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武江、蘇老常、張雄山、姜燮他們私下討論許多,還嘗試將軍情司的人員召集起來推演戰局的發展,但找不到對應的善策。
陰霾的蒼穹下,風雪交加,一隊騎兵護送一輛馬車從北城門馳入江陵城。
徐武江、韓圭、姜燮在城門口相候,看到馬車停下來揭開車簾子,史軫與董成走出來,都是一愣。
看到徐武江、姜燮二人發怔的神色,史軫活動快被顛散架的筋骨,說道:“我硬拽著董公趕來荊州的——使君現在什么想法?”
“使君已下令在荊州的兵馬備戰了,但使君到底準備怎么打,卻沒有說。”韓圭說道。
史軫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坐回馬車,隨眾人徑往飲晴園而去。
走進飲晴園后園,就見兩道身影在狹窄的庭院里,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對打,一道道凜冽的刀光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
徐懷以靜制動,刀鋒凜冽,常常后發先至,有如一座危崖峙立激流之畔,另一道身影就實在太快了,史軫有些昏花的老眼,都分辨不出另一道身影是誰來。
就見牛二、徐憚抱刀站在一旁,史軫疑惑地看了迎接他們進來的蘇蕈一眼,低聲問道:“是郡主?”
蘇蕈點點頭,說道:“徐憚還是差使君一線,不想郡主步刀竟如此犀利。”
等了一會兒,見徐懷與蕭燕菡都沒有停下對練的意思,韓圭大著聲音喊道:“使君,史先生與董公來荊州了!”
“就你多事!”徐懷收刀,瞪了韓圭一眼說道。
“茲事體大,非深思熟慮而不得后行啊,韓圭也是為京襄大計著想,使君不能不叫我等與聞其事吧?”史軫與董成上前來給徐懷、蕭燕菡見禮,說道,“若非武磧公人在舞陽,說不得要將他一起拉過來為使君出謀劃策。”
“好吧,我看大家都憋好幾天了,都一起進來說說吧!”徐懷從侍衛手里接過汗巾,將臉上汗漬擦去,便往花廳走去。
后院花廳不大,就徐武江、史軫、董成以及韓圭陪同徐懷、蕭燕菡落座,其他人都站在一旁。
見徐懷面色沉毅坐案后,史軫看向韓圭,說道:“使君都決意備戰了,即便不考慮朝廷會如何想,目前要是單以荊州五千選鋒軍精銳論,能使戰局產生怎樣的變數?”
雖說能大體推測平燕宗王府的算謀乃是行引蛇出洞之策,將右驍勝軍主力以及已經抵達廬州附近的增援兵馬從堅城險寨之中引誘出來進行會戰,但京襄這邊采取何種形式應對,都會產生無比復雜的變化,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徹底推敲明白的。
史軫在泌陽接到韓圭、徐武江急信,拉董成一路趕來荊州,半路都沒有歇口氣,骨頭架子都快顛散了,有些復雜的變化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推敲。
荊州這邊除了更早知道消息,更為關鍵的是選鋒軍好幾位都虞侯以及軍情司自張雄山以下十數僉事及參謀武吏侍隨徐懷左右,即便徐懷不作聲,他們也應該對可能會出現的戰局變化進行過反復的推演。
既然徐懷都下令備戰,史軫坐下來還是想先聽聽倘若此時不管不顧就直接介入淮西戰局,戰場上會產生怎樣的變化。
韓圭苦笑說道:“使君親領五千精銳殺入淮西戰局,會出現怎樣的變數,還真不好說,但結局并不能預料,最大的可能,就是使君以赤誠之心挽淮西之危局,最終落一個桀驁逆臣的罵名,而令京襄處境日益困窘,陷入孤立之中……”
徐懷早期用兵有他個人極其鮮明的特點,屢屢兵行險招、劍走偏鋒,創出諸多堪稱傳奇的戰績,卻是近年來偏向另一個極端,用兵守正如大劍無鋒、大巧不工,純粹在營伍軍將武吏的修習、教訓、兵卒的選拔、激勵以及兵甲糧秣供給、防線建設上下苦功夫。
這在中路兩年對峙作戰中體現最為鮮明,汝蔡兩地就是守得跟龜殼一樣,所有的反擊,也只是解除敵軍對前壘防線的威脅。
兩年對峙作戰,看上去平平無奇,京襄也累計逾三萬傷亡,但敵軍作為進攻方傷亡倍增不止,消耗的物資更是數倍于京襄。
也恰是如此,今年徐懷才敢一直都留在荊州觀望淮西的形勢,而將汝蔡申等地的防務全權交付給諸將負責不去過問,最多也就徐武磧、郭君判、潘成虎他們輪流下去督促諸軍謹于防務、免于懈怠。
不過,荊州這邊目前除了能快速集結萬余戰斗力并不是特別強的州軍以及兩千余水軍外,最為核心的戰力就是充當侍衛的五千選鋒軍精銳。
除此之外,徐懷并沒有下達更大規模的動員令。
徐懷雖然沒有吭聲,韓圭他們料得徐懷有意親率選鋒軍精銳殺入淮西戰場,甚至蕭燕菡將長子蕭柏送回打箭爐,她留在荊州,也應有并肩作戰之意。
徐懷再次決意劍走偏鋒,親率五千選鋒軍精銳踏上淮西戰場,會誘發怎樣的變數,還真不好推演。
不過,韓圭有一點是能肯定的,就是京襄不詔而援,即便再次挽大越于狂瀾,但會令自身更加孤立。
他怕自己說服不了徐懷,所以找徐武江商議,派人將史軫請來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