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諸葛亮

第588章 果然一缺錢劉巴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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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諸葛瑾的詳實論證,劉備對于龐統原本的計劃,也產生了一絲擔憂。

劉備當然知道“諸葛一生唯謹慎”。諸葛亮是那種謹慎到極點的人,諸葛瑾雖然沒他二弟那么謹慎,但跟龐統這種喜歡激進行險的謀臣相比,絕對也是謹慎得多。

何況“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個道理本身,就是久經歷史考驗的。

諸葛瑾能點出我軍此前對張任、嚴顏的態度認知存在偏差,可能影響戰局走勢,那么這些問題就必須重新評估。

見劉備還在猶豫斟酌,最后還是旁觀者清的諸葛亮開口了,點破了這層道理:“孫子曰: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我以為,不管最終決策如何,主公可先讓人進一步探查張任、嚴顏等人的情勢,以及他們對我軍的態度、與劉璋之間的主臣信任。

只有對敵將的消息搜集得越充分,才越能有的放矢。至于兵馬錢糧軍械,可以先按料敵從寬的方案籌措,若有變故,再調整不遲。反正這只是一個假想的計劃,并沒有真要和劉璋開戰呢。”

劉備被諸葛亮一語點醒,也終于意識到,眼下并不是最終決斷詳細作戰方案的時候。

既然諸葛瑾和龐統的計劃,主要分歧在于對張任和嚴顏的了解上,那就好好挖掘情報,加深了解再說。

商定了后續的內政和外交規劃,此后十余日,一切倒也安妥,沒什么值得贅述的。

諸葛亮、魯肅等人,已經開始分別著手今年對益州部分郡縣的“租庸調”試點改革,以及相關的工商業和軍備建設工作。

龐統則是一頭扎到情報工作中去,按照劉備的要求,進一步加強對劉璋軍外交態度的探查,以及對嚴顏、張任等將領心態的進一步摸底。

當然,這項工作肯定不能指望光靠龐統自己完成,他也沒這個本事,必須要有內應的配合。

好在劉備軍在益州恰恰不缺內應,所以劉備就把跟張松、法正聯絡交換情報的權力,全權托付給了龐統。要求龐統在確保內應絕對安全的前提下,適度展開工作,挖掘刺探有用的消息。

龐統欣然領命,此項工作也得以順利推進下去。

另外,因為諸葛亮、龐統后續的工作,都需要以蜀地為重心。所以隨著時間來到五月底,他們二人也先后向諸葛瑾、關羽告辭,再次啟程回到益州。

諸葛亮的辦公駐地,暫時選在江州的江北新城,而龐統的駐地,則選在了梓潼。

這樣兩人分別坐鎮劉璋的東線和北線,也足以確保對劉璋的萬無一失。

而魯肅在武昌滯留數月后,也因為徐揚那邊的內政事務、需要一個高層文官全權統籌,于是也在五月底六月初,辭行回合肥駐扎。

只剩下劉備、諸葛瑾和關羽,暫時還駐在武昌,居中調度。

如今還處在停戰期間,各條戰線都比較安穩,劉備才能如此布置,一旦到了重新開戰的時候,劉備還是肯定得讓諸葛瑾、關羽各自去獨當一面,主持大局的。

眼下這種劉備陣營頂層大佬能夠齊聚一堂的日子,在這亂世之中,只能算是偶然情況。

劉備也很珍惜這段時光,基本上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跟諸葛瑾、關羽聯絡感情。張飛如今也還在武昌,每次有酒局自然也不會落后,都是到得最早的那一個。

時間倏忽來到建安十二年的六月中。

諸葛瑾在武昌閑住了個把月,基本上除了處斷一下重要決策以外,其他時候都閑著。

他也不喜歡喝酒,這樣天天聚會的日子過久了,也有點負罪感,覺得自己該干點活了。

但是武昌這邊,一時又沒什么公務可忙。閑下來后,諸葛瑾自己梳理了一下,覺得不如趁著這個時機,搞點軍備和技術上的小革新,琢磨一些點子,幫二弟在巴郡和梓潼搞的“租庸調變法”提供更多的銅錢、蜀錦等硬通貨支持。

如前所述,要想學習后世唐宋時的租庸調法/代役法,把百姓的繳錢、納糧、服徭役這三項義務貫通起來,允許百姓自行選擇折抵,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保障,就是市面上要有足夠的硬通貨供應。

無論是銅錢還是蜀錦,只有市面上存量儲備足夠多了。才不會發生百姓想賣糧或者繳代役錢時、錢荒通貨緊縮物價下跌。

要解決這個問題,要么增加銅的產量,增加鑄幣。要么就是增加蜀錦的產量,然后給貨幣一個綁定價值的通兌品,就跟后世的“石油美元”綁定一樣。

諸葛瑾也算是深諳經濟常識的,這個問題很容易想清楚。

于是,他就趁著這段時間,每每抽空去武昌附近的大冶鐵礦視察。因為那里不僅有鐵礦和冶鐵廠,還有大規模的煉銅和鑄幣工坊。

自從七八年前開始,豫章郡的銅礦一直在擴大開采,把源源不斷的粗銅運到武昌周邊,然后用于打造各種需要耗銅的器具,或是直接熔化精煉后鑄幣。

諸葛瑾這次去視察,也是想再考察一下煉銅的技術,是否還有可以優化的,再查漏補缺盡量想辦法提升產量,能提多少提多少。

可惜,他前世腦子里留下的那點化學知識,當年就已經基本用上了。

現在想憑借個人的鉆研努力,再進一步,實在是非常困難。

最后,諸葛瑾也只能把那些古人能懂的原理,向大冶工坊的骨干工匠和管理官吏細細教授,讓他們群策群力想辦法,能優化一點是一點。

如此一番努力,最后也只是稍微略有收獲,提升幅度很是可憐。花了不少投入,最多也就讓銅礦和鑄幣廠分別增產個一兩成。

從穿越者的角度而言,這點成績實在不算大,但一番折騰,聲勢倒是鬧得不小。

沒過幾天,武昌城內外的劉備軍官員,基本上都知道主公和諸葛司徒如今在抓鑄銅錢的事兒——好在流傳出去的,也就只是這些無關緊要的風聲,技術細節自然是不可能泄露的。

從這些直接情報里,并看不出劉備和諸葛瑾狠抓煉銅、鑄錢的實際目的。大部分人都沒多想,只以為主公突然變得貪財了,或是有太多封賞要發,沒錢了。

但也有極個別眼光敏銳、卻沒有身居高位的,憑借著自己的揣測,推斷“莫非是主公和司徒覺得未來可能會出現銅錢短缺,需要防患未然”。

諸葛瑾因為專注忙于技術上的事情,一時倒是沒注意這些風聲。

這天已是六月底。

諸葛瑾在折騰了個把月煉銅鑄幣的事兒之后,見再難有所進步,一度也陷入了思維的瓶頸期。

這天一早,他又一次例行去大冶礦區附近的鑄幣廠視察,巡視完工坊、再度一無所獲后,他偶然走到鑄幣廠的原料倉庫,走馬觀花胡亂看了一圈。

無心插柳之間,他忽然注意到一個現象,那就是鑄幣廠的原料庫區里,銀子的儲量比他想象得還多些。

諸葛瑾當然知道,豫章郡的那幾個大銅礦,也有伴生白銀的。

只是前幾年白銀的伴生冶煉比例不是非常高,而且總產量不怎么可觀。所以就算有些銀子產出,劉備軍也都是直接鑄為銀鋌放著當儲備,并沒有當成流通貨幣利用起來。

這也不是劉備軍高層眼光問題,而是漢朝的時候,只有黃金和銅分別作為大小額流通貨幣,銀的地位比較尷尬,雖然也能用來折抵計價,價錢卻不是很穩定。

要把銀子直接當成貨幣,肯定會費一番手腳,還要重新訂立規制,還要做好預防措施、防止因為銅銀比價不合理而出現套利空間,被人擠兌……

總之,要在現有貨幣體系里,成規模的插入一種新的貨幣媒介,這事兒肯定不是一拍腦門就能搞定的,需要長期磨合。

之前劉備軍在錢財硬通貨方面也不是很匱乏,當時主要抓的是糧食和布匹、鐵器,還有造船產能,那些才是戰時狀態下的關鍵。所以對于白銀庫存的直接利用,也就有點滯后。

如今諸葛瑾對于銅錢鑄錢的潛力已經挖得差不多了,才開始把腦子動到這些白銀儲備上,也算是時機剛合適。

以諸葛瑾的雷厲風行,想明白這些道理,他當然是立刻吩咐人詳細徹查庫存,再搜集一下豫章各大銅礦的最新產能數據,尤其是要拿出銅銀產能的比例。

司徒要的材料,下面的人也不敢怠慢。諸葛瑾很快就拿到了他要的東西。

“豫章各大銅礦,如今年產銅六百余萬斤,銀兩千余斤……這個伴生比例倒也不錯了,過去七八年,銀子開采出來都是儲備著,如今有一萬多斤的儲備了。之前漢中之戰的封賞,發下去不少。這點存量,說少不少,但要支撐成為一種新的補充貨幣,還是差了點意思……”

諸葛瑾不由暗忖。

對于這個銅銀產出比,諸葛瑾談不上欣慰也談不上不滿。

跟如今同時代其他諸侯的技術實力相比,諸葛家主持開發的豫章銅礦,已經算是出銀率非常高了——因為同時代其他諸侯并沒有“置換法”的冶金思路,不知道把金屬鹽溶液里的銀離子用其他金屬置換出來,所以其他諸侯煉銅礦,基本上就不能提純伴生銀。

諸葛瑾好歹知道置換法,已經是讓銀子的提取率超前于時代至少一個數量級了。

當然了,置換法跟后世的電解法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因為大部分銀的礦物鹽并不能溶于水,只有硝酸銀等幾種才容易在粉碎析出后溶于水。對于不溶性的銀礦物鹽,置換法也置換不出來,或者很慢。

這些細節不重要,總而言之,比如按照后世國內電解法產銅,一年全國產量能有一千三百萬噸,而其中煉出來的伴生白銀大約是八千多噸,也就是大約一千五百噸銅、就能伴生一噸白銀。

這也是為什么后世白銀變得越來越廉價、無法支撐貨幣屬性的重要原因。因為后世白銀產量六成都是鉛鋅礦煉鋅的副產品,還有近四成就是煉銅的副產品。

你想控制住白銀的產量都不可能,因為鋅和銅作為工業原料的需求太旺盛,只要鋅銅在不斷生產,白銀就會作為必然的副產品不斷涌出,花不掉就越來越便宜。

而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三世紀,諸葛瑾只要掌握一星半點冶煉銅礦伴生銀的思路,就已經碾壓同時代至少一個數量級了,這是降維打擊。曹操手上的銀子產量,如今連劉備陣營的一成都不到。

只可惜這個絕對數量還是不太夠看,具體怎么打好這張牌,諸葛瑾還得斟酌。

不過,說來也巧,就在諸葛瑾沉思想招的時候,江夏郡丞向朗突然跑來,急匆匆似乎有事找他:

“屬下拜見司徒!沒想到司徒居然在這里,主公今日來了鄂縣,有關于鑄幣的要事和司徒商議。”

諸葛瑾看了一眼向朗,也很快收回神思:“主公來鄂縣了?在縣衙么?”

向朗:“已經來這邊鑄幣廠了,就在簽署房等候。”

諸葛瑾連忙放下手頭的東西,讓從人把賬目全部收拾了歸整好,這才撣了撣手上的塵土,一邊走一邊問向朗:

“可是發生了什么變故?為何會如此緊急。我最近來視察整頓煉銅鑄幣,主公是知道了的,若是沒有大事,等我回武昌縣再說不也來得及。”

向朗連忙幫著解釋:“司徒放心,并沒有什么變故,只是主公也坐不住,正好出來走走。

前幾日,似乎是因為我軍大肆擴建煉銅鑄幣諸業的風聲傳了出去,有不少人都來為主公獻策,想要建功揚名。

其中有一位之前先后被劉景升和主公各征辟過一次的荊南名士,零陵劉巴,聽說了主公苦于鑄幣,也從湘鄉縣北上趕來求見主公。

主公也曾聽聞其名聲,便予以了禮遇。不知這劉巴和主公說了些什么,主公立刻就親自趕來這鄂縣,要急著和司徒當面商議。”

諸葛瑾聽了向朗的轉述,心中也是生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劉巴!這家伙終于在荊南隱居夠了么?現在出來求官撈功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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