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諸葛亮

第60章 出師豫章

步練師乖巧地跟著諸葛瑾回到了新家。

諸葛瑾府邸的體面,讓過了數年苦日子的步練師,既感覺到驚喜,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唯恐弄壞了東西。

這僅僅是諸葛瑾第二次跟步練師見面,對步練師來說,也僅僅是第三次見面(第一次步練師是躲在步騭家簾子后面,單向窺視)

好在小姑娘還非常懵懂,也不知男女之事,只是覺得諸葛大哥肯把她領走,回家當妹妹養,她也該干點家務活。

“以后這里就是你新家了,我馬上要出門,你水性如何,坐船走大江會暈么?”諸葛瑾一回到家,就先問了一些很務實的、平平淡淡的問題。

步練師剛開始有點緊張,一路上害羞話都不敢說,也幻想過各種可能性。

見諸葛大哥這么細心,她也很快平靜下來:

“我會游水的,大江里不敢,但游過運河沒問題呢。小時候,運河里的小船也常坐,當年我家在淮陰和廣陵都有些產業。

可惜前年初父親亡故,隨后笮融狗賊洗劫了全郡,我們家產丟了大半,就住在廣陵不挪窩了,這兩年都沒坐船出門過。”

諸葛瑾聽她提到“父親亡故”時,還有些不安,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破壞了步家的孝期?

后來仔細一算,今年已是年底了,漢朝的三年之孝實際是二十七個月,前年年初的事兒,現在已經過期半年。

難怪步家人最近也愿意把徐氏往外推,任由改嫁給陳到。

估計過去這兩年,步家伯叔接濟養著徐氏,也是為了家族面子,必須守滿。期滿之后,就不愿補貼絕戶了。現在還正好拿來送人做人情。

這么一想,諸葛瑾內心也更踏實了,看來自己還做了一件好事。

歷史上步練師過得比現在更慘,因為廣陵戰亂,她逃去吳郡時幾乎就是俘虜的身份。

如今這一世,諸葛瑾解決了廣陵戰亂,讓劉備迅速搞定基本盤。

也避免了廣陵因為拉鋸戰而“大饑,人相食”的慘禍——說不定步家、衛家其他那些親戚,在原本的歷史上,很多都已經死了呢?

畢竟歷史上劉備打完這一仗后,其殘兵都到了煮死去戰友尸體的程度,士兵尚且如此忍饑挨餓,當地普通百姓又會如何?

亂世的一粒塵埃,落到一方百姓頭上,就是無法承受之重了。

……

當晚無事贅述。

第二天起床,諸葛瑾也沒讓步練師立刻干家務,她還能繼續過著一起床就有仆人煮好粥的日子。

諸葛瑾看著小姑娘,內心還有些不適應。

從此自己家里又要住進女人了,但愿生活能重新有條理起來。

自從允許舅舅、繼母自立門戶后,家里連個管家都沒有,諸葛瑾還一度挺難受。

雖然具體的家務活兒有仆人干,但他這種大忙人,還不習慣直接指揮仆人。

他就趁著對方喝粥,一邊交代幾句:“過幾日我們就要走了,這幾天你就自己在家里,調養一下身體,別上路的時候扛不住。”

步練師乖巧地放下粥碗,瞪著大眼睛凝視著他:“諸葛大哥你還有事要忙嗎?快出門了,你也多歇歇啊。”

諸葛瑾摸了摸她頭發:“本來我是能歇的,帶上你就歇不了了。我原本就答應了玄德公一件事兒,說這冬天要幫他琢磨一個辦法,讓糜家的沙船航行起來更穩,不易被風浪顛簸。

我原本還想著,我二弟比我更有巧思,去豫章見了二弟后,讓他多出出主意,集思廣益。現在要帶你,我只好先親自拋磚引玉。時間不夠,那就只改我們自己的坐船,爭取啟程的時候,那條船能變得穩一點吧。”

步練師頓時大為感動:“諸葛大哥你是怕我年紀小受不得顛簸,才操這份心的么?我其實不怕顛簸的。”

諸葛瑾:“沒事兒,遲早都是要做的,我這人不喜歡拖延。”

步練師眼睛微微濕潤,又拉著袖子問:“那這次去豫章,是為了什么事呢?還要帶這么多兵馬。”

諸葛瑾淡然一笑:“這不是巧了么,笮融那狗賊,禍害完廣陵,又跑去豫章,把我叔父幾乎逼到絕境。如今我從玄德公處借到了兵馬,當然就是去取他狗頭的!”

步練師大為振奮:“這么厲害?我記得那狗賊當年可是好大排場,蠱惑了很多人呢。要真能殺了它,也算為大家報仇了。”

諸葛瑾安撫好步練師,也就沒再多關注她。

此后幾天,他主要忙著改良即將要用到的座船。

因為時間太倉促,弄不了太多花活,諸葛瑾只是吩咐糜家緊急撥給他幾個船匠。

然后在船體兩側、水線以下的部分,加釘了兩塊很長但不寬厚的堅固木板,

前后兩端還盡量削尖成流線型,減少正面阻力,模仿后世船只的穩定鰭結構。

穩定鰭不會帶來多少航行阻力,對航速影響不大,但帶來的額外橫搖阻力非常大,可以極大抑制橫搖——這一點,后世玩過組裝航模,看過船體底部的玩家都不會陌生。

搞定這一切后,時間已經是十二月初六。比原本預期的啟航時間又推遲了三四天,主要是步練師等一系列小麻煩耽誤了時間,但問題不大。

諸葛瑾算過,他還是可以比弟弟先趕到鄱陽湖的。

這天一早,廣陵文武在劉備的帶領下,都親自來長江邊的碼頭為諸葛瑾送行。

他一共帶了兩千丹陽兵,還有陳到的三百騎精銳護衛,分乘大小數十艘戰船啟航。

最大的只是一條載三百人的流線型快速斗艦,其余都是載五十人至百人之間的艨艟,完全走舸一級的小船。

最多只是帶了幾條通信傳令用的輕快哨船,但也都是放在斗艦的甲板上,或者系在大型艨艟的船尾拖著,并不用自力航行。

劉備拉著諸葛瑾的手,反復叮囑他小心,敬酒三巡,這才出發。

劉備站在碼頭上,看著船隊終于消失在上游的江平面上,內心很是惆悵。

那種已經習慣了三四個月的成竹在胸感,忽然就沒了。

讓劉備一時之間無論做什么都心虛,總覺得自己不聽聽子瑜的意見就會犯錯。

如果劉備是穿越者、有后世醫學常識的話,那么他一定會知道,這種癥狀名叫強迫癥——可惜他并不是穿越者,也就無法自我診斷。

劉備現在就像是一個每次出門后、都要回家重新擰一擰門把手、確認自己鎖沒鎖的心虛者。

劉備身旁,還有兩人陪同,一個是糜竺,

另一個則是這幾天剛剛找借口、從呂布那兒過來、“維護友好關系”的陳登。

陳登至今都還沒敢公然投劉備。因為他發現呂布那邊情況還比較復雜,要是現在就走,呂布可能會立刻醒悟、跟劉備翻臉。

所以陳登決定在呂布那兒再臥底半年,繼續破壞呂布和曹操、袁術的關系。

他又怕劉備不信任他,所以這次知道諸葛瑾要走了,他找借口過來會晤一下,順便表表忠心。

劉備當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出任何不信任,只說“元龍向來見事明了,你覺得該臥底多久就臥底多久,自有其道理”。

這讓陳登愈發感動,急于抽空幫劉備出點主意,報答一點知遇之恩。

此刻,糜竺陳登都見劉備悵然若失、六神無主之狀。

糜竺不擅謀略,只好再舊話重提安慰劉備,但說來說去無非都是想辦法聯姻。

劉備有些煩躁,示意糜竺不用反復說了,他都懂。

而陳登見狀,則在另一側提醒:

“玄德何必杞人憂天?我觀諸葛家,雖從不投效認主,但卻重視漢室。前番許都覲見,陛下有所任命,他不都接了么?

既如此,公只需一心立功,奪回更多被逆賊侵占的揚州郡縣,朝廷自然會論功行賞。

一旦能取代劉繇為揚州牧,屆時豫章太守自然就是公的下屬,又何須私下投獻?

只要陛下一日沒被國賊挾持,公與子瑜便一起為陛下效忠一日。一旦陛下被國賊挾持,子瑜自會聽公調遣、勠力同心匡扶漢室、驅除國賊。”

劉備原本還在患得患失,被陳登這幾句當頭棒喝,頓時覺得強迫癥都痊愈了。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我但需一心匡扶漢室、驅除國賊,自然與子瑜志同道合。

若是我努力為國,朝廷卻不封我揚州牧,那定是曹操挾君、閉塞言路所致——孟德應該還不至于如此。”

劉備興奮地搓了搓手,拍了拍陳登的后背,另一只手又拉著糜竺的肩膀,當面低聲說:

“子仲,你做事是勤勉,也仔細。但要論見識高遠,還是得跟元龍學學!”

糜竺也是心服口服:“在下本不擅長籌劃宏圖。”

“罷了,不說了,你們各有所長,為元龍今日之語,當浮一大白。”

劉備大笑著,一手一個拉人回去喝大酒。

……

諸葛瑾從廣陵啟程后,便逆流而上、不惜人力帆槳并用,短短三天內便駛過了當涂。

當涂在后世的蕪湖和馬鞍山之間,也是孫策掌握的最上游長江港口。

安全通過了這段江面,后續沿江的許乾、祖郎等軍閥,威脅就小得多了。

剩下的七百多里路,完全可以慢吞吞地開。

與此同時,諸葛瑾派出的信使唐光,也終于再一次趕到了襄陽。

把最新一輪的家書,送到了諸葛亮的手里。

因為已經見過兩次信使了,諸葛亮輕車熟路,沒再跟對方客套。

直接當面就開箱,把大哥給的東西全部拿出來翻看一遍,堆得到處都是,然后才開始好整以暇地看家書。

而諸葛均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等二哥終于開完箱開始看信,他才猴子稱大王一般爬到大哥的禮物堆上,東拿一樣西拿一樣,好奇地把玩起來。

信有什么好看的?有二哥看信就夠了,他只要大哥的新奇禮物。

而諸葛亮在一旁,僅僅稍微讀了幾句,便面露震驚:

“什么?叔父終于被朝廷實授豫章太守之職了?我諸葛家總算有大義名分了!叔父的苦日子應該熬出頭了!”

“大哥已經是將作監的少匠、還掛了兩千石的平虜校尉?奉朝廷明詔討伐豫章賊笮融?還從征南將軍處借來了四千精兵?希望我盡快找借口脫身、跟他一起去為叔父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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