知道我是你父親。你的東西,不就是我的東西嗎?你太不孝了。你母親就是這么教你的嗎?”柳庭風給柳馨寧扣上了一頂大不孝的大帽子。
“不告而取,謂之偷!”
“逆女。你敢說自家父親偷?不孝,大不孝。”柳庭風怒了,“你即將及笄,也要說親了,當真不怕這不孝的名聲?”
“你這個父親都不怕偷的名聲了。我這個苦主還怕不孝的名聲嗎?”柳馨寧針鋒相對。
柳庭風被鮮少這副樣子的柳馨寧氣著了,他拼命的壓著,才能轉成一副慈父的模樣敦敦教導。
“你看你,身嬌體弱,詩書不精,才名不顯,空有個郡主的名頭,能尋到什么樣的好人家?這京城里的郡主,除了你,可都是真正的蕭家人。你這個外姓人,也就是陛下礙著太后的面子封的。你若是傳出去了壞名聲,可不單是你自己的事情,還會連累了長公主和太后,甚至圣上啊。若是有御史參奏,只怕你這郡主都做不得了。所以,你最好不要給皇家惹出非議來。”
柳庭風一開始還能用教導的口氣,后來越忍越忍不住,還是威脅了起來。
柳馨寧聽著長公主、太后等人,卻是沉默了。
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弊端。很多時候,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自己的行為,更多的會被上升到家族和長輩身上。
她不怕自己和柳家的名聲壞了,可是她怕太后和皇帝這兩個金大腿不給他靠了。
不牽扯名聲,太后和皇帝愿意寵著她。若是牽扯了名聲呢?
“好了,這什么查賬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好好的女孩子,沾惹俗物做什么!”
柳庭風見柳馨寧沉默了,知道用孝道和名聲拿捏住她了,又說了半天,最后下了這個結論語。
“正好,你讓丫鬟開了庫房。三十安王府設宴,我去選一件禮品。安王最喜山水畫,我記得你小庫房里有副不錯的。”
柳庭風有些自得的說道。
往日的柳馨寧很是孺慕他,向來很聽他的話。如今這樣子做,只怕是受了身邊人的教唆。
這次他忙著別的事情,倒是忘了安排柳馨寧身邊的貼身丫鬟。不過沒關系,回頭他就給換了。
還有那個春暖,之前是忠心于長公主,如今到了柳馨寧身邊,只怕也是個礙事的,回頭也得解決了她。
柳庭風思緒如潮的想著這,想著那的,卻見柳馨寧沒有動靜,忍不住疑惑的看向了她。
“那庫房里的東西,有外祖母給的,有皇舅舅給的,有親朋好友送的,可沒有父親給的一絲一毫。既是我的東西,我自然有權利做主。之前的東西,既然父親拿走了,我給您面子,也就不追回了。往后,再想要我的東西,可沒那么容易了。”
柳馨寧聲音低低的,卻是冷冷的說道。
原主被柳庭風忽悠的,不明不白的送了許多東西出去;之前的丫鬟又都死無對證了。
只要柳庭風堅持說是她送的,東西不但要不回來,她還要落個誣陷長輩的不孝名聲。
所以那些東西,她此時沒法收回了。
不過,以后她會算總賬的。
可如今,柳庭風別想從她手里再拿走一針一線。
“你這個逆女……”柳庭風勃然大怒,聲音也大了起來。
“父親這是什么話?父親不讓女兒查丟失的東西,女兒不查就是了。父親何故如此大怒?這是,這是……要打我嗎?女兒,女兒做錯了什么啊?”
柳馨寧不動聲色的退到了正堂門口,對著門外哀聲大哭起來,一副傷心欲絕的作態。
門外的下人們聽著柳馨寧的哭訴,忍不住驚愕的面面相覷。
隨即,春暖率先掀開厚厚的簾子沖了進去。
接著四大丫鬟以及二等里的梅蕊、蘭蕊、杏蕊、荷蕊也沖了進去。
進去之后的眾人就看到,柳庭風臉色鐵青的站在柳馨寧的面前。
而柳馨寧則是臉色慘白的跌坐在門口,慌張的用胳膊護著自己的頭臉。
渾然一副:柳庭風準備打人,柳馨寧慌張逃離卻不幸跌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