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后的這兩周里,已然做出了抉擇的戴維,便宛如已經將整個龍生都一起押在了命運輪盤之上。
在靜待答案揭曉前的這段時間里,整條龍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放空狀態里:
餓了便前往卡特加納山谷吃牛肉自助;
怒了就沖進南麓林間碾死自己看到的一切高等精靈;
累了便隨便找個山洞對付一宿;
如此幾天醒來,他突然心血來潮,靠著一對龍翼飛飛停停的將整個舊大陸北地的邊界探索了一遍后,竟是愕然得到了令他有些懵逼的地理事實:
北地東邊的盡頭,是直戳天際連綿不絕的絕峰山脈。
靠近南邊,則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除了寥寥破敗的古陵與游蕩的亡靈,難覓生機。
北面那更不用說了,北地的維度已經夠高了,再往北飛估計都能瞅見白熊擱那兒毆打海豹崽呢,戴維索性都懶得去瞧上一眼。
整個舊大陸,居然就只剩下了北地這么一片貧瘠荒涼連農作物都種不了多少的土地,由著一群高山野蠻人們在精靈的廢墟之上茹毛飲血,艱難的重建著文明。
而他如果真趨于本能按照一開始的想法選擇了逃亡,那么無論朝哪個方向飛,短時間內,都注定找不到屬于他的樂土。
至于向西利用一條船歇腳倒是可能抵達傳說中物資豐饒的新大陸。
可那里是屬于精靈們壟斷的地界,這會兒一伙兒高等精靈的船還正往這邊趕呢,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所以......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身為紅龍的戴維不禁涌現出疑惑。
難道其實塔尼婭已經知道了這個窘境?所以才不愿跟著他一起逃亡過上整日吃土的苦日子?
但他立刻就否定了。
就憑塔尼婭是銀龍,就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還要刻意瞞著自己。
他能夠感受的到來自塔尼婭的真誠,對方,也是真的在為他著想。
“只是......總有種她在把我往火坑里帶的操蛋感覺啊......”
這不是對紅龍的偏見,而是特么的事實。
哪怕是翻遍整個龍之傳承,除了寥寥幾名到了瀕臨絕經才對自己孩子產生了些許親情的老年紅龍,其他的那真是一個比一個混蛋。
也許世界上真的存在異類,但戴維從來不會去報以希冀,也不會將自己的命完全交在別人手里。
就像是他上輩子開車通勤時,永遠都是打著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也從不對所有司機與路人的狀態和素質抱以僥幸。
而即便是這樣,他依舊出過一次交通事故,被人給撞的。
也正是因為這份謹慎,讓他沒有選擇在五年前,就直面龍母,祈求對方良心發現與憐憫。
那種感覺在他看來,能活下來的幾率,大抵就跟拿著一疊色孽小卡片跑到高速公路上去發給沿途的司機,能夠不被當場撞的螺旋升天、事后從蛇頭手上安然拿到完整報酬還能躲過警察叔叔的繩之以法一樣。
但如今......
戴維望著海岸線上已然現身的幾只精靈戰船的身影。
“是不上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某種程度上,直面龍媽,甚至比讓他現在就飛過去跟那群精靈硬懟壓力還要大的多。
只不過現在與五年前不同的是,如果真和龍媽談崩了,有著堪比普通紅龍三倍速度‘龍息遁法’的他,興許有那么一點點的幾率,靠著這些日子疊了上百層的暴怒讓龍媽當場失了智時,自龍口逃生。
想到這里,戴維深吸口冰涼的海風,將那堆用船帆打包的戰利品系緊,轉身朝著那聳立的卡特加納火山飛去。
“塔尼婭。”
“還有......媽媽。”
“我來了......”
......
卡特加納火山深處,在一個熔巖流動、熔巖石形成的洞穴之中,赤紅災厄帕芙菈早早的就被自己女兒提前叫醒,盤臥在其巨大的財寶堆上,瞇著眼瞳慢慢享用著塔尼婭精心準備的各式流水席龍糧。
洞穴內部的光線微弱,唯有熾熱的熔巖和紅龍自身散發出的微光在閃爍。
這些微光在熠熠生輝的金幣和寶石上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讓人眼花繚亂。
洞穴內部溫度極高,空氣中彌漫著燒焙和硫磺的氣味,而身為龍巢主人的帕芙菈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焦灼的熱浪席卷四方。
以至于在一旁服侍母親進餐的銀龍塔尼婭早已熱的直伸舌頭,唯有間斷性的朝著自己身上來兩口寒冰吐息才能好受上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龍母帕芙菈停下了這頓長達兩周之久的進餐,斯文的提起一只蛛絲被單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熾熱如火的眼瞳掃了一眼自己不住忙碌的銀龍女兒,沒好氣道:
“讓他進來吧,這一次居然肯耐著熱待在巢穴里,陪我這個暴躁老母親獨處這么久,也算是難為你了。”
“啊?他終于來了?”
塔尼婭聞言一驚:“不是,媽媽您是怎么知道他要回家的。”
“哼,你都提前把我給喂撐了,還能是為了什么?平時可沒見你這么老實殷勤的在家待著,放心吧,我對你那個哥哥,可真提不起什么食欲。”
帕芙菈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似是有些嫌棄,旋即若有所指的提了一句:
“而且,領地內的一舉一動,你真以為能夠瞞過我的眼睛嗎?嗯?
“你媽只是懶,不是蠢。”
說著,不等塔尼婭撒嬌辯解,轉眼間消化的差不多的帕芙菈便用尾巴卷起一尊酒桶大的精靈祭祀禮器停在女兒面前。
塔尼婭趕緊給噴了一口寒冰吐息。
龍母當即卷著冰涼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也就在她放下‘酒杯’,全神戒備的戴維背著一大包‘財寶’,在帕芙菈饒有興致與塔尼婭既激動又擔憂的矚目下,大步自洞穴長長的隧道走來。
戴維臨近巢前停下,將背上用帆布包裹的行囊卸下放置一旁。
然后如同明明進入了應激卻竭力遏制本能似的在帕芙菈面前趴下,扭頭翻身,露出潔白的小腹,以示自己的無脅乖巧。
他深吸口氣,就這么仰著腦袋倒視著自己闊別五年的母親,沉聲開口道:
“我回來了,媽媽。”
結果就看到龍媽帕芙菈竟是抬爪捏住了鼻子,悶聲寒暄道:
“嗯......那個,你來時洗澡了沒?”
“......”戴維先是沉默,旋即險些咬碎了滿口好牙。
暴怒*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