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雁若是還活著,應該也有這么大了吧。
陌北垂下頭,他有點想他妹妹了。
那個會甜甜地喊哥哥,喜歡撒嬌抱著自己不放,將爹爹給她的糖果悄悄藏起來留給自己吃的小姑娘。
很可惜呀,她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陌北的身子微微顫抖,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全然壓下去自己的悲傷。
他用力地,克制地在心里對自己說:
北,好起來了,都會好起來的。
你現在,在十三皇府,你會有更大的依靠。
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他是十四歲永遠的離開了他的故鄉,他那廣闊的塞北。
他今年十七歲了。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還能回到故鄉。
收起全部的思緒,陌北又重新看向了阿茶。
阿茶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半透明的肌膚仿佛能掐出水來,五官精致如同神的作畫。
這個姑娘,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分明應該是家里嬌生慣養的千金,卻給他一種英姿颯爽,盡歡人生的瀟灑感。
仿佛,她才是那個在塞北大地上騎著戰馬飛奔的人。
想到這,陌北唇邊掛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
睡著了的阿茶不知道,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早就在這個時候,心里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
一定會守護好這個拉了他一把的人。
這是諾言,一諾千金。
約莫過去了半個時辰的樣子,天色完全亮了。
而屋外,也傳來了腳步聲。
陌北瞳孔微微閃動,看來,正主來了。
畢竟是十三皇子的正妃,自己的妃子光明正大的帶了一個男人回府,無論怎樣,正主都會來過問一番的。
在街上阿茶告知他那些信息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會有這么一出。
但他不害怕。
復仇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他原以為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做到,后來發現,現實就是現實。
一個飯都吃不飽的孩子,是不可能報仇的。
他會餓死在冰天雪地里,可能被打死在亂街小巷中,也可能無緣無故死在了無人知曉的地方。
是沒有能力成長起來血刃仇敵的。
他只能依附別人。
哪怕做別人手中的槍,事后會被拋棄的棄子,只要能報了這血海深仇,他無怨無悔。
那時候,他會回塞北,會永遠地和爹爹娘親妹妹大哥在一起。
所以,現在這點困難,又算得上什么?
門被推開,一個有些孱弱的身影出現在陌北面前。
拓跋俊穿著一身潔白的衣服,有些偏大了的衣服像是垂在他的身上,倒顯得他更加病態孱弱。
傳聞十三皇子體虛多病,純靠藥湯吊著一口氣。
如今一看,并非虛言。
陌北不卑不亢,阿茶才是他的主子,十三皇子并不是,他直起身子,行禮:“見過殿下。”
在外人面前,十三皇子從來不漏破綻。
所以他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就仿佛是一個結了冰的湖面,波瀾不驚。
而這也是為什么明知道阿茶去了那種地方,他也沒有前往的原因。
一,阿茶這番舉動反而坐實了他身體不好,可能即將西去。
不然怎么會放縱自己的新婚妻子睡在悅色樓那種地方?
二,阿茶是神女,雖然還不一定,但區區一個月的蛻變期,他可以忍。
三,他怕她帶回來的人,或許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她都預言七日后小樹林的事情了,說不定此番舉動頗有深意。
他不想打亂了可能存在的計劃。
最重要的是,他又不喜歡她,她睡二十個男寵他也不介意,哼!
(氣憤!)
拓跋俊默默地給自己KTV著,然后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陌北確實生了一副好皮囊,而且比起拓跋俊的孱弱多病,他看起來更有力量,也更具男子氣概。
加上那種快要長開,卻未完全張開的面龐,會有一種讓人想要擁入懷中的沖動。
拓跋俊一句話都沒說,靜靜地看著陌北。
神女,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有力量的,健康的,看起來就可以保護自己的男人?
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開始揣測神女的心思了。
口嫌體直。
兩個男人互相看著,陌北說完那句話后便再也沒有開口,任憑十三皇子打量著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但他已經站到了這里,就會接受一切后果。
拓跋俊看了許久,才說道:“確實不錯。”
陌北:“......?”他等了半天,等來了這個?
他本來以為會是一場煉獄般的質問,甚至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結果只是四個字:確實不錯?
不錯什么?他不錯,身材不錯,還是臉蛋不錯?
為什么會莫名其妙說他不錯?
饒是他有再好的隱忍力,此刻眸底也閃過了一絲驚恐。
十三皇子和他的妃子怎么回事?貌合神離?一對假夫妻?
陌北被搞迷糊了,但他依舊沉默不語,靜靜站著。
這些年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讓他學會了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很快,又恢復如常。
不得不說,還是做的不錯。
阿茶什么都不知道,她在床上睡得極好,迷糊中還翻了個身子,發出了幾聲癡癡夢囈。
拓跋俊瞥了一眼床上沒有睡相的阿茶,簡單明了地問道:“她帶你回來是做什么的?”
陌北回憶了一下剛剛在院中阿茶對兩個丫鬟所說的話:“說是缺一個保護她的人。”
拓跋俊面色鐵青,怎么?就是嫌自己體弱多病唄?
“她還說,我的按摩手法很舒服.....”
陌北思考了一下,補充道。
拓跋俊漆黑的眸底冒著火,這個該死的女人,摸完自己又去給別人摸?
“還有呢?”拓跋俊忍著自己的情緒。
陌北露出迷茫地表情,片刻后:“沒有了,殿下。主人也沒有跟我說太多。”
主人?
呵,很好,非常好。
拓跋俊在大袖之中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他覺得后院水池中的魚兒今日一定非常饑餓呢!
算了,管她是不是神女,先起來給自己解釋一番再說。
拓跋俊不再忍耐,大步走到了床邊,拉開輕薄的紗幔,用力握住了阿茶細嫩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