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小半個時辰,眼見眾人都有些飽了。
竇嬤嬤便讓人來撤了飯桌,又準備起茶來。
而旁邊的商霽和邢昭二人顯然是睡沉了過去,好在他們二人睡覺都挺安靜,沒發出多少動靜來。
如此一幕,卻讓三舅母無比感慨道。
“多少年了,我都快記不清上次公爹和三郎他們如此般醉酒時的樣子了。”
此話一出,她的傷感的情緒又上來了不少。
邢夫人和雪娘左右安慰著,倒是四舅母和大嫂劉氏也似陷入了沉思中,沒有再多說話。
原本還其樂融融的氣氛一瞬間有些冷了下來。
杜景宜見此,只能岔開話題的說道。
“隨安城這兩日雪下得大了不少,將軍府后山都可以堆起來了,為了過兩日辦席面的事情,孫媳特意請了幾位北地的師傅來堆雪景,外祖母和舅母們若是喜歡,到時候可以去看看。”
北地專門堆雪景的師傅?
這倒是頭一次聽說,因此略有些悲傷的氣氛就給拉回到好奇里頭。
雪娘人小,自然對這些東西好奇。
所以開口就笑著說道。
“六嫂的主意一定是好的,等我明日就去看!”
說完這話,還不忘拉了拉兩位舅母和大嫂的衣袖,熱情提議的說道。
“舅母們,大嫂,一起去看看吧。”
幾人拗不過雪娘的撒嬌,于是也笑著點了點頭。
見此,顧老夫人倒是多余看了一眼杜景宜,眼中閃過些滿意。
略坐了坐以后,商霽和邢昭就被何管家帶來的小廝給送回各自的屋里去歇息。
接風宴到這兒也差不多該散了,只不過,看著眾人都準備起身散去以后,顧老夫人卻是坐得定。
見此,杜景宜也明白過來,這是有話要與她說吧。
于是,安排眾人離開后,就對著身后的櫻桃說道。
“你去外頭守著,沒我的吩咐不得進來。”
“是,少夫人。”
顧老夫人身邊的秦嬤嬤看見了,也跟著輕聲說道。
“老夫人,奴婢先出去了。”
“嗯,去吧。”
“是。”
等眾人都離開后,花廳內只剩下顧老夫人和杜景宜了。
這還是二人頭一回單獨的在一起,多少是有些尷尬的。
但杜景宜連郭皇后都見過了,因此在面對顧老夫人的時候,雖然有幾分緊張,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
看著她還算鎮定自若的樣子,顧老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就說道。
“將軍府上下打理的不錯,看得出來你是個會過日子的。”
“多謝外祖母贊譽。”
“今日我特意留你在此單獨說話,你知道是為何嗎?”
“孫媳不知,還請祖母賜教。”
聽到這話的時候,顧老夫人定定的看了杜景宜一眼,仿佛是想看出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可杜景宜年紀雖小,從商的經歷卻多。
這么多年了,偽裝成為她必不可少的東西,因此扮起無辜來,也是不著痕跡的。
沉默的對看著,杜景宜并沒有心虛。
見此,顧老夫人才收回了猜忌的心思,轉而輕嘆一聲說道。
“倒是我老婆子有些小心眼了。”
杜景宜聽了這話,大略已經明白,今日要說的恐怕就是這位瑯表妹的事情吧。
所幸她中午的時候就從夫君那里得了肯定,因此底氣也足些。
她倒是要看看顧家打算如何開口?
結果就聽到了顧老夫人帶著些嘆息的說道。
“我這輩子看著風光無限,順風順水的,可那也只是十年前的事情,娘家貴重,夫家榮耀,子孫滿堂,闔家安順,我可以大著膽子的說上一句,大興朝能如我那般舒心的沒幾個。”
“那時候,我對少虞的念想就希望他能實現滿腹的才華,能找到白頭偕老之人,也過些舒心自在的日子就好。”
顧老夫人一邊說一邊回憶著當年事,杜景宜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并沒有多話。
“可是老天爺沒給我,也給少虞這個機會,顧家就倒了,那時候我撐不住了,他的幾個舅母也撐不住了,本來是打算一道隨顧家的老少爺們去的,可少虞救了我們。”
杜景宜聽到這里,略略有些吃驚,大約她自己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段經歷。
至親之人同時喪命,留下的也不想活了。
那時候,他還不到弱冠之年,就要背負上那么多的重壓。
想到這里,杜景宜心里愈發心疼。
但隨后,顧老夫人就輕笑一說,繼續說道。
“經歷過一回死的人便什么都不怕了,我如今之所以還撐著,便是為了瑯兒還有少虞。”
雖說商知平和雪娘也是她的血脈,可與商霽和顧筱瑯這種打小養在身邊的情誼是不一樣的。
“所以,我盼著她們二人能過好,你明白我意思嗎?”
杜景宜心里涼了大半,顧老夫人上來就誅心,她還能如何?
即便是她不樂意,似乎這瑯表妹也是非得嫁進來的了是嗎?
想到這里,她的臉色就沉了沉。
看著顧老夫人施威的同時,她也在掙扎。
但白日里商霽的話就猶如無形的依靠令她有勇氣面對顧老夫人,于是略想了想便開口說道。
“外祖母的意思孫媳明白了,但我不愿,也不許瑯表妹入將軍府。”
聽到這里,顧老夫人故意的沉了臉就有些不虞看著杜景宜便說道。
“我老婆子耐著性子的與你說了這么多,還是聽不明白是嗎?你覺得你阻止得了嗎?我若是開口,少虞只有答應的份兒,你當真以為自己那般重要,能敵得過顧家對他的恩情?”
一句句的話就仿佛泰山似的,壓了下來。
倘若是旁人,只怕已經被顧老夫人的這番壓力給逼得無路可退。
但杜景宜就是杜景宜,她不但有路可退,且此刻一點也不想退。
對著顧老夫人更為嚴肅的就說道。
“外祖母的恩情,將軍必定牢記在心也自會回報,但這不是孫媳妥協的條件,且不說將軍對瑯表妹無意,不可能迎她入將軍府,便是有這種可能,那孫媳也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