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生平最恨人拿子女說話。
只因她嫁入伯府多年,一無所出。
她恨四老爺,可更恨伯府各房都有子嗣,獨獨她沒有。
長期積累的心結,叫薛氏見不得旁人拿子嗣在她跟前說道。
“呵、三嫂的福氣,還不是托了二嫂當年的功勞,若沒了二嫂,哪里有如今三嫂的福氣,只是委屈了三哥……”
薛氏意味深長看向謝氏。
謝氏心底發寒,身子微微顫栗,渾身冒了一層虛汗來。
“四嬸當年能嫁入伯府,也是托了二伯母的福氣,可憐四叔,娶了四嬸進門后,竟再沒笑過,整日反倒是縮著脖子度日。”
葉景昭冷冷回懟道,起身走到母親跟前,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薛氏一瞬間炸毛,猶如發瘋的野牛一般。
直直瞪著葉景昭。
謝氏從未見薛氏如此這般過,心下打起了精神,將女兒輕輕往后帶了帶。
生怕薛氏一個發瘋,傷到了女兒。
“二伯母,您說,侄女說的可還對?”
葉景昭絲毫不懼怕薛氏的怒意,再次將二伯母扯了出來。
江氏斜睨著二人,并不接話,端起茶盞,佯裝吃茶。
“四小姐如今倒是愈發伶牙俐齒。”薛氏冷冷笑著。
眼底是濃濃的恨意。
“四嬸,不是侄女話多,實在是為四嬸不平,好端端的二十萬兩陪嫁,反倒給了他人做嫁衣,最后還半點好處沒有撈到。”
葉景昭聲音輕飄飄的。
話卻說的有幾分重。
薛氏氣急,欲要上前來,被身后的婆子給攔了下來。
那婆子微微搖頭,示意薛氏不可。
可轉過念頭一想,心中起了旁的心思。
再也坐不住。
起身匆匆行了一禮,同幾人告辭。
出了芷汀苑,薛氏就同身旁的嬤嬤發起了怒火。
“方才攔我做什么,那小賤蹄子真是愈發牙尖嘴利。”
“夫人,何苦同一個小孩計較,沒得失了身份,況且您今日來芷汀苑的目的,莫不是忘了不成?”嬤嬤耐心勸著。
薛氏這才想起自個兒是來三房看熱鬧的。
又氣又惱。
可想起正事來。神色立時嚴肅起來,同嬤嬤說道,“從前雖明白,伯府娶了我進門,是為著我的陪嫁,后來又無意得知,這陪嫁是給了二房,這些年,一直忍著。”
“如今,連三房都快騎我頭上去了,怎能再忍。”
“二嫂那般高傲的性子,現下也在三房吃了不少虧,莫不是二房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三房手上?”
薛氏難得聰明一回。
可她身邊的嬤嬤卻不想自家夫人摻和進去。
只勸道,“夫人,有這功夫,您還不如同四老爺好好緩和緩和關系,這才是正經。”
見薛氏聽不進去,嬤嬤也不急,“到底當年兩家是商議好了,夫人莫要忘了當年老太爺讓您嫁進來的目的才是,旁的事情,既然同咱們不相干,就不理不問不聽就是了。”
“憑什么,我如今偏不,這些年,也沒個子嗣,婆母嘴上不說,可心底到底不承認我這個兒媳。”
薛氏滿肚子委屈,只恨沒人可訴說。
任由身邊嬤嬤如何勸,卻也半點聽不進去。
薛氏既然對此起了疑,輕易便不會放過此事。
身邊的丫鬟也打聽不出來什么,當夜薛氏一改往日姿態。
同四爺好一番柔情蜜意。
四老爺還只當薛氏莫不是中邪了不成?
薛氏問起正題來,四老爺也是不知。
不過說起前兩日陪著二哥三哥去外頭吃酒。
吃了一半被二哥給打發了出去,后來就發生了老夫人要將三房過繼在自己名下之事。
薛氏腦子是個遲鈍的。
如今聽了這話,再想起白日里四小姐說的那些話來。
聯想起當年。
難免同當年發生的事情上核對,一番細想,琢磨出二哥三哥同年科考之事來。
又是二十萬兩白銀,如今又是過繼。
三哥比二哥聰明,可當年卻落了榜,叫人非議。
薛氏雙眸忽然一亮,想通了其中關竅。
心下打定主意,認定了把柄握在手中,也沒同四爺說。
一腳將四爺揣下榻來,讓四爺去睡了偏房。
薛氏獨自睡在榻上,只覺身心由內到外頭一次這般輕快。
第二日一早,就去尋了老夫人。
江氏沒有為崔嬤嬤討回個說法,反倒被個小丫頭說了一通道理來。
又被薛氏嘲諷一番,哪里還坐得住,薛氏前腳走,后腳江氏也走了。
自打太子妃葉景蓁回了府,太子一次都沒來過。
葉景昭日日都去大房陪著大姐姐說話。
唯有她在時,大姐姐尚且能展露出一絲笑容來。
即便同胞嫡親大哥,每日換著花樣想要逗妹妹開心。
可葉景蓁還是笑不出來。
梁氏見女兒這般,心下哪里不心疼。
“快去同你大姐姐說話罷。”
葉景昭跟著母親來了大房,行了禮,還未起身,梁氏就讓她快去后院陪女兒說話。
葉景昭應下,自去了后院大姐姐住的屋子。
大哥哥現下已住在了外院。
若不是這幾日大姐姐回府來住,他是輕易不會過來內院的。
今日一早,大哥就出府去為大姐姐搜羅好玩的物件去了。
只見一襲紅色錦緞衣裳,裙擺上用金線繡著展翅鳳凰,絢麗壯觀。
墨色青絲挽起,一套珍珠鑲嵌的赤金鳳凰頭面,面容白皙中透著幾分虛浮。
繡眉緊蹙,眼眸幽冷。
瞧著仿若寒冬里的一株紅梅,清冷中透著幾分冷幽香來。
“大姐姐,怎地穿的這般少?”葉景昭上前,虛行了一禮。
葉竟蓁迷茫回頭,瞧見來人,神絲漸漸回轉。
淺笑著,“你怎么來了?”
“大姐姐,過幾日咱們去城外吧,難得你在家能住上幾日,咱們還沒有一起出去好好逛逛呢。”葉景昭今日來是帶著目的來的。
葉景蓁身子疲倦,并不想出門,便婉拒,“四妹妹,我……”
“大姐姐莫要拒絕我,咱們只怕也只有這一次機會能一道兒出門去逛逛呢。”
見四妹妹誠懇求著,葉景蓁哪里還忍心再回絕。
應下此事。
梁氏聽說此事,先是一驚,心中雖有擔憂。
可也想叫女兒出去走走也是極好的。
這些日子,女兒整日里愁容滿面。
也不大吃東西,做娘的看在眼里,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來。
當下就吩咐人仔細預備上了車馬小廝護衛來。
“大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