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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城,州治府衙門。
一群披甲的將軍們低著頭,不敢看劉廷盛的臉色,剛才大人那火氣大的,誰在此時招惹誰必然就要惹火燒身。
“魏普是個江湖客,事情辦的不利索也就罷了。”
劉廷盛瞇著眼睛說道:“后來接手的人,說攻不上去?”
啪的一聲。
劉廷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只是顫了一下,可桌子上的茶杯全都碎成了粉。
“四百上陽宮的弟子,擋住了你們這群張嘴閉嘴說可以為我披堅執銳的將軍?”
嘩啦一聲,帶甲的將軍全都單膝跪下來。
“大父。”
就在這時候,坐在角落處的白蠻大巫師起身道:“大父起兵在即,這等小事就把將軍們都留在這,我看有些得不償失,若大父信得過,山頂上那些不足慮的江湖客,交給我和特勒來辦。”
劉廷盛猶豫片刻,點了點頭道:“糧草物資已經送過去了,若不馬上起兵,郭戈鳴那十萬人擋不住林葉的怯莽......”
他看向大巫師道:“也好,接下來你們試試。”
大巫師道:“綠蠻的獸兵,應該隨軍。”
綠蠻使者立刻就站起來:“大父,白蠻這是想趁機搶奪大父的根基之地,他們有反心!本來留下我們的兵馬可以監視者白蠻,我大軍若雖大父北上,怕是白蠻立刻就會搶奪青山城。”
劉廷盛看向大巫師,大巫師一言不發。
劉廷盛沉思片刻后說道:“白蠻的隊伍在平原交戰沒有
什么優勢,你們的獸兵卻恰好有用。”
綠蠻使者張了張嘴,劉廷盛一擺手:“去準備吧,隨軍北上。”
綠蠻使者狠狠瞪了大巫師一眼。
他叫龍窟多,是綠蠻的一位大將軍,身為主使,雖然身份上比不得白蠻夸琪瑪的尊貴,看他是真正領兵的人。
綠蠻這次本來也是存了別的心思,所以才會把精銳人馬甚至近乎全部獸兵都調來。
可現在,真要是讓他把精銳都拿去拼林葉的怯莽,他心疼。
“大巫師,你去準備山上的事,盡快辦好,告訴夸琪瑪,我出征之后,家里也需要他幫我看好。”
劉廷盛這話說的,就如同逐客令。
白蠻大巫師遮著臉,沒人看得出來她什么反應。
但她表現出來的,依然只有恭順。
等大巫師走了之后,劉廷盛看了一眼龍窟多:“你隨我過來。”
龍窟多知道事情要有反轉,連忙跟了上去。
劉廷盛一邊走一邊說道:“明日你就起兵,跟著我江州兵馬一路向北,走到無人川的時候......”
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壓低聲音交代了幾句。
龍窟多一聽,眼神立刻就亮了起來。
他先是拜謝一番,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劉廷盛招手叫過來親信:“備轎,我要去如意劍宗看看魏普。”
親信壓低聲音說道:“大人,還是不去了吧,屬下聽聞,魏普回去之后就閉關了,應該是傷的真不輕,還聽說大發脾氣,親自動手殺了不少劍宗
弟子。”
劉廷盛沉默下來。
事情到了現在,好像處處都透著詭異,魏普如果僅僅是輸了,哪怕是身負重傷,她又何必親手殺許多劍宗弟子?
“丁珞衫呢?”
“回大人,失蹤了。”
劉廷盛忽然間就明白過來,魏普大發雷霆,大概是因為那個副宗主,可她們兩人之間到底有什么秘密,劉廷盛也不知道。
與此同時,登州。
林葉聽完斥候回報的消息,點了點頭示意斥候先下去休息。
“劉廷盛還真敢送軍糧過來。”
林葉走到輿圖錢仔細看了看,用炭筆在輿圖上將劉廷盛的運糧隊伍位置標注出來。
“鬼心思真多。”
林葉用炭筆標注出來另外一個位置:“斥候昨日來報,郭戈鳴的隊伍到了這,距離咱們不過八十里。”
炭筆在輿圖那兩個位置上使勁點了點:“劉廷盛運來的軍糧,位置在我們和郭戈鳴叛軍正中,從地形上來看,郭戈鳴的叛軍能比我們更快搶到糧草......”
怯莽軍的將軍們都看著地圖,大將軍這一標注出來,他們也瞬間明白了劉廷盛和郭戈鳴分別是什么心思。
“劉廷盛拿出來一批軍糧,用此做誘餌,試圖讓我們和郭戈鳴提前把決戰打了,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林葉笑道:“郭戈鳴居然還真的分兵來了......要說老奸巨猾,郭戈鳴不如劉廷盛。”
他掃了一眼手下將領:“傳令下去,大軍開拔,咱們去迎接一下劉
廷盛的軍糧。”
所有將領整齊抱拳:“是!”
林葉回身看向大帳中掛著的那面輿圖,眼神落在了青山城方向。
兩日后。
郭戈鳴軍中,這次領兵來的將軍是秦開放,郭戈鳴手下重將。
秦開放還有個身份,他是郭戈鳴的小舅子。
只是不同于那些話本故事里專門坑姐夫的小舅子,秦開放這個人是有真本事的。
他自十六歲開始跟著隊伍打仗,到今年二十八歲,已有十二年的軍武經歷。
東南邊疆那邊有一百多個部族,如果他帶兵不能打,也不會真正在軍中立足,畢竟不管是敵人還是當兵的,對沒本事的人永遠都不會服氣。
“大將軍!”
一名手下急匆匆跑進來,抱拳道:“斥候來報,怯莽已經全軍開拔。”
秦開放點了點頭。
劉廷盛這一招不可謂不兇狠,逼著他和林葉去搶那批軍糧。
劉廷盛卻能笑呵呵的坐山觀虎斗,一批軍糧,二十萬大軍,殺的不可開交,秦開放要是劉廷盛他也會笑的合不攏嘴。
可是這批糧草如果真的被林葉搶走,沒有后顧之憂的怯莽,必然更不好打。
現在的局面就是,他姐夫和劉廷盛誰都沒有打出造反的大旗來,所以行事,就得小心翼翼。
誰先打出來,誰就必然會迎來林葉的第一擊。
都知道怯莽善戰,所以誰愿意去迎接這雷霆一擊。
劉廷盛的狡猾就在于,他不打出旗號,卻只用一批軍糧,就能促使郭戈鳴的人和林
葉先打起來。
就算秦開放這十萬南疆兵打不贏林葉的十萬怯莽,最起碼也能讓怯莽元氣大傷。
到時候劉廷盛再揮軍北上......
這如意算盤。
他手下將軍問道:“大將軍,咱們動不動?”
秦開放道:“不動。”
他帳下的將軍們全都愣了一下,此時不動,相當于把那么大一批軍糧拱手送人。
“劉廷盛老奸巨猾。”
秦開放走到輿圖前仔細看了看。
“他必會做兩手準備,如果我們按兵不動,他真的會把那批軍糧送給林葉?”
一名將軍搖頭道:“他肯定不會,這批軍糧給了林葉,林葉吃著他的糧食揍他,他又不傻。”
秦開放笑道:“所以我們急什么。”
他盯著輿圖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劉廷盛還會布置大軍在運糧隊伍后邊,只要我們和林葉交手,他就會尋機出手。”
“他不信我能把到嘴邊的肥肉讓出去,那我們就讓給他看看......傳令下去,各軍不可擅動,沒有我的準許,除巡游騎兵之外,各軍一律不準離開營地。”
南疆兵馬的將軍們整齊答應了一聲。
“自古以來,三角爭鋒最好玩。”
秦開放道:“古人給我們留下了不少好東西,經驗......史冊之中都有。”
在這一戰開打之前,誰也不會知道,這一戰會有多復雜,誰也不知道,這一戰會出多少變故。
可是這一戰開打之前,誰都不敢輕視自己的對手...
...看起來,三方之中有兩方是盟友關系,實則都是對手。
三方勢力在此對峙,哪兩方沉不住氣先打起來,另外一方就能趁虛而入。
三個人誰都沒有直接碾壓另外兩個人的自信和實力,但只要另外兩個打起來,剩下的那個,就有一家獨大的可能。
連秦開放手下的將軍們都不知道,郭戈鳴真正的主力,其實就沒來這邊,而是悄悄的分批調往與江州邊界。
“姐夫......你是奇才。”
秦開放自言自語一聲。
又兩天后,林葉的隊伍到底大河北岸,劉廷盛派兵運送來的軍糧,就在大河南岸。
這里,就是劉廷盛給林葉和郭戈鳴劃出來的戰場。
只要林葉的怯莽軍敢渡河,劉廷盛堅信,秦開放那十萬大軍,必然不會放過這般機會。
兵半渡可擊之,這是明明白白寫在兵書上的。
這次率軍領兵護送軍糧的江州軍將領叫劉庭安,是劉廷盛的堂兄,此人也是極有領兵經驗的人,軍武生涯二十年。
此時此刻,劉庭安就站在大河南岸,舉著千里眼看著北邊出現的浩蕩煙塵。
“來了......”
劉庭安自言自語一聲。
“秦開放那邊有動靜嗎?”
劉庭安一邊看著北岸的煙塵滾滾,一邊問了手下人一聲。
“大將軍,沒有......”
一名將軍回答道:“斥候一日三報,未見秦開放兵馬有任何舉動。”
劉庭安倒是沒意外。
“秦開放有領兵之能,
咱們州治大人的計策本就是明謀,秦開放若是看不出來才怪......”
他笑了笑,放下千里眼:“那就看看誰更有耐心......傳令下去,若有怯莽軍派過來的使者,我一概不見,就說我病了。”
說完后他回頭看了看,他的營地里,江州軍士兵們也都在往北觀望。
這次他帶來六萬護糧兵,可實際上,確實還有一支六萬人的精銳人馬在他身后藏著。
只要林葉和秦開放打起來,他這邊......依然會按兵不動。
“州治大人的謀略......豈是林葉和郭戈鳴之流可以揣測到的。”
劉庭安笑了笑,一擺手:“回去睡覺!”
有手下人跟著他走的時候問:“若是林葉派人來,只催著咱們把糧草運到北岸去呢?”
劉庭安道:“就說船只不夠,讓林葉幫忙找船,只要船來了,運糧的事自然不會拖延......”
“咱們的船都是小船,一次運送不了多少糧食,林葉催的急了,那就慢慢悠悠給他送。”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看看林葉先忍不住,還是秦開放先忍不住。”
怯莽軍大營。
手下人問林葉道:“大將軍,要不要派人去催催劉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