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列陣

第八百二十一章 里外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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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陵城里坐不住的人越來越多,可正如王洛神預料的那樣,逃出歌陵的人,下場更不會好。

這個時候誰逃走就是誰心里有鬼,連老百姓都會這么說。

林葉的可怕之處還在于,明明他不是什么正義的化身,可老百姓就是把他當做了正義的化身,自發的組織起來幫林葉盯著那些壞人。

是啊,在老百姓樸素的觀念中,那些壞人就該得到懲罰。

林葉就是代表正義代表公平來處罰那些壞人的,林葉的所作所為就算不能讓百姓們當時就獲利,卻能讓百姓們當時就很爽。

對于王洛神等人來說,現在到了一個他們無法預料出來的艱難時刻。

這么多年來和陛下做對手,他們已經習慣了去預測陛下這樣的強者下一步會怎么走。

然而林也不是陛下,林葉所走的每一步都和他們預測的沒有一點關聯。

哪怕是陛下要做的事,王洛神等人還能推測出一二來,林葉現在下一步要干什么,他們完全摸不著頭腦。

對于寧未末他們來說,現在也是一個無法預料的艱難時期。

因為林葉......失控了。

在陛下的計劃之中,林葉確實是要大開殺戒,但那個大開殺戒和現在的大開殺戒,完全是兩碼事。

寧未末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事就是......一切都在按照林葉的節奏在進行,脫離了他們的監控,也脫離了陛下的掌控。

所以須彌翩若才會請求寧未末,盡快去見一見林葉。

再由著林葉這么干下去,只怕最后那血流成河的畫面出現的時候,真的和陛下的預期想去甚遠了。

“找他?”

寧未末嘆了口氣。

他剛剛派人把須彌翩若等人追回來,須彌翩若又請求他去見林葉。

這個時候,誰愛去誰去,寧未末肯定不去。

“找他有什么用?”

寧未末道:“到現在為止,他打出來的旗號還是在尋找殿下,而且他還拿得出來口供。”

須彌翩若道:“我不信那些口供是真的,大將軍想要什么口供自己不能寫?”

寧未末道:“我也不信,可是現在歌陵城的百姓們都信。”

他指了指外邊:“你派人去看看府衙外邊聚集了多少百姓,多少人等著去告狀?”

他說:“他們已經把林葉當成青天大老爺了,覺得這世上沒有林葉不敢招惹的人。”

“歌陵城里多少人?多少年來積攢下多少冤案?受委屈的人早就在等著一個機會,林葉現在自己站在他們面前了。”

須彌翩若嘆了口氣。

這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作為大理寺卿,還被陛下賦予監察百官之權,府衙外邊他當然是安排了人盯著。

所以府衙那邊發生了什么,他比寧未末知道的還要早一些。

這幾日以來,百姓們自發聚集到府衙門外的人數一天比一天多。

如今府衙門口那條大街,長期水泄不通。

別說大白天,就算是晚上都有人不走,排著隊等待大將軍林葉能見見他們。

明明是調查殿下失蹤的事,結果一不小心變成了全城伸冤。

寧未末道:“此時就算我去見林葉,怕是都進步了府衙的門,百姓們若知道是我去了,多半以為我是去阻止林葉伸張正義。”

他看向須彌翩若問道:“你信不信,只要我露面,就有人敢朝我扔一些爛菜葉子。”

須彌翩若信。

因為他們去府衙的時候,就遇到這事了。

眼看著快到府衙的時候,大街上已是人滿為患。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說是朝廷派的狗官來了,要難為大將軍。

結果這下可好,數不清的爛菜葉子往須彌翩若他們的馬車上扔。

都說百姓是愚民,可他們聰明著呢,他們很清楚法不責眾這句話應該怎么理解。

密密麻麻都是人,誰扔的爛菜葉子,誰扔的臭雞蛋,誰扔的石頭磚塊,誰能說得準?

其實就算寧未末沒有派人去把須彌翩若他們喊回來,他們想進入府衙也沒那么容易。

百姓們自發組織起來,更像是林葉的一支護衛隊。

這支護衛隊好用啊,那真的是太好用了。

他們沒有兵器甲械,沒經過訓練,也不會打仗,甚至連打架都不會。

可這個時候他們比軍隊還要管用,比林葉那一千悍卒都要管用。

“前兵部侍郎趙敬臨被林葉折磨的死去活來,昨日被燒了個半死,今日可能還要繼續燒。”

須彌翩若看向寧未末說道:“我現在擔心的是,大將軍他稍有不慎,就會讓城里的尋常百姓變成暴徒,這不是沒可能,甚至可以說......百姓變成暴徒已只差毫厘。”

寧未末當然知道。

林葉只用了短短幾天就成了精神領袖,這就像是一個臨時拼湊起來但又有著可怕凝聚力的邪教。

這個時候,林葉若指著某一戶大戶人家的門說,這戶人家都是逆賊,都是壞人,那真的就會有上了頭的百姓往里沖。

寧未末嘆道:“擺弄人心,我們不是對手。”

須彌翩若道:“現在看,別說什么擺弄人心我們不行,擺弄什么我們也不是對手啊。”

寧未末眼神恍惚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說道:“我現在出去想想辦法,順便回家一趟,我已有許久未曾回去過了,總不能家里一直都不顧。”

說完后起身:“你們繼續商議,等我回來,把商議出來的結果告訴我。”

須彌翩若脫口而出道:“宰輔大人你又要躲?”

上次說是去求見皇后娘娘,這次說是要回家一趟。

這萬變不離其宗,就是躲啊。

“我是宰輔,我能躲到哪里去?”

寧未末道:“我真的是出去想想辦法,拜訪一些人,看看能不能先把百姓們勸回家去。”

說完后抱了抱拳:“奉辦處的事,諸位大人先照看著吧。”

說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看起來確實是挺著急。

可須彌翩若他們都不信寧未末是去想辦法了,真要有辦法,寧未末不可能不說,他就是又躲了。

寧未末離開奉辦處之后,上了馬車就閉上眼睛,車夫問了他兩次去哪兒,他足足沉默了能有一刻才應了一聲說回家去。

誰也不知道這獨自一人坐在馬車里享受的一刻安寧,寧未末是想了些什么。

是真的在想辦法,還是真的只是太累了想偷會兒懶。

不久之后,馬車在寧未末家門口停下來,寧未末吩咐車夫到后門去等著,然后緩步進了家門。

后院這邊,辛言缺正在垂釣。

他實在是閑來無事,就把寧未末家里的魚缸搬了出來,釣一釣寧未末養的那些魚兒,還別說,魚都是好魚。

一見到辛言缺正在拿他心愛的魚做消遣,寧未末嚇了一跳,一開始還是走,后來都跑了起來。

“我的殿下,這可使不得。”

寧未末跑到跟前,俯身趴在魚缸上邊說道:“這些魚都是陛下賞賜,是前兩年閨茲國敬獻給陛下的禮物,陛下說他沒空養,所以就賜給臣了。”

“噢......”

辛言缺應了一聲,隨手把魚竿丟在一邊。

“跑回來干嘛?”

他問寧未末。

寧未末確定辛言缺不會再釣他的寶貝魚,這才起身把林葉最近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辛言缺聽完之后問道:“所以呢?”

寧未末:“什么......什么所以呢?”

辛言缺道:“所以你回來和我說這些是為什么呢?沒道理。”

寧未末一臉苦相的說道:“殿下......你是殿下啊,有監國之責,作為奉辦處宰輔,臣當然要向殿下請示。”

辛言缺一臉認真的問他:“按照陛下計劃,我此時應該在哪兒?”

寧未末道:“在林葉怯莽軍大營里不出來,就算林葉給殿下磕頭,殿下都不出來。”

辛言缺道:“所以呢?”

寧未末:“可......殿下這不是,不在怯莽軍中嗎。”

辛言缺道:“陛下的意思是讓我藏起來,不管是藏身怯莽軍,還是藏在你家里,我只要藏起來就好。”

他湊近寧未末說道:“我的任務是藏起來,現在我正在完成我的任務,至于其他的......任何事都與我沒有關系。”

寧未末撩袍就跪了下來,剛才臉上是苦相,現在是哭相。

“我的殿下啊,若是再不阻止一下大將軍,他這手段......層出不窮。”

辛言缺往后靠了靠,坐的舒服極了。

他說:“我很欣慰,不管林葉是真的在找我,還是以找我為理由在干別的什么,我都很欣慰,因為只有他在找我。”

寧未末現在是真想哭了。

辛言缺道:“我聽聞,你連著兩天都要去臻元宮外邊求見皇后,人家鳥都不鳥你,以我之見,心誠則靈,你不必來求我,你可繼續去求那皇后。”

寧未末磕了個頭道:“殿下這是想逼死臣么?臣當時除了求見皇后之外,還能怎么拖延時間?臣也是無奈之舉。”

辛言缺俯身問道:“求人辦事,不能空手求吧。”

寧未末眼神里立刻就出現了希望,他抬起頭看向辛言缺問道:“殿下想吩咐臣去辦什么?”

辛言缺又坐直了身子,很嚴肅的說道:“就一件事,你辦好了,我就幫你想個法子阻止林葉。”

寧未末急切問道:“殿下要吩咐的,是什么事?”

辛言缺道:“簡單......我要你用盡全力相信辦法,去把聶無羈給我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寧未末一愣。

他說:“可是......聶大禮教他,他不是,不是極有可能已經遇難了么?”

辛言缺道:“我仔細想了想,聶無羈被殺的可能不是沒有,但很小,他很聰明,也很謹慎......”

說到這,辛言缺起身,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如果他那么容易死,在云州就已經死過許多次了,我不信他死了,你想辦法去找。”

寧未末心說殿下你都想不到辦法去找,我能想到什么辦法?

那又不是朝廷里的人,那是上陽宮的人。

“去吧。”

辛言缺看向寧未末說道:“沒事就不要回來煩我了,如果你再沒事往回跑,我就把你的魚燉了,燉了不吃,就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