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

第二百二十二章 所謂坐地分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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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云真人倒了下去,生機散去,一位忘憂強者,就此死去。

那是崇明宗的宗主,是道門的一位真人,但還是死了,死在鎮守使的手上。

但他的確有不得不死的理由,不管是之前擄掠那些大梁朝的百姓,還是肆意殺害雨水郡的前任鎮守使,或是派人刺殺陳朝這位現任鎮守使,每一條,在暗地里做都可以,但一旦放在明處,便是怎么都不可以的事情。

更何況,這天底下的事情,不是只看對錯的,利益如何,代價如何,都是很重要的因數。

云間月看著那倒下的尸體,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方外修士們想要阻止大梁朝出手殺人,有的是辦法,但他們什么都沒有做,不是因為他們什么都做不了,而是不做這件事,會得到更多的東西。

比如現在,山外一定會有各大宗門的大人物,他們早就可以來到這座山中,可他們只是在山外,根本沒有想要進來的想法。

他們也在等這個結果。

等到大梁朝解決這個事情。

然后他們才會來到這里。

鎮守使看了一眼云間月,招了招手,那柄斷刀破空而至,鎮守使一點,正好便落入陳朝的刀鞘里。

陳朝收好那張墜落下來的紙張,這才去查看郁希夷的傷勢。

這位年輕劍修,傷勢可要比他重太多太多了。

郁希夷艱難站起來,臉色很是難看,微微動念,野草掠過,落在他的身側,看著也有些沒有精氣神,瞥了一眼那邊的尸體,郁希夷皺眉道:“殺他干嘛?”

陳朝面無表情道:“他不死,我就得死了。”

之前什么樣的情形,郁希夷可能不知道,但陳朝哪里能不知道,要是自己不做些什么,這會兒就該郁希夷幫他燒紙了。

郁希夷皺眉道:“我的意思是,你殺了他,那我殺誰?”

陳朝仰起頭,皺眉道:“你要能殺他的那一天,是什么時候?”

“十年,最多十年,我就能宰了他。”

郁希夷眉間有一抹晦暗,但轉瞬即逝,他對自己很有信心,相信踏足忘憂境界,也就是十年的光景。

陳朝默不作聲,要是別人,他八成不會相信,但要是眼前這位,他倒是不會懷疑。

陳朝拍了拍胸脯,笑道:“有樁事情倒是要感謝你,要不是你不要那頁紙,我可能就死了,算你救過我一命。”

郁希夷嫌棄道:“這種破事,別套在我身上,惡心。”

陳朝張了張口,最后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只是有些無奈。

“走了。”

郁希夷收回野草,臉色好看了些,就要道別。

陳朝皺眉道:“很顯然這里等會兒就會有大機緣,你不再看看?”

郁希夷雖然是孑然一身,這會兒注定也不會有師門長輩來到這邊,但是依著他和陳朝的這份關系,之后哪里能不分到些什么東西?

郁希夷知道陳朝說的是那上古遺跡的事情,沉默了片刻,問道:“那片上古遺跡是一座上古的劍宗?”

陳朝認真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那我留在這里干什么?”

郁希夷一臉理所當然,然后云淡風輕的轉身。

之前在那洞府里的時候,看到那么多天材地寶,再加上這一頁來歷不明,但注定不是凡物的紙,都沒能讓他動心,如今這什么所謂的上古遺跡,當然也不能讓這位年輕劍修有什么別的看法。

“你的傷?”

陳朝還是有些擔心。

“死不了。”

郁希夷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就此下山。

鎮守使看到郁希夷離開,這才開口說道:“這劍修,看著順眼。”

方外修士和大梁朝修士互相不對付這早已經是雙方都默認的事情,難得有現在這樣的說法。

陳朝點頭,他也很贊同,和郁希夷的這一路,他對于這個年輕劍修的了解多了不少,到底也是覺得郁希夷真的不錯。

可以深交。

鎮守使笑了笑,沒有再多說話,而是看向前方。

那位鐵云真人死了,看起來事情結束了,但事情并沒有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鐵云真人死去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來,山中道人大多驚慌失措,唯有那位盛迎風在悲痛之中透著些喜悅。

“是誰殺了師尊,我定然要討個公道!”

他的聲音微顫,透著些別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說不出口了,因為眼前的天空里,一道道威壓出現,一抹一抹的流光出現,那些強大的氣息盡數籠罩一座崇明山。

感受著那些強大的氣息,盛迎風站在風里,有些凌亂,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不知道為什么今日崇明山為什么會來這么多大人物,他只是知曉,如果師尊的死和那些人有關,那么不管是他還是誰,只怕都無法做些什么。

再一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盛迎風的臉上便沒有了半點血色。

好在那些大人物正在天空里,沒有落下來的意思,但即便是這樣,也給山中道人,帶來了極大的恐怖。

“各位道友,入大殿一敘。”

鎮守使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位大梁朝的絕世武夫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大殿之前,立在那里的身軀顯得分外偉岸,即便是面對那半空中的大人物,他也一點都不害怕。

云里有聲音傳了出來,“鎮守使大人,就這么殺了鐵云真人,只怕不太合乎大梁律吧?!”

那道聲音如同雷聲,有些嚴厲,隱隱中甚至還透露著一些怒意。

鎮守使面無表情,平靜道:“那鐵云真人要殺我大梁官員,怎能姑息?!”

“那鎮守使大人無故踏碎崇明山山門大陣,又是作何道理?”

云層里不斷有聲音傳出,很明顯不是一個人,但他們都藏在云里,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發聲。

鎮守使冷笑道:“崇明宗擅殺雨水郡上任鎮守使,擄掠我大梁百姓,罪證確鑿,還要什么道理?”

罪證這個東西,其實是最沒有用的,在有實力的時候,自然全部都能說清楚,在沒有實力的時候,即便再清楚的東西,也不會有人去看。

果然,在鎮守使說出這句話之后,云里沉默了,沒有人說話,對于這樁事情,其實哪里藏得住。

“即便如此,鎮守使大人只怕也太過了些。”

這已經是示弱地表現了。

鎮守使沒有說話,到了這會兒,其實已經不用說話了。

“請諸位道友入大殿一敘。”

這里不是大梁朝的任何一座衙門,但此刻鎮守使如此開口,沒有任何人敢說些什么,所有人都很沉默,道人們被嚇破了膽,哪里還敢說些什么,聽著這些大人物的對話,他們當然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已經被人知曉了。

那些事情只要拿在陽光下來曬,就一定會出大問題。

鎮守使朝著大殿里面走了過去,沒有道人敢阻攔。

陳朝看了一眼,然后又轉頭看向別處。

云間月便站在遠處。

一個青衣道人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來到了他的身側。

云間月看了他一眼,認真行禮,“見過師叔。”

這一次觀主自然不會親自前來,但癡心觀不能不來人,眼前的道人便是代表。

這么大的事情,哪里會只讓云間月一個年輕人來主持。

青衣道人點點頭,問道:“可有所得?”

云間月想了想,開始說起自己在山中的見聞,從最開始遇到陳朝和郁希夷開始,一直說到最后鎮守使一拳打死那位鐵云真人。

“那個少年武夫,果真有這么了不起?”

青衣道人對別的都不是很感興趣,但是對陳朝卻有些想法,“之前宋長溪敗了,觀里便去查了查他的消息,發現這個人很有意思,雖說看似在渭水畔長大,但好似不是這么簡單。”

云間月說道:“我觀此人,也不尋常,年紀雖小,但是卻極為鎮靜,一般同齡人,怎么都及不上他,在戰斗中更是如此,聽說他在渭州殺過兩年妖,只怕便是那個時候磨礪出來的。”

青衣道人感慨道:“不錯,理應是這樣了,這幾年大梁朝人才輩出,又遇上一位雄主,這個世道,沒那么尋常了。”

云間月微微蹙眉,沒有接過這個話題,而是轉而問道:“師叔,我可以下山了嗎?”

他上山是因為觀主的一封信,但觀主在信里,并沒有說之后的安排。

青衣道人搖頭道:“哪里有這么簡單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你稍微等一等,事情有了結果,我會告訴你的。”

云間月點頭,不再多言。

青衣道人這才朝著大殿那邊走去。

很快,他便來到了大殿里。

看到這位青衣道人,早先進入大殿的修士們,紛紛起身相迎,有同是道門一脈的修士更是笑著開口,“見過道兄。”

青衣道人本就是一位境界高妙的大真人,加上又出自癡心觀,哪里會有人敢對他輕視。

因此場間很快便是一片笑聲響起。

只有鎮守使,一直坐在主位,很是平靜。

等到場間安靜了些,鎮守使才開口道:“既然真人來了,那便可以開始了。”

青衣道人微笑道:“讓鎮守使大人久等了。”

兩人對視一眼,眼里的情緒都藏得很深。

鎮守使看著青衣道人,青衣道人也看著他。

場間的人雖然不少,但真正說得上話的,其實也就寥寥幾人,在這寥寥幾人里,眼前這位青衣道人代表著道門,自然話語權極重。

在某種角度上甚至可以說,眼前這位青衣道人可以代表著修行界,而鎮守使便是代表著大梁朝。

兩人之間,只怕又會有些什么事情產生。

在角落里,有個白眉老僧忽然起身,臉上滿是悲憫,“老衲剛才聞聽山中多是冤魂哭泣之聲,實在不忍,想去超度一番。”

鎮守使看向這位鹿鳴寺的僧人,點了點頭。

大梁朝和鹿鳴寺的關系一向不錯,加上這位白眉老僧又是那位國師的師弟,鎮守使自然沒有任何阻止的想法。

只是想起那位國師,鎮守使的臉上也出現了些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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