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勝海打過交道的唐城知道,此人絕對不是個喜歡聽戲的,可周勝海卻偏偏出現在這里,看張江和那邊的情況,明顯是被周勝海帶來的人給圍住了。“喲!正主總算是出現了!”唐城看到周勝海的同時,表情中正帶著些許不耐煩的周勝海,也正好扭頭看到唐城兩人,隨即伸出右手沖著唐城招手叫喊起來。
唐城見狀只是微微皺眉,心說這貨還真是沖著自己來的,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身側的周紅妝,唐城邁步朝著張江和那邊走了過去。周紅妝雖說是個女子,可也是自幼就跟著師傅出來走江湖的,看到張江和這邊的情況,那里還會不知道出了狀況。被唐城用手肘輕輕觸碰之后,周紅妝心中會意,隨即伸手解開大衣的口子,好方便一會從腰帶上的快拔槍套里快速抽槍。
“周科長,如果不是知道你是財政部的人,我就會以為你是個警察了,怎么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你啊?”唐城沒有理會那幾個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黑衣漢子,只是用膀子頂開他們,隨手拉開一把椅子給周紅妝,他自己就站在周紅妝身邊,笑吟吟的看向滿臉不耐的周勝海。
唐城說話之前,就已經用眼神和張江和做了短暫的交流,確定張江和沒事了,他這才將注意力放在周勝海身上來。唐城的這句玩笑話,并沒有令氣氛緩和下來,仗著人多勢眾的周勝海反倒是站起身來,用一種極其囂張的口吻沖唐城叫囂起來。“姓唐的,你不是很能打嗎?看到我今天帶來的這些人沒有?今天就在這里,我要看看你有多能打!”
“暫停…你先等一會!”周勝海話音剛落,唐城便突然伸出右手,沖著一桌之隔的周勝海比劃出一個暫停的手勢來。然后不等周勝海發話,唐城扭頭看向張江和,“叔,你說我要是在這里打架傷了人,會不會有事啊?要是有事的話,那我可不敢在這里動手,就算只是打壞了東西,那也是要賠錢的。”
張江和喜歡來這里聽戲,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用意,此刻見著唐城的到來讓這個姓周的像是打了雞血般亢奮,心中便連叫糟糕。此刻看到唐城說話的時候,還很是隱晦的沖自己使眼色,張江和隨即心中一松,他知道唐城這是準備要坑人了。“這可說不好,這家戲園布置不俗,我看著很多物件都是有年頭的,真要是在這里打壞了東西,那指定是要賠大錢的。”
張江和很是配合的搖著頭,唐城心中暗笑,隨即回身看向還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周勝海。“周科長,你也都聽到了,我們不像你是個有錢人,打壞了這里的東西,光是賠錢就夠我喝一壺的。我看這比試就算了吧!你要是覺著心里不樂意,那我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好了,這樣你心里是不是就痛快多了?”
唐城的認慫,讓周勝海有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的感覺,原本已經將氣勢鼓起來的他,此刻居然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看到周勝海這幅茫然的樣子,已經在椅子里坐下來的周紅妝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還好她反應快,立刻扭過臉去。不過她強忍笑意而扭曲的臉,卻逗的張江和沒忍住,當即嗬嗬的笑出聲來。
張江和突然的發笑,終于讓周勝海清醒過來,心中惱怒的周勝海也顧不上那許多了,徑自伸手指著張江和。“你個老殘廢,你笑什么?”唐城實際一直在留意周勝海和這幾個黑衣漢子,只是周勝海情急之下說話的語速太快,唐城沒能攔得住周勝海的叫罵。不過他還是馬上伸手,一把攥住了周勝海指向張江和的那根手指,沒等那幾個黑衣漢子反應過來,只聽得嘎巴一聲,周勝海的那根手指就被唐城給硬生生的撅折了。
“啊呀…我的手…”被掰斷手指的周勝海原地蹦跳起來,自幼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周勝海,在南京從來都是仗著父輩的權勢胡作非為欺負他人,他何曾像今天這樣,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硬生生的被人掰斷一根手指。身心的痛楚,令周勝海一時間顧不上其他,只是跳著腳的慘叫連連。
“給我打死他…打死他,出了事情我負責。”十幾息之后,已經是冷汗滿臉的周勝海才終于停了慘叫,揮手撥開圍著他忙碌的黑衣漢子們,張口叫囂著要打死唐城。唐城卻是滿臉的不懼,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周勝海等人,慢條斯理的撩開大衣,從腰間抽出手槍拍在了桌子上。一直沒有作聲的張江和,也是咧嘴一笑,從衣兜里拿出情報處的證件扔在了桌子上。
“周科長,按照你的說法,我就是個老殘廢,拿不動槍也打不了人。不過我今天倒是想要瞧瞧,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準備怎么把我們弄死在這里。”唐城拍在桌子上的手槍,并沒有令那幾個黑衣漢子退縮,可張江和扔在桌上的那本證件,卻令這幾個黑衣漢子站在原地不敢亂動。“呵呵,看來還是有明白人啊!”這幾個黑衣漢子的反應,令張江和咧著嘴呵呵的笑了起來。
手下人的不給力,讓周勝海的表情看著有些難堪,可唐城卻不會被他臉上這幅表情哄騙住。“周科長,既然你帶著這些人來找麻煩,想來背后是一定有人撐腰的。索性咱們就直接把話給說透了吧,你們究竟想干什么?我仔細想了想,好像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們,萬松樓的事情,如果不是你上趕著替人出頭,我都根本不認識你。”
唐城這番話算是說的很直白了,話里話外中都透著周勝海上趕著找事的意思,言辭之下,唐城只是被動應對。見周勝海一副欲言又止的嘴臉,唐城咧嘴笑道,“周科長,如果你還是替那個嚴松出頭,就應該去找情報處的麻煩。話說回來,如果你是因為嚴松的事情,來跟我結怨,那可就有些過了。私人恩怨和國家事務之間,你一個國家公職人員,更應該知道選擇什么。”
周勝海等人的出現頗有點虎頭蛇尾的味道,被唐城和張江和兩人夾槍帶棍的一頓說教,原本囂張跋扈的周勝海居然一聲不吭帶著人走了。“叔,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啊!”唐城不是傻子,自然不會以為對方這些人是被自己三言兩語給說走的,在張江和點頭贊同之后,心有所思的唐城隨機閉目思量。
稍頃之后,唐城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看著不是很好。“叔,我估摸著還是因為那個案子的緣故,周勝海說的那個南尖社,我也找人了解過。這個南尖社,原本就是孔家長子孔令侃在上海那邊上大學的時候,學習納粹黨組建出來的一個學生社團。原本只是網羅了一些只會吃喝玩樂的富家子弟,后來這個孔令侃進入財政部工作之后,這個南尖社也從上海轉來南京,而且規模也日漸擴大。”
“這個周勝海說話的時候依稀帶著上海口音,看年齡應該是孔令侃在上海發展進南尖社的大學同窗,這個南尖社雖說只是個利益集團,但周勝海這般接二連三的找咱們的麻煩,如果背后沒有人撐腰,那根本不可能。”唐城說著話,伸手沾著茶水,默默的在桌面上寫下一個孔字。
“不過這也只是我的一個推測,畢竟那個嚴松牽扯到了日本特務的案子里,周勝海他們即便再是跋扈,也應該知道什么事情碰不的…”唐城才說到碰不的三個字的時候,突然頓住話音,整個人又陷入之前那種閉目沉思的狀態之中。約莫半支煙的功夫之后,唐城這才慢慢睜開雙眼,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熱切。
“咱們在小院里抓到的那個日本人,叫小澤喜多郎的,他親代說自己隸屬特高科大本營,并不受上海特高科的指揮。可他被派來南京,和他接頭的卻是上海特高科的人,而且他來南京期間,就一直隱居在那個院子里,也沒有領取到具體的任務,這個可有些說不通。”
“那個代號倉鼠的家伙,能潛伏進軍事委員會,說明不是個庸手,可他也說不清那個小澤喜多郎來南京的任務是什么。這些咱們姑且不去理會,就單單說這個倉鼠,既然已經潛伏進了軍事委員會,就說明這是一顆有用的棋子,現在問題來了。為什么這樣一顆明顯有大用處的棋子,要跟一個不受上海特高科指揮的家伙發生交集,任何一個潛伏者都會知道,這會增加自己暴露的幾率。”
唐城的這些分析,初聽是有些混亂,可是等唐城說出最后那段話之后,張江和便馬上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這里面還有咱們不知道的內情?”之前跟曹萬春提得到死間的張江和,腦海中忽然升騰起一個原本不可能的想法。“難道日本人這次用的是死間行動?可他們這么做的目的何在?那個倉鼠可是已經潛伏進了軍事委員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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