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二十八章君知否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二十八章君知否←→:、、、、、、、、、、、、、、
余北斗所贈的這枚齊刀幣,碎在這里,會給余北斗傳遞什么消息嗎?
姜望不知道!
單從剛才的情形看來,這枚刀幣更像是在與什么東西對抗。它的碎滅,更像是粉碎了又一個逃生的可能,截斷了又一條后路。
屋漏偏逢連夜雨,般遲又遇打頭風!
但姜望仍然平靜。
他只是靜靜地想了想關于此事的諸般可能,而后便轉身,走向那兩個小妖,去確認他們所畫的地圖。
這么多年的艱苦只教會他一件事—把握當下,盡己所能。
其中一個小妖所畫的地圖里,有三座大城,與他的已知情報完全相同。又是個半生老于故城的“文盲妖”。
另一個小妖的地圖里,有四座大城,勉強算得上是情報的補充。
但僅僅這么一點粗陋的情報,對眼下的局面并無幫助。
姜望仍是仔細記下了。
現在他站在背對的兩個小妖中間,隨手撿起一根樹枝,點了點簡陋地圖上的一座城池:“你是從這座大城里來的嗎?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
姜望又指另一副地圖上,點在相同的位置,問了相同的問題,也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而后他回頭看了那犬妖一眼,淡聲道:“地上還沒燒完的那個,是你們城里的大貴族嗎?”
兩妖同時點頭。
試探性的問題結束后,姜望才問道:“他帶了幾隊部下出來?左手一根手指代表十隊,右手一根手指代表一隊,用手勢告訴我。”
兩妖做出相同的手勢,表示他們并未說謊。
二十個賞金小隊,共計一百個妖族!這犬妖的排場還真是不小。
這犬妖的排場還真是不小。
其實看看其它的賞金隊伍,就大概可以知道,這些小妖所接的賞金任務,并沒有多高的規格。
從發現第一支妖族賞金隊伍開始,到現在有越來越多的賞金隊伍入山。
茫茫深山里,如獵犬一般散開。
在這么多實力參差不齊、普遍可以稱得上不濟事的小妖里,他能夠恰好遇到這個既有天賦又有背景的犬妖,著實是運氣使然他本是想跟著這個稍強些的家伙,可以更容易的獲得情報。不成想對方還另有神通,可以察覺他的尾隨
當然現在的問題是,至少還有六十個妖族,會第一時間來尋找這個死去的犬妖。
他們本身的戰力當然不值一提,姜望真正在乎的,是自己還有多少拷問情報的時間—一接下來必然是一場艱苦的逃亡,不是跑得快就有用。沒有準備可不行。
“你們來之前,知道我是人族嗎?”姜望問。兩妖齊搖頭。
這屬于一個得到了確認的好消息。意味著他
在糟糕的境遇里,有了多一點的時間。
無論那個犬妖的背景如何,妖族方面對其有多重視,又或說深山老林里死了幾十個做任務的小妖,會有多么值得關注。
針對那個犬妖的仇敵,和針對妖族的仇敵,必是截然不同的力度。
跟隨犬妖進山的另外那十二個賞金小隊,沒能第一時間跟上來圍剿,大約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發現不對需要時間,找過來也需要時間。
這些天謹小慎微,想要情報卻不敢出手拷問,生怕留下任何一點痕跡。看到任何一個小妖都退避三舍,躲視線躲聲音躲氣息直到這一刻,藏不住了,于是大開殺戒。
既然已經開始拷問,自然要獲得最大的價值。
姜望道:“我很趕時間,現在我想用一點時間,跟你們學習妖族語言,你們同意嗎?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
右邊的小妖當即點頭。
左邊的小妖明顯遲疑了一下。姜望眸中一尾陰陽魚游過。他立時也點頭!
對付這些心志不堅的小妖,歧途斷無失敗可能。
像那個背景不俗的犬妖,意志堅強,根本不存在軟弱的選擇,歧途也就無從施展。
姜望又道:“很好,現在我隔開你們兩個的聲音,讓你們彼此都不能聽到對方說話。然后我用道語說一句話,你們就用妖語復述一句。你們可以說得不同,但是誰錯了,誰就會死得很痛苦,明白嗎?”
兩妖使勁點頭。
于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教學就此開始。
任何一門語言都有其文化的成因,妖語這等通行于全部妖族的語言,更是稱得上博大精深。在短時間內想要精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通用的話語其實并沒有太多,簡單的日常對話,并不需要掌握太多詞語。
姜望說得極快,兩個小妖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也復述得極快。三者的聲音直如連珠一般,在這幽林里此起彼伏。
他要趕在更多的賞金小隊靠近之前,在妖族強者進山展開調查之前,對妖族語言有盡可能多的掌握。只有迅速掌握了妖族語言,才能夠在逃亡的過程中更簡單地獲得情報。
有了足夠的情報,才有可能在沒有路的時候,找一條路出來。
深山老林里的戰爭,是寂靜而幽暗的。
南天城的戰火,正燃燒得熱烈。
無論天上,地下,城里,城外,城樓,都是廝殺正酣。
生命以最直接的方式凋零,血色正艷。
最關鍵的戰場,當然是那遠穹處的混沌一團。
幾位超凡絕巔的廝殺,已經把天空打成了幽夜
妖界的全陽之光都落不下來
幾位超凡絕巔的廝殺,已經把天空打成了幽夜,妖界的金陽之光都落不下來
這樣一處自混沌中開辟的新世界,有這樣一處狂暴的戰場,又短暫地歸于混沌。
四位頂級強者的氣息,混作一處,彼此沖撞。不對,已是五位頂級強者。
新加入戰場的,乃是天妖麒觀應,蛛懿緊急求來的援手。
長得是神武不凡,一身墨色戰甲如山岳所聚,一柄狹長骨刀似裂天而得。戰甲直受萬鈞而不磨光華,刀鋒過處,天地破滅,萬物歸寂。
場面上,更有猿仙廷戰天斗地,煊光搖曳千萬里。蛛懿操演傀尸萬千,只手成軍。
但姜夢熊拳壓諸方,左囂掌覆萬古,卻仍是壓著三位天妖在不斷進攻!
蛛懿的傀尸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那浩大的聲勢,如同秋收時候的麥田。
強一些的真人自是可以察覺到,那天妖蛛懿的氣息已是搖搖欲墜。她本是在麒觀應趕來參戰之前,就已經受了重傷。
此時想要離場,卻是不能。
左囂和姜夢熊極有默契地將她壓制在原地,不斷消滅她的寶貴傀尸,消耗她的千年積累。
強如麒觀應和猿仙廷,被壓著打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在廝殺之余,還得騰出手來保蛛懿的命,避免她被即刻打死。5
這是何等層次的廝殺?
站在強者頂峰的一位天妖,竟然成了防御的漏洞,成了必救的傷口!
而戰場視角再往下。
碎裂的棘舟和折翼的巨鷹是天空的背景,酷烈的廝殺聲,混同在狂風里,烈焰和雷電糾纏成了圖騰。這方天地光影不定!
鼎鼎有名的真妖雀夢臣,披一件羽衣,踏一雙藤靴,握持一對雙翅短刀,留下數百道穿梭戰場的殘影,與齊國的朝議大夫聞人沈,在左側戰場殺得難分難解。
其部下三大妖王,攜七千精銳鐵籠軍,也與大齊英勇伯率領的一萬湮雷軍纏殺在一起。
鐵籠軍乃是有名的雀族強軍,個個戴著鐵籠狀的頭盔,以示不忘籠中辱。披輕甲,配雙刀,一長一短,一窄一寬。攻殺極厲,在妖族內部也是沒多少軍隊敢惹。
而湮雷列名大齊九卒,更是天下強軍,人族勁旅。
兩軍碰撞在一處,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殺得痛快。
這一戰的動靜鬧得這般大,妖族支援南天城的真妖,當然不止一位。
但凌霄閣主葉大真人,還是殺進了南天城。
南天城城匾早已被被他擊穿,巨大的城門的碎片,散落在他腳下,為他所踩踏。而他大袖飄飄如飛,正在與一位蛛族真妖鏖戰。
明明仙姿朗逸,長得不像個肯見血的,卻偏偏氣勢如虹,打得對方一步步后退。所過之處如颶風國境,但聽得氣爆似雷。整條長街隨著他們的進退一步步崩碎,長街兩側的妖族屋舍,也助陣般接連垮塌。
劍影拳風幾乎籠罩了小半個城區,妖族高手無數,愣是無旁者能近。
在這樣險惡的激斗中,葉凌霄也是說抽身就抽身,倏然一步后撤,豎掌為刀,回身遙斬遠處!而后也根本不再多看一眼,又回掌為拳,再一拳前轟。氣成龍虎,激蕩風云!
“誰讓你靠這么近?嗯?”
這一拳轟出,將剛好殺至近前,并舞一對細劍的真妖蛛弦,直接轟退數十丈。
蛛弦氣得眼睛都翻出血色,卻也只能咬牙構筑劍防。無論她如何搏命,也都攔不下這個人族真人。只能且戰且退,一退再退!
而葉凌霄在廝殺之中還抽出手來遙斬的方向,是在整個南天城戰場的東部區域。
那里旗幟林立,兵鋒混亂,各種旗號的軍隊廝殺在一起。
有一個氣勢兇蠻的虎族妖王,正好從妖族軍陣中躍將出來,手持一桿鬼頭刀,其上血影綽綽。身后虛空都染上了血色,
如一面插在他身后的旗幟。
他就以這樣兇蠻的姿態,勢不可擋地殺向一輛五光十色的彩云戰車。
兵陣之術乃是人族的創舉。是遠古時期人族先賢兵武為了統合普通人的力量所創造,是革新人族孱弱之名的驚人創舉,也是人族后來能夠戰勝妖族、成為現世之主的重要倚仗。
兵武也因此獲得賢名,位列人皇八賢臣之一,與卜廉、倉頡并舉。
但是在漫長的種族血戰中,妖族也加以學習,發展出了自己的兵陣之法。
只是這位虎族妖王顯然不耐煩久戰,又自恃勇武。手下軍陣遲遲攻不破四翅墨武士組成的傀軍,他索性兵分兩路,任軍陣自由廝殺,自己則跳出藩籬,單刀擒敵。
他的勇武的確值得稱道!
畢竟連葉凌霄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
于是這一刻風云涌動,氣爆雷鳴。
在這虎族妖王的四周,那無所不在卻無形無色的氣,瞬間暴亂起來。
葉凌霄遠處城中一記手刀遙斬,這邊空中立刻躍出一位爆氣所聚的、半透明的持刀戰將!恰恰與這虎族妖王正面相對,正面相沖,掌中如天機瞬顯,橫刀只是一斬!
*血影散,頭顱飛,旗幟倒!
根本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這虎族妖王就已經橫死當場。
這門御氣神通,牧國有個名為那良的天驕,也曾仗之在觀河臺上展露風姿,威勢不俗。
但是在葉凌霄的手上,它才真個有無敵之勢。
有所謂“氣為我用,萬法同歸”的威風。
那虎族妖王沖出來的前一刻,方元猷還死咬牙關,領軍準備上前搏命。
但下一刻,就險些咬斷自己的舌頭。白玉瑕說的什么話?
這葉青雨姑娘哪里需要保護?
那成隊的四翅墨
武士,在這戰場上已是可以橫行的強軍。所過之處,根本沒有什么妖軍能夠阻止。
而牛角橫刀傀、鷹眼重箭傀、薄甲雙劍傀各四具,繞戰車而行。這十二尊強大傀兵所構筑的防御網,簡直是密不透風,固若金湯,完全沒有幾個妖族能靠近。
這架彩云戰車本身還具備驚人的殺傷力,以及更竟然的防御能力,本身即是一個大兇器,隨時可以干涉戰場。
但即便是防護已經做到如此了,那位葉真人還隨時關注此處。
這虎王一躍即斷頭,誰還敢近?
自參戰至此,方元猷所做的唯一件事情,就是帶著人緊隨彩云戰車后,四下馳騁。箭是射了不少,刀還未出過鞘。
殺了不少妖族,身上還未沾過血跡。
當初跟著侯爺上戰場,那也是風里來雨里去,刀口上舔血,鬼門關前轉圈。從未打過如此輕松、如此富裕的仗!
讓他一度對戰爭的殘酷都產生了懷疑。
葉青雨當然不知道姜望的近衛統領在想什么,她甚至也沒有多看那戰死的虎王一眼。
她只是微抿著薄唇,在五光十色的彩云戰車上,在隔絕外部視線的光影中,忙著自己的事情。
一邊給傀兵下達指令,指揮作戰。一邊手上不停,不停地在一張紙上寫一封信。
自來紙短情長,言難盡意。可相見無期,又能何為?
纖柔的一道云紋,將薄紙分為上下兩半。
這是一張淡青色的紙,下半部分是空白的,上半部分隨著她的書寫,字跡顯而又消。
云上青雨,楓下小姜云上青雨,楓下小姜云上青雨,楓下小姜。
曾在觀河臺上,贈君同字箋,無有道元波動,不虞為他人所察。百里范圍內,映字于箋君記否?
今日寫信君知否?
黃河之會期間的觀河臺,人來人往,是世間最喧囂。
最璀璨最華麗的故事都在那里上演,最有權勢和最有潛力的人都在那里交流。
天下大勢,輝煌歷史,滾滾長河,群星閃耀
但那時候靜靜寫一張同字箋,靜靜等待那邊回信的她,是世間最安寧。
今時今日天涯遠。
百里千里,或不能計妖界迢迢。
葉青雨學過戰斗,但不擅廝殺。學過兵法,但不習慣戰場。
她一遍遍地遠眺四方,又一遍遍地收回視線。
即便如此,她也盡己所能,駕馭彩云戰車巡行戰場。在指揮傀兵參戰、在盡量不引起妖族注意的廝殺里
一遍遍地寫著同字箋。倘若情事是一首詩。上闋無有下闋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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