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攆人80攆人←→
桑擰月睫毛顫的厲害,她是有心想瞞一瞞的,畢竟她無憑無據,有的只是自己的直覺與揣測。
而周寶璐不是武安侯府中無關緊要的一個人,她是沈廷瀾的發妻,是沈廷鈞的弟妹。
在她與周寶璐有齟齬時,甚至有利害關系時,她并不知道沈廷鈞會向著誰。興許他會護短,亦或者他會公平處置此事,但是她沒有開天眼,不知道之后事情會如何進展,此時便想保守一些,裝著自己并不知情。
但是,這是沈廷鈞啊,是朝堂上赫赫有名的正三品大員,是統管天下邢獄的大理寺卿。
她可以輕看他在女色上的情難自禁,可她不應該小覷了他那一身傲骨,小看了他在律法上的公正與莊嚴。
桑擰月到底是老老實實地說出了她的懷疑,“若在侯府之中有人害我,該是表姐無疑。我雖不知在何時與她結怨,但我自來看不上我,對我動手的是表姐吧?”
沈廷鈞便“嗯”了一聲,“是她。”藥是織錦買的,也是她尋了機會下的。
三郎醉酒到午后方醒,醒來后親自將織錦送到成毅那邊。成毅將所有事情都審問清楚了,連織錦的口供都錄了,事實證明桑擰月的猜測沒錯,幕后主使確實是周寶璐。
桑擰月一直猜著對她圖謀不軌的會是周寶璐,可真的有確鑿證據證明是她了,她反倒又迷惑不解起來。
為什么呢?
她們倆從小關系雖然平平,但也沒有到結仇的地步。直至周寶璐將她的親事推到她身上,兩人關系才急轉直下。她知道那表姐是個心思歹毒的,可她全然沒有妨礙的她的利益,她為什么幾次三番要害她?
若說之前她覺得王家的親事束縛了她,她想攀高枝,所以陷害她,她還能理解。可這一次毀了她的清白和名聲又能怎樣?她本就是個寡婦,本就沒什么清白可言啊。
桑擰月便疑惑的問沈廷鈞,“可是為什么呢?給我下藥她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沈廷鈞看她疑惑不解,看她愁苦的皺緊了眉頭,眼皮頹喪的耷拉下來。他突然有些憐惜她,覺得她確實可憐的很。可正是因為她太可憐了,跟個軟柿子一樣,才讓所有人都想上來捏一捏。
沈廷鈞就說,“她給你下藥自然是有所圖謀的。”
“圖謀什么呢?”
“她想將你送到肅親王府做妾,換取周父進京為官。”
桑擰月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雙手攥緊了他胸口的衣襟。她重復道:“你說什么?把我送與人做妾?讓舅……周父進京為官?”
“對。”
“我就……這點作用?”
“就這點作用。”
桑擰月突然有些激動,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可她在怎么敢呢?我是好人家的女兒,父親、祖父都有功名在身。買賣良家婦女是犯法的,她不怕么?她怎么敢這么做呢?”
可周寶璐為什么不敢呢?
買賣良家婦女確實犯法,使良家婦女做妾更是為律法所不容。
但這世上哪里都有例外。
就比如新昌侯府的許知君,因新昌侯府子嗣困難,新婦進門五年都沒能誕下子嗣。府里的老夫人心急,可有不想讓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下府里的金孫,所以,還不是找了門路從外邊買了良妾來。
說是良妾,其實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只是因為家境困難或是別的什么原因,甘愿自賣自身進府做妾。
這其實就是律法的漏洞——外人買賣良家婦女自然犯法,可你若是自愿的,這不是兩好擱一好的好事兒么?
而在周寶璐看來,桑擰月死守著一個出身,顧自清高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要被人欺辱,還不是沒人撐腰?
這樣的境況下,就不如進肅親王府做妾。
雖然肅親王年紀大的足以當她爹了,但肅親王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若是進了王府,之后再生下一兒半女,那就在王府站穩腳跟了,以后不就可以把所有親戚都提攜起來?
若真如她所說,受益最大的就不是周父,而是清兒才對。
再來了,王府多富貴,能在王府棲身,總比寄人籬下的守寡強了千倍萬倍。況且木已成舟,桑擰月即便你不愿意,這事兒還能由她說了算。
而她進了肅親王府,周寶璐的算計也就得逞了。她當然也不怕桑擰月事后報復,畢竟,只要桑擰月不憨不傻,在事情已成定局的情況下,究竟如何做才對最有利,想必她心中也清楚。
就如她之前想的那樣,王府多美人,桑擰月想出頭,還要低頭拉攏她,畢竟不管怎么說,她也是侯府的夫人。也因此,桑擰月只要識時務,就會講此事隱瞞過去。
她就是算計了她又能怎樣呢?最后她還不是要求著她,要哄著她,讓她為她所用?
周寶璐的打算很好,計劃的也很美,可惜她沒料到中途冒出來個摘桃子的,把她大號的算盤全都打碎了。
不說這些遠的,只說此時桑擰月也將周寶璐的心思摸的個七七八八,她頓時就氣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險些背過氣去。
她眼淚都滾出來了,整個人耷拉著腦袋縮著肩膀哭的泣不成聲,“我沒得罪過她啊,她怎么這么狠呢?她之前陷害我,讓我嫁到了王家,我都沒想要報復她。是她對不起我啊,她怎么有臉繼續害我呢?我是上輩子挖了她家的祖墳了么?我欠她的么?”
沈廷鈞忽而皺眉,他擰過桑擰月的臉,替她擦掉眼角的淚,蹙眉問她,“你說是周寶璐害你嫁到王家,這又是怎么回事兒?”
“怎么回事兒和你有關系么?”桑擰月痛哭失聲,“周寶璐是你武安侯府的夫人,她作惡多端,你都有證據了,肯不會將她送官,更不會審判她。你走啊,以后不許你再來我這里了。”
沈廷鈞禁錮著她,桑擰月正在氣頭上,便對著他又拍又打。此時她哪里還記得起眼前這人是大權在握的朝中重臣呢?
她只想到,沈廷鈞是周寶璐的大伯哥,他們才是一家人,即便是為了侯府的清譽,沈廷鈞指定也會護著周寶璐。
都怪她太蠢了,她竟然相信在他心里,所有私情與關系都不能凌駕于律法之上。可這是個講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時代,還講究家丑不外揚,講究一個清官難斷家務事。
沈廷鈞一個大伯哥,他能去處置他弟妹么?沈廷瀾求情怎么辦?老夫人回允許么?最重要的是侯府百年的清譽,要毀在這朝夕么?
想也不知道不可能的。
她的冤屈無處伸,她只能吃下這個悶虧。
可惜她不長記性,悶虧吃了一次又一次,如今竟然還允許這男人公然出入她的閨房,她是腦子進水了么?她怎么能對他心軟呢?
對他心軟就是對她自己殘忍啊。
桑擰月痛哭流涕,沈廷鈞六神無主,怎么哄都哄不住。
最后還是門外的素錦實在忍不住了,推開門闖了進來。
桑擰月撲到素錦懷里,哭的直打嗝,“素錦,是周寶璐害我啊,她害了我第一次,還要害我第二次。她把我前半生都毀了,她還要毀我后半生。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有了這樣一個表姐,素錦我好恨當初去了周家啊。”
素錦聽了這話也是氣的渾身打哆嗦,她又是氣憤周寶璐不做人,又是心疼自家姑娘被周寶璐坑了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那段姻緣讓姑娘吃足了苦頭,嫁到婆家沒過什么好日子不說,還險些被王徐氏活埋。好不容易從那個坑里爬出來,周寶璐又想著把姑娘往肅親王府那個火坑里推。雖說這計謀最后沒成功,姑娘沒掉到肅親王府的火坑里,可姑娘落到沈候的手里了。如今這么不清不白的處著,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兒?若這事情傳出去,姑娘能落到一星半點的好不能?
素錦越想越氣,越氣越哆嗦。
她拍著桑擰月一個勁兒哄,“姑娘您快別哭了,再哭下去驚動了少爺怎么辦?姑娘您明天還要親自宋少爺去私塾呢,哭腫了眼睛您明天怎么出門?”
素錦好言好語的勸說著,可心里卻把周寶璐罵了個狗血淋頭。
周寶璐是和她們有殺父殺母之仇還是怎樣?她怎么就撿著他們姑娘欺負呢?難道就因為姑娘脾氣好?可泥人還有三分脾性呢,要真是逼急了姑娘,姑娘……
素錦摟著桑擰月,主仆倆一道落淚,哭做一團。
許久后,許是太累,許是終于哭不動了,桑擰月伏在素錦懷里一動也不動了,片刻后竟然緩緩睡了過去。
素錦抱著桑擰月,要將她往床上挪。也是此時,皺著眉頭在旁邊站了半天的沈廷鈞驟然出聲,“給我吧。”
說話不及就將人接了過去,而后將她放在床鋪上,又給她蓋上被子。素錦將沈廷鈞一直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瞅著姑娘,遲疑許久還是出聲道:“侯爺什么時候回去?”
“周寶璐害她嫁到王家是怎么回事兒?”
沈廷鈞看過來,眉頭擰著,鳳眸瞇著,看過來的視線凌厲又冷冽,那里還有面對桑擰月時才有的溫情?
素錦心抖了抖,心想,這才是她熟悉的那個武安侯啊。冷硬的不近人情,看人的視線絲毫沒有溫度,讓人不由得打哆嗦。
素錦又想起沈廷鈞問她的問題,這沒什么不能說的。相反,這是周寶璐做的惡,她恨不能將此事宣揚的滿天下的人都知道,讓大家都知道周寶璐是怎么不做人的才好。
素錦就巴拉巴拉將事情吐露個干凈。
先是說王家來給周寶璐下聘,又說姑娘接到周寶璐的邀約去花園,之后提及周寶璐特意讓桑擰月穿上兩人都有的那條裙子,而后重點提及,桑擰月取了花園被人推到河里,喊人救命時沒人露面,可王文具一條下去救人,登時就冒出來一大批仆人。
素錦說著說著就變得義憤填膺。“侯爺,這多簡單的局啊,栽贓陷害都做的這么不走心,他們還不是看我們姑娘無父無母好欺負?可憐姑娘還想著為自己辯白,還想說服他們‘她沒有和未來的姐夫藕斷絲連’,可誰聽呢?周父周母恨不能裝耳聾眼瞎才好,這事情八成就是她們算計的,他們哪里能容姑娘破局呢?姑娘被逼的沒辦法,最后還是姑……王二公子說娶了姑娘,姑娘這才嫁了過去。”
“可嫁過去又能落著什么好?就因為姑娘不是王徐氏想要的兒媳婦,姑娘一直不受待見。王二公子離世后,王徐氏百般磋磨姑娘,若不是清兒少爺還年幼,還離不得人,姑娘怕是早就不想活了。可好不容易姑娘鼓起了生志,想方設法讓周寶璐心軟去接我們出王府,王徐氏得知后,當晚就派人闖進了姑娘的院子,要將姑娘拉去活埋了。”
“侯爺,我們姑娘多不容易啊,從老爺夫人去世后,姑娘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周寶璐害了姑娘前半生,她又將姑娘從王家帶了出來,我們姑娘大肚,說這姑且算是扯平了。可她怎么就這么狠的心,就非要把姑娘打下泥坑不能翻身,她怎么不把姑娘作踐死就不撒手啊。”
“她的心也太狠了,太惡了,她還是人么。”
素錦的話一直在沈廷鈞耳邊回響,沈廷鈞的眉頭也不由越蹙越緊。
他叛過許多案子,其中心狠手辣的女案犯不再少數。可如周寶璐這個年紀,就有如此心計,還能有與之匹配的惡毒手段的,不能說是絕對沒有,可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數。
而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樣的人,他們侯府就有一個。
他知道周寶璐不是善茬,知道她心思深沉,但他是做大伯哥的,沒必要太計較弟妹的性子。只要她遵守最基本的朝廷律法,能和三郎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她是何種品性他無意去探究。
可如今,這事情已經到了他不管不行的地步了。
沈廷鈞倚靠在床頭處,將桑擰月一只時柔弱無骨的手放在手中把玩。
他注視著她的面孔,看著她在沉睡時還時不時的哽咽一聲。舒爾有一滴晶瑩的眼淚從眼角處跑出來,她皺著眉頭,哭喪著臉,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看起來痛苦的不得了。
而她也確實是痛苦的,她受了那般多的罪,容忍了太多的不是,只為了求一個容身之地,只想將弟弟平平安安帶到大。
她的所求渺小的如砂礫,可她遭遇的惡劣,卻大的如一座攀爬不過去的高山。
不知是房間內的燈火太亮,亦或是心中有事兒,不能好好安眠,桑擰月睡了片刻就醒了。
睜開眼時,她眼睛刺痛,看著頭頂的帳幔人都是恍惚的。
可很快,她察覺到有人在揉捏她的手,她看到沈廷鈞正斜倚在她身側,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桑擰月不說話,也不看她,她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中拽出來,翻個身背對著他。
可沈廷鈞多的是力氣,只需他輕輕一個撥弄,她便再次被翻了過來。
桑擰月幾次掙扎都被他輕易壓下,她氣的又想哭,可她又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狼狽,便吸吸鼻子努力忍著眼角的淚意,努力忍住不看他,只將他當個擺設。
之后想起這是自己的房間,桑擰月便突然伸腳去跺他,“侯爺回去吧,我今夜心情煩躁,無意留侯爺夜宿在此,侯爺還請回侯府去吧。”
沈廷鈞不氣不怒,容忍她所有的小脾氣。他只是輕呵一聲,“這次趕我走,以后我再過來,是不是連門也進不來了。”
桑擰月不出聲,意思卻很明顯,就如他說的那樣,以后桑宅的大門不會對他敞開。不僅是大門,連窗戶也不行。以后他就是桑家黑名單上的人,桑家拒絕沈廷鈞進入。
沈廷鈞見狀,直接氣笑了,“你氣周寶璐算計你,可我又何罪之有?若非我及時……”
桑擰月氣壞了,又氣又羞,“你是救了我,可你也趁人之危占了我許多便宜,若不然,你如今怎么會在我床上?”
沈廷鈞的眼神便危險起來,“原來在表妹心中,我就是這般不恥人物。真是受教了。不過既然擔了惡名,總要做下惡事,心中才不覺得冤屈,還請表妹容我……”
容他什么?容他再次使壞么?
桑擰月氣的都快哭出來了。
都是壞人,指著她脾氣好,指著她罵人只會說一句“混蛋”,就可勁的欺負她。
他們怎么這么壞啊。
沈廷鈞看她眼淚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如今眼皮紅腫著,淚卻如雨下,整個人看起來柔弱可憐的厲害。他原本還想逗逗她的心思立馬停歇了,忍不住就將她抱著懷里哄著安撫著,“都是逗你玩的,你怎么還當真了?”
桑擰月吸吸鼻子,“我怎么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你們這些人心思多的跟篩子眼兒似的,我又沒有長一副玲瓏心肝,怎么能猜透你們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叫我們這些人?我和誰是一類人?呵,你莫不是將我與周寶璐歸類到一處……”沈廷鈞眼神沉沉看過來,他微瞇起雙眸時看起來特別危險,最能給人壓迫感。桑擰月雖然與他有了肌膚之親,不應該這么怕他了,可她對他的了解太少了,他們的身份又是天差地別一樣的懸殊迥異,讓她不畏懼他,那太難了。
桑擰月裝死不出聲,沈廷鈞見她縮成小小的一團,整張臉全都埋進被褥里,她還是不是啜泣一聲,終究是不忍占了上風,沈廷鈞不再追究這些有的沒的,開口問起了正經事。
“這事兒是周寶璐對不起你,你想要什么補償?”
桑擰月只搖頭,她沉默片刻說,“我不要補償,我想讓她服罪,讓她和我道歉,這可以么?”
沈廷鈞目光沉沉看著她,“你當真考慮清楚了?”
桑擰月沒考慮清楚,她說的都是意氣之言。
實際上她很清楚,要讓周寶璐和她道歉這很容易,可讓周寶璐去坐牢,這何其難也?
若是要判周寶璐的罪,必須得由衙門審判,先不說周寶璐的算計最后“沒有成功”,她即便被判刑,那刑罰也會很輕微,很可能只是罰金而已。
而若是這事兒當真鬧上公堂,她就必須得出庭。可她愿意讓自己的名聲,與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月之事牽連上么?即便她可以不在乎悠悠眾口,可她能不在乎清兒么?
清兒這個年紀的孩子,正處于懂事可又不懂事的階段。他們想充當大人,總是說些污言穢語,他們鄙夷女性,可又對男女之事心存好奇。
就像是王文韜的兩個兒子一樣,看人的眼光總是帶顏色的,雖然他們年紀小,可他們嘴里時常吐露出女子的身體器官。若是這樣的污言穢語傳到清兒耳朵里,而被大家議論紛紛的是她自己,他不覺得清兒能不氣不怒不動手。
他們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好不容易才步上正規,她不想毀了她來之不易的安寧。
再來,合伙謀害她的是周寶璐與肅親王府。周寶璐是“賣”方,肅親王府是“買方”,可誰又抓到肅親王的小辮子了,即便抓到了,肅親王也可以當堂改口供。
總歸他又沒真正做下惡事,就是法律想懲處他,他依然可以逍遙法外。
再說回武安侯府,當她的冤屈與武安侯府的百年清譽比起來,即便公正如老夫人,即便老夫人再怎么心疼她的遭遇,怕也不會站在她這一方,不會把周寶璐舍出去。
她想為自己討個公道,想讓作惡者受到懲罰,這明明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可就因為犯罪者與受害者地位懸殊,一為權貴,一為平民,所以她連為自己討個公道都難如登天。
還有他,沈廷鈞,武安侯,大理寺卿,他手中有一支可以左右律法的筆,只需要輕輕偏一偏,這事情就會無疾而終。
桑擰月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明明她私心里是信服沈廷鈞的,是堅信他在律法上的公正與無私的。可或許是她從沒被偏愛過,以至于哪怕給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他依舊把沈廷鈞想成了偏私之輩,想成了那顛倒陰陽、混淆黑白的不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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