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

第二百一十五章 皎皎云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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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一直以來都有兩脈傳承,長生道和太平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兩脈一直以來都是旗鼓相當,但在很多年前,長生道開始逐漸占據上風,穩穩壓著太平道一脈,而如今,長生道一脈的道首便是癡心觀,從某種程度來說,癡心觀完全可以說是如今道門最大的一座宗門,是整個道門真正的領袖。

崇明宗身為長生道一脈的道宗,對于癡心觀的感情很是復雜,一方面崇明宗一直以來想要越過這道門領袖,自己成為這道門的領袖,但這個夢想注定漫長,至少是需要數十年乃至百年時光去實現的,在實現之前,面對癡心觀,依舊只能保持尊敬。

“是哪位真人來了?”

鐵云真人沉默了很久,這才緩慢開口,聲音微冷,但語氣還是軟了下來。

面對癡心觀來人,鐵云真人也要表示尊重,即便是明面上的。

“那是個年輕人,身材修長,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道袍,頭上別著一根尋常的木釵,只是頭發有些白,看著有些憔悴。”

那道人努力回憶自己在山門處看到的那個年輕道人模樣,然后很詳細地都說了出來,他主要是害怕自己有什么遺漏,惹怒了這位宗主。

鐵云真人微微蹙眉,認真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想清楚那癡心觀里有哪位真人是如此打扮的,至于所謂的年輕人,他不是太在意,道門真人大多駐顏有術,有些超過百歲的道門大真人,看起來容貌也和尋常的年輕人差不多。

“可有說道號?”

鐵云真人有些沒底,這個時候癡心觀的道士上山,意味著什么,可不太好說。

那道人努力想了想,很快說道:“他說他叫云間月。”

這是個很古怪的名字,道人說起來的時候也覺得很是古怪。

怎么有人叫這個名字?

但鐵云真人卻有些沉默,沒有說話。

道門里那些真正大真人名字都極為古怪,取這么個名字又有什么奇怪的,真正讓他沉默的,卻是云間月的身份。

在年輕一代的修士里,有很多人的名字早就已經傳遍世間,比如之前在神都去參加萬柳會的宋長溪,便是一直被認為是道門雙壁之外最強的道門年輕人,更比如梁詔也是散修里的佼佼者,除此之外,還有幾位劍修的名字也很響亮。

但有些人是不一樣的。

提及年輕劍修,誰都不敢說帶走野草的劍修郁希夷會比其他人弱小,而提及道門天才,誰都無法略過那道門雙壁。

那才是道門這一代年輕人里最了不起的人物。

而最為恐怖的,是這兩人都出自同一座道觀,是同一個師父教導出來的一對師姐弟。

師姐名為葉之華,師弟便叫做云間月。

兩人身上便肩負著道門年輕一代的榮光。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鐵云真人作為這崇明宗的宗主,自然會知曉道門雙壁的名字,只是他不明白,這個時候,這位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雖然只是個年輕人,但在癡心觀里,地位只怕是比很多二代弟子還要高。

如今他出現在這里,只怕也是代表著癡心觀而來。

“既是道友,自然要請。”

鐵云真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崇明山的山門外,年輕的道士穿著一身暗紅道袍,頭發用一根尋常木釵隨意地固定起來,其實那一頭長發并非完全白了,只是在原本的黑發中生出了許多白發,黑白交錯,看著倒也不算是違和。

他不過是耗費了些氣血,才導致如此,想來等到養好了身子,自然便會全部都回轉變成黑色。

他便是云間月。

道門雙壁之一。

云間月站在山道上,看著這座山,神情平淡。

他原本正在暮云大澤那邊追殺一頭境界不低的妖物,正在鏖戰之時,收到了觀主的訊息,便只好多耗費了心力,解決了那頭妖物,這才馬不停蹄地趕來崇明宗。

想起觀主信中所說之事,云間月微微蹙眉。

崇明宗在蒼州這么些年,一直都算是安分守己,誰又能知曉,原來他們還有如此想法?

山中很快便來了一位黃紫道人。

“云道友,宗主請道友大殿相見。”

那黃紫說話的時候,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云間月,對于這聞名天下的道門雙壁,黃紫道人也有頗多好奇。

不過這第一眼所見,他便注意到這個年輕道士身上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說不清楚的氣息在流轉,那好似便是傳說中的道韻。

這種道韻,只有修士在修行某種大道時候,到達了天人相通的境界,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些道門大真人,舉手投足之間會有這樣的道韻倒是不足為奇,可是眼前的這位云間月,為什么也會有?

這是很讓人意外的事情。

云間月微微頷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跟著眼前的黃紫道人一路上山。

山道安靜,清風拂過,吹得云間月的鬢發微微而動,更顯他有些出塵之意。

鐵云真人在那座大殿里等著這位道門天才。

黃紫道人退走,云間月淡然地跨過門檻,進入大殿之中,然后取了三支香,在道祖的塑像之前拜了拜。

期間在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鐵云真人就站在一旁,但是他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看著。

做完這一切,云間月才看向鐵云真人,想了想,行了一個晚輩禮。

云間月的名聲很大,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比鐵云真人的名聲很大,但論起來輩分,天下道門同宗,他還要叫鐵云真人一聲師叔。

鐵云真人看著這位容貌說不上多好看,但多看幾眼便莫名覺得舒服的年輕人,有些感慨道:“癡心觀有你,哪里是旁宗及得上的?”

這是他由衷地感慨,崇明宗一直都想要超過癡心觀,但光說起這二代弟子來,就是把崇明宗的所有人都綁在一起,都及不上這一個云間月,更讓人絕望的則是,癡心觀里除去云間月之外,還有一個葉之華。

云間月平靜回應道:“真人繆贊。”

鐵云真人回過神來,看著這位早就已經名動世間的年輕人,緩緩說道:“觀主可有什么法旨帶來?”

他知道,云間月不會隨便來到崇明宗,所以一上來他便開門見山。

對于那位癡心觀的觀主,鐵云真人即便自認這些年自己進步不小,但也不敢說真的有資格去挑戰他。

那是道門里最恐怖的存在,哪里是一般修士可以隨便挑釁的。

云間月搖頭道:“晚輩在外面云游,只是收到觀主的信,晚輩便只好來看看。”

“信上說了什么?!”

鐵云真人看著云間月,有些激動。

云間月看著鐵云真人,平靜道:“觀主讓我來問問真人,做這些事情,是否會怕報應?”

鐵云真人聽著這話,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再看向眼前的云間月的時候,眼神深處多出了一抹殺意,更深處,則是一抹害怕。

云間月繼續說道:“上古遺跡既然已經發現,真人卻不將其公之于眾,這點私心,觀主能理解,只是為何真人又要讓那么多尋常少年去死?”

聽到這里,鐵云真人徹底明白了,那樁事情,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走漏了消息。

他看著云間月,殺心大起。

云間月也轉頭看向他,雙眼之中,沒有太多情緒,無比鎮定。

一整座大殿,忽然變得分外恐怖。

屬于忘憂境修士的強大威壓瞬間在這里釋放出來,一整座大殿變得無比可怕。

若是換作別的年輕修士,只怕在瞬間便要變得極為驚慌,但云間月卻沒有如此,他只是看著鐵云真人,一顆道心,無比鎮定。

面對那如同海浪拍岸一般的威壓,云間月很是鎮定,身前一片漣漪蕩起,便將鐵云真人的威壓消弭于無形之中。

鐵云真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在頃刻間的憤怒之后,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很多東西,于是便開始變得有些沉默。

威壓散去,鐵云真人說道:“觀主還說了些什么?”

云間月沒有急著說話。

他看著鐵云真人說道:“山中已經有了外人。”

鐵云真人臉色又變得有些難看,他不知道這樁事情又是怎么傳出去的,但很顯然,如今事情已經流傳出去了,他只能去想解決的辦法。

云間月沒有說話,只是轉身朝著大殿外走去。

鐵云真人看著那修長的背影,臉色一直變化,但最后,他都沒有出手,而只是看著。

只是看著。

殺一個云間月,對于他來說,不是什么難事,云間月再怎么了不起,他再如何不堪,兩人之間都有極大的差距,這種差距無法彌補,自然也就是想要殺了,那便殺了,無非是多耗費多少心力的事情。

可殺了他之后呢?

那位癡心觀觀主親至?

那到時候,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鐵云真人這個時候,沒來由地便想起了自己的那一頁紙。

若是自己能早早就得到它,早早便能參悟上面的內容,那么或許今日他就能隨意地殺了云間月。

至于那位癡心觀主,無非就是和他戰一場,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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