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九十四章衍道奇觀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九十四章衍道奇觀←→:、、、、、、、、、、、、、、
見姜某人如此不知情識趣,司玉安不滿的眼神頓如利劍掃來。姜望只作不知,麻利地扭過頭去。
此時他視線所對,恰好是那扇懸立的紅塵之門。
在孽海中看紅塵之門,恍惚能見的是人間煙火。自現世中看紅塵之門,多見是孽海煙波。
但此刻他不經意地看到在那不斷變幻的光影之中,倏然閃過一個巨大的怪物輪廓,看不清具體的模樣,但是看得到此軀之上,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星點!
姜望瞧著便是一驚。太像了。
仿佛夢回浮陸無支地窟,重見萬星星獸!
但那個巨大的輪廓卻只是一閃而逝,再看這紅塵之門,只隱隱見得顏色復雜的禍水流動,偶有血河長河的掠影,而再無其它變化。
好像剛才那一眼只是錯覺。
可已經神而明之如他,怎會產生錯覺?
是紅塵之門的確反映了孽海的風景?
還是那個"許希名”殘留的影響?
甚或是司玉安這位劍道真君的惡作劇?
浮陸世界是姜望在七星樓秘境所經歷的世界之一,雖則在其中得到了最大的好處,借星力一劍擊敗雷占干,幫助慶火部落獲得了王權圖騰。但關于那個世界,仍然有許多疑問,一直盤結在心。
浮陸世界是一個非常龐大的世界,有自己的神話傳說和歷史,也有自己的文化和修行方式。圖騰一道高深莫測,也可以窮究天地之理。
但最讓姜望記掛的,還是消解了慶火其銘的幽天,以及在幽天之中浮游的星獸。
他后來經常都會想起,那個為他點下炙火骨蓮之圖騰的年輕巫祝。剛才見到的,真的是星獸嗎?
如果跟"許希名”跟司玉安都無關,孽海里除了惡觀之外,真的還存在星獸。那孽海和浮陸又有什么關系存在?
姜望正在做著這樣那樣的思索,阮泅忽然回過頭來:“武安侯與冠軍侯是戰場上殺出來的交情,依你看,血河宗霍宗主的遺愿,冠軍侯會同意嗎?”
寇雪蛟在等待齊國的態度,而阮泅作為齊國最高層之一,然不愿意表態,制少在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不會表態。齊國當然愿意吃肉,也不怕吃肉,但一定要避免不明不白地吃肉。
他現在來問姜望,和之前讓姜望去劍閣拜山,都是類似的性質。姜望當然是聽得懂的。
按下心中關于星獸的疑問,盡量平靜地道:“拜師入宗這樣的大事,也沒誰能做,依我看,最好還是寇護法自己去臨淄問一問他自己心里覺得,以他所了解的重玄遵,大約是不會答應。
但這種事情也很難說得準。
畢竟這是一整個天下大宗!
血河宗宗主之貴,比之齊國冠軍侯高出太多太多。
得之則可一躍成為天下最頂層的人物,與法家大宗師吳病已、當世大儒陳樸這樣的大人物,平等論交。
而這樣一個延續五萬四干年的宗門,其底蘊是何等可怕?有多少湮滅在歷史長河里的故事,血河宗都在見證。有多少消失在時光里的奇術秘法,在血河宗這里都有留存。
雖然說這是個日新月異的時代,現世又以國家體制為主流。但古老宗門仍然能夠巋然屹立,自然也有其理由。
時間的積累,不會被輕易抹消。
哪怕拋開歷史,拋開血河宗的強大傳承不說。重玄遵自己只是神臨境界,整個重玄家,現在也只有一個當世真人,且重玄家的下一任家主已經確認是重玄勝。
也就是姜望是孤身入齊,不然冠軍侯府的資源,也未見得就比武安侯府多。
而重玄遵若是當上血河宗宗主,血河宗上上下下多少弟子,皆隨他旌旗而動,其中制少有四位當世真人!這是何等巨大的資源差距?
姜望捫心自問,當司玉安開玩笑般地說出血河宗應該請他姜望做宗主的時候,他心里是很很地跳了一下的。
是很簡單得直觀的一件事情一如今他雖貴為大齊武安侯,但想要復仇莊高羨,卻還是不夠的。齊國的資源當然遠勝于血河宗,可他也只是這巨大體制中的一個部分,要想叫幾個真人去殺莊高美,現階段并無可能。
而他今日若是能夠成為血河宗宗主,他立即就擁有了向莊高美復仇的能力!當然,在景國和玉京山的庇護下,能否成功則是另說。
他自己尚且難以斟酌,也就不能真個確定重玄遵的態度。
重玄遵若是有什么未曾與人言的理想,在血河宗宗主位置上,大約也是更容易實現的。畢竟在這邊是一步到頂。
姜望的話一說完,阮泅便接道:“武安侯說的很有道理,此事最終還是要看冠軍侯自己的意見。”
寇雪蛟很有誠意:“只要阮真君不覺得不妥,我這便去臨淄請人。”
“談不上什么妥或者不妥。”阮泅表現得云淡風輕,好像對血河宗的歸屬并不在意:“只是冠軍侯既有尊位,又有長輩在。這事我管不著,貴宗有意或無意,自便即可。”
他好像什么都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表現得比司玉安陳樸都更像個看客。彭崇簡這時候開口道:“寇護法的意見我是愿意支持的。若是真要去臨淄,不妨同冠軍侯說清楚,此既為霍宗主遺愿,血河宗上下沒有不認同的道理。他若肯來承繼血河,光耀宗門,我彭崇簡一定會全力支持他,絕不會讓任何人成為他的掣肘。”
這個表態就太明確了。
旁邊的前孝臣心中簡直翻江倒海,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寇雪蛟肅容點頭:“我一定把彭護法的話帶到。"
說罷,直接按劍轉身,竟然一刻也不耽誤,真個獨往臨淄而去。
眼見得齊人入主血河宗的事情,就這么變成了木已成舟的局面。陳樸臉上倒也沒有什么慍色,只看著彭崇簡,道了聲:“希望你們的確遵從自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無惡相,無惡聲,只是獨自轉身,不染塵埃地離去。彭崇簡沒有說別的話,只對著他的背影深深一禮。
見陳樸這便走了,司玉安也不與血河宗的人交代什么,只對姜望道了聲:“既然如此,本座也便走了,你回南夏總督府的時候,記得來劍閣,把你的朋友和徒弟都接走。”
又故意走近一步,審視地問道:“不需要本座再迎你一次吧?”姜望做了個求饒的手勢:“不敢再打擾司閣主。”
司玉安輕笑一聲,于是掛茅草之劍,揚長而去。
彭崇簡勉強提振精神,對阮泅和姜望道:“兩位貴客若是沒有要緊事,不如在此小住數日,也好讓我血河宗略盡地主之誼。”
瞧這姿態,似是已經在規劃重玄遵加入血河宗之后的事情了。
阮泅只是笑了笑:“現在不是叨擾的好時候,
彭真人還是先養傷,身體要緊。”
“也好。”彭崇簡虛弱地笑道:"您是星占大宗師,卦算無雙,希望以后能有機會的。”阮泗含笑說了聲,便帶著姜望就此告辭。
他來得慢,去得急。腳下星光一轉,已經帶著姜望離開血河宗山門,飛入高天,往南夏總督府的方向疾馳。
一張燦爛繁復的星圖,如地毯一般鋪在腳下。
感受著四面呼嘯而過的天風,姜望對阮泅的云淡風輕實在佩服。
那可是一整個血河宗的傳承,讓旁觀的司玉安都眼熱,陳樸都著急,這位監正大人卻是如此有定力,沒有急著做任何決定。
但見他獨立于前,虛抬手掌,五指向天,指尖皆有星光之線。一頭繞在指上,一頭隱沒在虛空里,恰如傀線連天。星圖道袍漫卷,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度。
真不愧是執掌欽天監的人物,算度深遠,波瀾不驚!
“您好像對血河宗的傳承并不在意?”在天風之中,姜望隨口問道。
阮泗操縱著星光之線,亦是漫不經心:“我大齊乃天下霸國,雄有萬里,豈能為蠅頭小利所迷?咱們在外面,一言一行,皆為大齊。凡事要其底,再思其外,而后可以無慮”
姜望正要再拍兩句馬屁。
阮泅五指一抖,已然是連接上了什么,語氣瞬間嚴肅起來:“誰在?”在他虛握的五指中間,響起了一個儒雅的聲音
:“是我。溫延玉。”阮泅語速極快地說道:“禍水生變,菩提惡祖出世,混元邪仙也有動作,血河宗宗主霍士及戰死禍水,見證者有陳樸、司玉安、吳病已,
以及咱們的武安侯。血河完有護法市雪蛟現在正趕往臨淄,說是霍士及生前有意讓重玄遵繼承宗門。”
溫延玉的聲音很平靜:“監正沒有看到霍士及是怎么死的嗎?”
阮泗道:“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退出紅塵之門。”遠在臨淄的溫延玉回應道:“知道了。有勞監正。”
整個過程里,阮泗沒有提出任何建議,就只是單純地速遞情報。因為政事堂自然會有自己的處理機制。
這邊切斷交流,那邊輪值政事堂的溫延玉很快就會發起堂議,大齊帝國的情報力量會迅速運轉起來,將他們現在看來一頭霧水的亂事,查得清清楚楚。
但他如此不惜消耗,一離開血河宗,就著急忙慌地橫跨萬里與臨淄政事堂交流,顯然也與他這一路來云淡風輕的姿態不符。
迎著姜望略有些怪異的眼神,阮泅平靜地道:“雖說是蠅頭小利,但不積跬步,無以制干里。”
姜望點了點頭:“我懂。”
阮泅又道:“別看陳樸和司玉安走得干脆,這會指不定躲在哪里商量對策呢。”
“此事既然是霍宗主的遺愿,血河宗內部又很支持。他們還能怎么做?”姜望好奇問道。
阮泅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問道:“你對血河宗怎么看?”
姜望道:“以一個宗門整體來說,具有榮耀之歷史,偉大之精神。”
“任何一個傳承久遠的宗門,都可以如此概括。”阮泗道:“天下百行百業,各有其任。人間有倒夜香、漚田地者,超凡世界自也有洗滌禍水者。血河宗治禍水,本身即是修行,即得反饋,即受資源。更有天下援助,一應榮勛不絕。不否認他們的偉大,但也不要忘了,他們的職責。”姜望若有所思:“受教了。”
“血河真君霍士及既然戰死,這段時間三刑宮、暮鼓書院、劍閣,包括咱們齊國以及梁國,都會對禍水的職責進行分擔,這也涉及到資源的再分配
“禍水有什么資源?”姜望疑惑地問。
“滌蕩干凈的禍水,本身即是資源。用來灌溉靈圃,是一等水源。所以血河宗的靈藥園天下知名。”阮泗道:“你與博望侯世孫合伙辦的商行,不是收了一處靈圃么?那金羽鳳仙花,就須得血河宗出產的禍水來澆灌。”
姜望不好意思地道:“這些都是勝哥兒操心,我卻是不知道的。”
“年輕的情誼確然珍貴。”阮泅感嘆了一句,又道:“此外禍水深處還有一些特殊產出,珍貴非常,基本也都是血河宗的囊中之物回到你之前的問題,陳樸和司玉安可以想的辦法太多了。但他們怎么會蠢到從血河宗內部著手?當然是跳出這個小棋盤來。”
姜望默默咽下了陳樸和司玉安是不是要說服血河宗其他士的猜測,無辜地問道:“怎么做?”
阮泅隨口道:“比如堅持血河宗鎮壓禍水的職責,強化它對人族的意義,強求血河宗的獨立性,逼得重玄遵脫離咱們齊國。到時候咱們血河宗拿不到手,還丟了一個天驕。”
“咱們如何才能反制呢?”姜望問。
阮泅搖了搖頭:“在現在的環境下很難。三刑官、劍閣、暮鼓書院,乃制梁國,景國,都會支持血河宗保持既有定位。此是大勢難違。”
“那血河宗咱們還要嗎?”
“這就是政事堂的事情了。辦法有很多,但是問題也不止一個。如果我們決定接收血河宗,這些問題都會考慮到。”阮泗笑道:“你不是經常列席政事堂會議嗎,怎么好像一點經驗都沒有。”
“呢,可能是因為我參加的那幾次,都沒有大事發生對了監正大人,我有一個問題。孽海里有星獸存在嗎?”
“星獸?你指的是什麼?“
“我在紅塵之門的光影里看到”姜望把他看到的那副情景詳細描述了一遍。
阮泗淡笑道:“那是真君死后,道軀崩潰、道則混亂所產生的奇觀,并不是什么怪獸。你看到的那些星點,代表此真君述道的成就,是他在諸天萬界留下的印痕,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終都會消亡。當然,這是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
這奇觀竟然跟浮陸世界的干星星獸那么像。
姜望覺得自己大約是看錯了,因為他實實在在地與星獸戰斗過,確切知道那是一種類獸的存在,絕非什么奇觀而已。
阮泅這時候又道:“你能夠在紅塵之門的光影里看到這個,并且星點還那么多那么清晰,應該就是霍士及死后留下的奇觀了。·····
看來霍士及是真的死了?”姜望心頭一跳。
什么意思?阮泅懷疑霍士及之死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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