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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除了觀看軍械監新試制的一批鐵脊弩試射情況外,徐懷邀集司空府的主要將臣,主要還是他想在泌陽與襄陽之間修建一條大道,進一步提高泌陽與襄陽之間的交通運輸能力。
除了還都襄陽,司空府常駐泌陽外,依托襄陽、泌陽外圍的山地水力資源,發展紡織、冶煉等工造業,以及伏牛山南麓以發展煤鐵冶煉、器械鑄制、瓷器燒制為主的云陽,將構成帝國未來經濟發展的核心鐵三角。
以往三地間的聯系,除了不斷整治、拓寬唐白河的水道,改善航運條件外,近年來還對縱橫交錯于南陽諸縣的驛道也進行持續的擴寬改造,甚至不計成本修建多座鐵橋,替代舊有的浮渡,用來提高陸路通行效率。
然而還都襄陽之后,又隨著泌陽、云陽等地的工造業日益發展,三地之間的聯絡越發密切,云陽與泌陽、襄陽之間客觀上需要建造一條更高等級的驛道,或者說是主干道,去進一步降低通行成本。
泌陽往北,經方城至位于澧水之畔的蔡州葉縣,也迫切需要一條高等級的主干道,降減北上物資的運輸成本。
大越立朝一百五六十年,以位于河淮平原北部的汴梁為都,除了依賴蔡汴等河船運外,也有大量滿載超過三五十石的大車,往來周邊諸城運輸貨物,彌補船運的不足。
京襄發展煤鐵冶煉,出于礦石運輸的要求,也一直致力改進重載牛
馬車的技術水準。
不過,當世這種重載大車,即便采用更精密的四輪及轉向結構,在裝載貨物之后,通常也需要八到十二匹牛馬拉拽而行,甚至滿載速度也極其緩慢,一日差不多只能行進三四十里。
限制最大的,并不是當世的重載馬車技術不過關,而是傳統的驛道主要采用三合土進行夯實,通行條件非常有限。
傳統的驛道不僅雨水天氣會泥濘不堪,大小牛馬車軋出來的車轍,常常令驛路變得崎嶇不堪,甚至不可避免。
以往縣一級衙署憑借著一兩百、二三百孱弱廂軍,承擔絕大多數的公共設施建設與維護重任,也沒有辦法令驛道時刻保持堅固、平整。
平原地區都有這么大的限制,就更不想在山地地區推廣這種重載馬車了。
因此千百年來雖然都有重載大車用于運輸,但并沒有什么影響力,都遠不如獨輪車受世人歡迎。
泌陽與襄陽、云陽之前,想要突破現有的陸路運輸瓶頸,不斷推動重載馬車技術的發展還是其次,更主要、最核心的還是道路升級改造。
隨著水力器械的發展與擴廣,司空府也早就具備了給道路升級的技術條件。
大規模采用水力碎礦機,在臨近河道的采石場,低成本的制備碎石作為鋪路的骨料,是將傳統的驛道升級為砂石路的必要技術條件。
當然了,要在泌陽與襄陽之間修一條長逾二百五十里、供重載馬車通行
的砂石干道,成本依舊是高得驚人。
雖說云陽等地的山地礦區,除了枕木軌道外,也早就采用煤渣、碎石修路,積累了一定的經驗,但在平原地區大規模修建砂石路,還沒有先例。
因此長史院遵照徐懷的指示,年前就先在泌陽與軍械監試驗場之間修了一條十數里長的試驗性砂石路,同時還督促軍械監不斷研制新的重載馬車技術,現在到了驗收前期成果的時候了。
當然,工造司與軍械監這時候敢將成果展現給徐懷看,自然是已經取得相當耀眼的成績了。
以精鐵鍛件為主的重載馬車,在結構上進一步做出改良,差速齒輪的應用,也使得重載馬車更便于駕馭,通行于砂石路,不僅將滿載行駛速度提高近三倍,還將馭車的馱馬縮減到四匹。
相比較傳統的車路系統,新的重載馬車加砂石路,一下子將通行效率提高到六到八倍,無論放到哪里,都可以說是跨越式的革新。
眾人先乘坐新式馬車,在試驗場兜了幾圈,之后又從試驗場乘車經砂石路上平穩行駛返回泌陽城。
這次乘車之輕便、舒適、快捷,令眾人嘖嘖叫絕。
以往乘坐馬車,一天之間從泌陽趕到襄陽,也不是做不到。
不過,那是完全不考慮馬車的損耗——除了沿途需要多次更換馬匹外,再精壯的漢子走這一趟,也得脫層皮。
像徐懷他們前往襄陽,也是寧可乘馬,也絕不愿坐車
當世坐車只適合緩行,一天行五六十里是最舒適的乘車距離。
正常來說,從泌陽乘坐馬車趕到襄陽,要分作四到五天的行程。
要是載貨,則要分作七到八天的行程——這個速度,都要比船運還慢了。
然而唐白河的水道還是淺窄了。
現在每年單上千萬件的瓷器,上億斤的鐵料(含鍛鑄件)、數百萬匹棉布,再加上茶葉、紙張、染料等大宗商貨,要經唐白河南下漢水,就已經叫此時的唐白河水道不堪重負了。
越往唐白河的上游,受到的船運限制越嚴重,秋冬季甚至會出現船運中斷。
然而司空府目前主要依托山地或丘陵地區的水力資源發展工造,工造基地必然要建造在有一定地勢落差的河流中上游地區,河運受到地形的嚴重限制。
新的、適于山地大規模商貨運輸的車路體系建設,實是京襄工造業發展突破現有瓶頸最關鍵的一個點。
別人可能要等到瓶頸出現,甚至叫瓶頸卡住脖子多年之后,才想到要轉變,徐懷則是早就看到這點,在初步條件具備之后,就推動落實。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除了低山地區外,倘若能在泌陽、襄陽之間修造一條砂石路,乘坐輕便馬車,能真正實現一日通達,意義有多大。
除了能進一步加大泌陽、云陽對江淮、荊湖地區的商貨輸出外,對襄陽的控制也將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甚至短時間內完全不用
考慮司空府遷回襄陽這件事了。
不過,在泌陽與襄陽之間的驛道上,即便不進一步拓寬,僅僅是鋪一層碎石料,成本依舊高得驚人。
劉師望、陳子簫看到工造司拿出來的條陳,泌陽襄陽大道進行改造,初步估算要投入三百萬貫錢糧,看上去并非完全無法承受,但現在軍資度用太大了。
曹師雄所部已經有從河洛撤出的跡象,即便不發生大的戰事,河洛行營最終能兵不血刃收復整個河洛地區,但后續要在河洛站穩腳,在孟津、鞏義、偃師等地建立防線,少說要額外投入上千萬貫的錢糧進去。
在戰局如此緊迫、軍資消耗如此巨量的時刻,眾人很顯然都不主張額外拿三四百萬去修這條干道——礦區的砂石道可以先修,里程也要短得多,是可以接受的。
事情畢竟有輕重緩急之別。
此外,從方城往北,通過往葉縣的砂石干道,也需要先修;這是支援前線作戰的,可以從軍資之中專項劃拔。
目前河洛、京西行營,是司空府最為主要的兩個戰區,每年經方城隘道北運的物資,高達兩三百萬石。
這條砂石道建成之后,能將往河洛、京西行營的物資輸運效率提高兩倍,可能僅需要兩三年,節約下來的輜運成本就足以抵沖建設成本了。
“泌襄大道現在還是下定決心去建,”徐懷走下馬車,看著懸掛在西城樓之上的夕陽,說道,“但這部分錢
糧可以不從度支使司或路司出,可以專門成立一個泌襄大道修造局發債籌款建路,在泌襄大道修成之后,將新增的一部分過稅拿出來還債!”
以司空府此時的威望,發行三四百萬貫的債不是難事,難的是可持續性的借倆、擴債。
有借有還,償付錢息,才能形成穩定、持續的循環;有借無還,那就成了破壞性的掠奪了。
在記憶碎片里,收費公路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物。
司空府不僅現在就要著手去建泌襄大道,未來帝國的驛路體系都要進行升級改造,如此龐大的費用,不可能由中樞全部承擔,地方上也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財力,只能將對傳統的過稅進行拆分,設定一項車馬通行費,專門用于彌補建路經費的不足。
當然,徐懷此時就決意推動泌襄大道的建設,主要還是需要有新的刺激點,擴大京襄工造業的發展。
目前京襄精鐵冶煉已經突破兩億斤,但除了戰爭,發展軍備產生的巨量需求外,傳統的農耕生產,對鐵料的需求規模是有上限的。
更大規模、更高等級的路網建設,不僅能刺激工造的發展,也能促進帝國往全新的時代邁進。
此外,從方城縣南部地區往北,一直到澧水沿岸的葉縣、召陵,沒有一條貫穿桐柏山伏牛山隘口(方城隘口)的運河方便大宗物資運輸,需要司空府直接出資,迫切建造一條高等級的砂石路,以往京襄
腹地的糧食、軍械、被服等物資,更便捷、更快速的運往各個戰區,支撐前線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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