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六十九章與我決死從此無心愛良夜第六十九章與我決死←→:、、、、、、、、、、、、、、
“等等,不能就這樣看。”項北忽地探手過來。
瞧著太寅猛地往后一縮,一臉戒備的樣子,愈發覺得莫名其妙:“你是怎么了?”
太寅干笑了一下:“沒、沒什么,不知道你讓我看什么,有點緊張呢。”
項北單手在空中按出一張神魂陣圖,貼在太寅的右眼前,輕輕一按,陣圖隱去。
“用這只眼睛去看,不會被察覺。”他如是說道。
太寅這才大概意識到了什么。他知道項北擁有“凡被目視,必能察知”的能力,也清楚這種能力來源于對神魂力量的開發。
略頓了頓,確定自己和項北之間的距離足夠做出反應后,才終于湊到那只單筒圓鏡前。
于是看到了巖漿湖,以及巖漿湖中泡澡的那個人。
“姜望沒死?!”
太寅明顯比項北更驚訝,因為他對自己的判斷更篤定。彼時姜望的痕跡,的的確確是已經消散了。
要么是人已經死了,要么是痕跡被打散了。
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存在的痕跡都被打散了,人還能活下來?那些禍斗還能救人不成?
但現在,清清楚楚的畫面就在眼前——
姜望活了下來,并且看起來氣色還很好。
“怎么回事?”太寅難以相信地問道:“禍斗是打算把他洗干凈了、煮熟了再吃嗎?”
項北道:“如果只是要吃熟食,這么多天,早就該煮熟了……”
“那是為了什么?”太寅真的很費解:“把他剝干凈了,不著寸縷的泡在巖漿湖里。難道是為了等什么年節之類的大日子再享用?”
“除非我們能與禍斗交流,它們也愿意跟我們解釋。不然我們永遠無法理解它們的想法。”項北緩聲道:“但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姜望既然還沒死,那么橘頌玉璧肯定還在他身上。”
“而我們需要這塊玉璧。”太寅接道。
“所以只剩下一個問題了。”項北的思路很清晰:“現在敵明我暗。敵寡我眾。我們兩個一起出手,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解決他,拿走玉璧?”
在計劃開始之前,他謹慎小心,不愿輕易下場去賭。
但計劃定下來之后,他就再無半分遲疑,無論碰到什么樣的糟糕局面,也只一門心思地去沖擊目標。
這正是名將的品質——
除了性格有些狂傲易怒之外。
太寅默默地想著,嘴里道:“你我聯手,再加上偷襲,這應該不存在問題。現在最大的難點是,驚動禍斗群之后,我們怎么才能逃走。無論禍斗們把姜望扔在這里是想干什么,對于貿然闖進它們老巢的人,想來它們不會太過寬容。”
萬事萬物都有痕跡。
他很擅長觀察。察事,察人。
在以往只是個愛好,是世家貴子高高在上的俯瞰,他游戲人間,享受洞察人生百態的優越感。在叔爺太華真人戰死后,這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能力。
他必須要判斷準確,哪些人首鼠兩端,哪些人心懷鬼胎,哪些人愿意拉他們太氏一把,哪些人是想把太氏一踩到底……
項北當然是他的朋友,但項北也是他最想把握準確的人。
因為項北是項龍驤親自指定的繼承人,將來要執掌整個項家。作為霸主國的頂級家族,項家哪怕如今聲勢大衰,也遠不是他太氏可比。
能夠給太氏、給他本人,提供太大的助力……
以功利之心交友,當然不可取。但在如今氣氛愈發微妙、資源愈發緊張的夏國,失去了最大倚仗的太氏,要如何才能站穩跟腳?有多少條線可以拉扯?
能走的路,其實不多!
“不要小覷了姜望。”
項北此時的表情卻很嚴肅,甚至是盯著太寅,慢慢地說:“我雖然跟他交過手,但是我從來沒有逼出他的極限來。我勸你不要先想著怎么應對禍斗,因為殺死姜望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想起姜望一邊躲避禍斗王獸的撕咬,一邊貫穿他手掌的那一劍……
下意識的輕忽,或許是本能的自我開脫……弱者的選擇。
“我想你是對的。”太寅很誠懇地認錯:“我不該輕視一個擁有如此輝煌戰績的人。從現在開始,我確定我會拿出應對此生最強之敵的態度,來認真地籌劃這一場戰斗。我們一起奮盡全力,來埋葬這個可敬的對手。”
“我想他這樣的天驕,也不愿意這樣恥辱的茍活在山海境。”項北道:“是時候幫他解脫了。”
人類的悲歡從不相通。
姜爵爺泡在巖漿湖中,細細梳理著自身。
深海巖漿那驚人的熱量,在三昧真火的神光照耀下,溫順非常,細細雕琢著他本就已經強健非常的體魄。
而通天海、五府海、藏星海,這人身三海的開拓,亦是長久的工夫。
這說起來枯燥的水磨工夫,也不是誰都能做呢。
他也是修成龍虎之后,才大略知道一些怎么利用通天海。真要說洞徹,至少也得等到神臨境人身四海貫通后。
姜望從來不會在修行上偷懶,在任何一個方向上,只要能做到的,都盡力做到最好。
在某一個瞬間,第二內府中那顆黑白兩色的神通種子,忽地一跳。
整個第二內府,都被帶動了。
搖顫五府海。
像是平緩許久的心臟,忽然悸動。
姜望整個人,順著這種突如其來的顫動高躍而起。
一躍三丈高。
轉身回望巖漿湖。
在他的身下,原本平靜的湖面已經殺機四起。
涌動的巖漿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所控制,凝聚成刀槍劍戟各種武器突兀撞來,隱隱結成一座殺陣,卻在成型的那一刻,恰巧落了個空!
此陣名為百兵殺陣。
一旦絞入對手,殺勢連綿不絕。
姜望這一個躍身,不可謂不驚險。
神通種子在第二內府的那一顫,是歧途神通在極端危機下的提醒——
提醒你已入歧途!
身在禍斗老巢,自以為跟禍斗已經熟悉,已經初步建立起了互信互助的關系,就完全地放松警惕……忽略了這是哪里!
這殺機四伏的山海境,從來不是只有自己和禍斗存在……
何其疏忽!
姜望一瞬間斬棄所有不必要的情緒,讓自己還歸戰斗本身。雖然在歧途神通的示警之下,避開了第一輪襲擊,但他非常清楚,危機遠未解除。
只著一條犢鼻裈的美好肉身躍在空中,流線型的肌肉線條一瞬間繃緊,像是已經上滿了弦的強弓!
那疤痕處處,是戰士的榮耀,也是征戰的歷史。
此弓彎如弦月,而劍指八方!
姜望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備,開啟聲聞仙態,自此以后十九息,洞察微毫,劍待敵顱血。
而同樣在此刻,在他身后的高空里,一團空氣被撕開——或者更準確地描述,是偽裝成空氣的陣盤,在此時取消了隱匿。
太寅不知何時藏身于此,在姜望成功脫離百兵殺陣、注意力應該還在巖漿湖面之時,驟然現身!
剛好完成道決的雙手,就此按下。
吼!吼!
龍吟群起,風嘯雷鳴。
超品道術,五龍封天!
此時的姜望,像一張強弓已滿弦,無一處贅肉的戰士身形完美地展現在空中。
長相思是箭在弦上,劍勢將滿。
在他下方,被他所目睹的,是沸騰起來的巖漿湖,百兵殺陣突刺而來。
在他背后的高空,是五大元力之龍結成的巨傘。
面前刀槍劍戟,身后神術如瀑。
這是一場精心準備的襲擊,叫他一開始就已陷入危局!
不管襲擊者是誰,既然敢在這個時候出手,必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是姜望心里的第一個念頭。
心念急轉間,已經單手按下一記八音焚海,怒音潮聲傾落,將那巖漿聚成的刀槍劍戟全部壓下。
人已反身。
胸腹之間漸次亮起熾光,天府之軀瞬間顯現。
他一劍回斬,以人字撐天!
直面那咆哮的五龍封天道術。
人隨劍沖,直接撞進了如瀑的五龍神術里。
獨劍對流瀑!
眼看著就要將這五龍神術結成的瀑布剖開,與五龍封天的核心對撞,正面搏殺太寅。
卻在半途就驟然折身急轉。
平步青云仙術讓他的折轉如此飄逸,咆哮的劍意也輕松破開神術瀑流,讓他瞬間同太寅錯位。
正面搏殺太寅是假,避開對手后續的伏擊是真,
但……
還是稍晚一步。
一桿重戟破開了巖漿,在八音焚海與百兵殺陣的對撞之中,躍出巖漿湖!
完全不顧道術與陣法的余波,纏繞著黑色鬼氣,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的……落在了姜望的身上。
剖開五神通之光,蓋世戟的槍尖,從姜望的后腰處,將他洞穿!
太寅和項北的這一場襲殺,連續遮掩了好幾輪。
百兵殺陣的驟發,只是一層障眼法。
姜望一旦脫身,早已經以匿跡陣盤潛在高穹的太寅,就會悍然出手。
但太寅的出手本身,又構成了另一重障眼法。
讓姜望以為暗藏的危險,是以太寅為核心構筑。
可真正的殺招,仍然埋在巖漿湖底,就在已經暴露的百兵殺陣之下!
此時此刻,在涌動著的、暗紅色的巖漿湖泊上。
巖漿凝成的兵戈,和火元凝聚的焰雀,彼此轟擊在一起。
在元力和巖漿的亂流中,高達丈余的項北單戟向天。
黑色煙氣纏繞著雄壯的吞賊霸體,張揚霸道的蓋世戟,以槍尖將那名揚天下的豪杰洞穿,血灑長空!
而那位突遭重創的黃河魁首再上方,是五條威嚴的元氣之龍,交尾聚成神術巨傘,灑落如瀑神術。
巨傘之上,才是那出身夏國名門的太寅。
而巖漿湖里的聲音、光影,全都已經被遮掩。
一塊八角形狀的黑褐色陣盤,正悄悄立在岸邊。乍一看很容易被忽略。
是為化影禁聲陣。
之所以巖漿湖附近的禍斗未能察覺這場戰斗,全都是它的功勞。
在周邊那些禍斗的眼中,此時的巖漿湖里,姜望仍好好地躺在那里,什么也不曾發生。
兩位天之驕子,聯手對姜望發起了襲擊,自然早已對各種情況都做了預演,布置得不可謂不周全。
兔起鶻落的幾合之后,姜望就已經被掛在了空中。
但無論是項北還是太寅,都沒有放松。
因為姜望腰腹處的傷勢看起來可怖,卻并不致命,而且他還避開了五龍封天術的核心區域。
項北以龍魔演兵圖觀察許久,把握戰機一戟沖天,也的確重創了對手。
可姜望還是以與太寅正面對殺為幌子,欺騙了他的落點,及時避開要害。
蓋世戟本是沖著擊碎姜望的脊柱大龍而去,最后卻只是從左腰洞穿其身,破開左腹。這洞穿肉身的傷勢不能說不嚴重,但自己主動選擇的傷勢,和被動所受的傷,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滾燙鮮血順著戟鋒奔流而下,這是姜望為他在禍斗老巢的松懈,而付出的代價。
但放眼天下,所有神臨之下的修行者,有一個算一個。
誰能只讓姜青羊付出代價,自己卻什么也不付出?!
槍尖破腹而出。
姜望繞著五府之光的手,卻已經緊緊抓住那寒芒流轉的戟鋒!
他的眸中劍光流照,又有不朽的赤金之色蘊藏。
他身外流動赤火,背后飄轉霜披!
劍仙人之態再臨山海境,聚意與勢,合力與道,統合所有,演化絕巔傾山一劍!
此劍是大地刺向天穹的險峰。
此劍是用一身所學,問一次生死。
咆哮的劍意劍勢,籠著霜披飄卷的姜望,就這樣迎著五龍封天之術,直沖太寅。
他竟然就這樣一手握住穿腹的戟鋒,帶著灑落長空的炙血,帶著蓋世戟,也帶著蓋世戟那一頭的項北,以絕不回頭的劍勢,一同向身在高穹的太寅沖鋒!
血如雨潑,澆了項北一身。
“啊!”
項北目眥欲裂,在這一刻,他震動蓋世戟,想切斷姜望緊握戟鋒的手指。但五神通之光渾然一體,姜望緊緊攥在腹部的左手,如鐵鑄一般!
他鼓蕩吞賊霸體之力,試圖拉著蓋世戟往下墜落。卻還是被這股一往無前的劍勢所裹挾,無可奈何地向高天而去。
不是他的肉身力量,與姜望的力量有這樣大的差距,而是此刻的姜望,在其人最強的劍勢中。
他的戟勢,卻在洞穿對方肉身后,完成了使命。
姜望選擇反沖的,正是這樣一個精準到可怖的時機。將其人自己的傷勢和苦痛,也當做一個戰斗的節點!
高穹之上,太寅依然操縱著五龍封天術,轟落雷電風雨。
可那個赤裸上身,腹現巨創的姜青羊,卻只是死死地盯住他,一劍洞天而來,怒聲如長劍鏗鳴:“太寅小兒,與我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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