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蔣項身死第二百五十六章蔣項身死←→:qishuta
養在越王府的林姓小子忽然成了越王的親子,成了他的孫兒。至正帝一直沒緩過神來。
暗嘆老七把他瞞得緊,也懊惱自己當時沒看出來這對父子的關系。
從越王扣下京郊大營兵馬不得回京之后,至正帝派了無數暗探密切關注函谷關的動靜。大元帥府來了先生的事他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姬長風他不認識。便派人去查了。
太子查了許久,沒查到姬長風的身份信息。太子身邊的燕驚蜇驚訝于自己的師伯竟然親自跑去教授越王世子了,為了自己的小命,在太子面前更是不會吱聲。
云靜山雖盛名在外,但內里如何外人也難窺一二。但至正帝身為帝王自有他了解的渠道。
都以為燕驚蜇的師父燕歸云才是云靜山的繼任者,卻沒想到其實姬長風才是。
只是姬長風閑云野鶴慣了,極少呆在山中。
至正帝沒想到云靜山的主人竟親自跑去教導那個孩子去了。心里復雜難辯。
原本這些日子冷眼看著越王所做的,他忍不住拿太子來跟越王比較,越比較越覺得太子雖當了十多年的儲君,但比之越王還是差了些。
太子差在年少時一直當庶子放養,成家立業年紀也還是一名沒什么機會的庶子。誰都沒想到有朝一日儲君之位會落到他的身上。出身見識都不夠。
至正帝便想著從太子的一眾兒子中擇一位當皇太孫,從小當儲君來教導。就像當年他父皇立先太子為皇太孫,請諸位名師教授先太子一樣。
沒等他確定人選,就得到教授長至的先生是姬長風的消息。
至正帝再一次走到御書房之外,望著明月朗朗的星空出神。星幕下繁星點點,主星和客星遙遙對立,主星未曾消逝,而客星似乎又亮了一些。
“劉起,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劉起跟著仰脖子看向星空。對于至正帝沒頭沒腦的話先是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哪敢回答。
“皇上,您這是打趣奴才呢,奴才哪會看星相。哪懂什么天意不天意。奴才就知道把皇上伺候好,讓皇上舒心順意,便是奴才最大的福報了。”
至正帝沒得到回答并沒有生氣。
這群近身的侍從,每一個都順著他。大多數時候他用著覺得極順手,但有時候又覺得天下之大,連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
不知是不是每一個做為帝王者的悲哀。
回到御書房,看到龍案上,他寫著數位將領的名字,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西北三塞換將一事。至正帝盯著桌上的名單出神。
西北邊關四塞,一塞已落越王手里,另三塞只怕也不保。那三塞的兵力加起來也沒有越王手里兵力多。
牽一發而動全身。
也許越王就是等著京城的動作呢?
至正帝沒敢輕易去賭。
太平日子過久了,誰都不想風云動蕩。十多年前他殺了不少人,那場風波還未遠去。若他執政晚年再起腥風血雨,后世史書不知如何記載他。
他放老七出京,終是錯了。如今已經壓制不住他了。
想到太子幾次三番明示暗示他要換將,至正帝有些煩躁。再想起他召來定國公等武官問過換將一事,眾臣都勸他謹慎,言之西北總要有人去守。更是煩躁。
至于交給越王還是交給旁人更好,眾臣一致禁聲。
認為這是身為帝王該考慮的事。
但都默契地勸至正帝,別把越王逼急了。逼急了,會有什么后果,眾人不敢保證。
至正帝暗恨眾臣奸滑。
但又莫可奈何。不說眾臣,只說他,也沒了年青繼位時的銳氣。
不等至正帝做出決定,便收到越王的秘信。夾在兵部呈上來的奏疏里。
至正帝翻開看完,臉都鐵青了。
而把西北另外三塞捏在手里,也是因為先前西戎聯軍攻打西北,四塞同氣連枝,互為支援,如今戰事方平,為免再起戰火,四塞聯合成一處,只是為了更好地防御西北。
老七竟還威脅他,若對西北四塞換將,他將以渭水為界,派兵攻打渭水以南地區,劃江而治。
至正帝暴躁地在御書房轉起圈圈,越轉火氣越大。恨不得立刻派人去函谷城把趙廣淵這個逆子捉來砍了!
在一旁伺候的劉起大氣都不敢喘。龜縮在那里恨不得能有什么法術讓他立馬消失不見。看著一地零亂的奏折也不敢去收拾。
悄悄看一眼皇上,見他正暴躁地轉圈,邊轉邊罵,心中又起了好奇。也不知越王如何惹怒皇上了。
這些天皇上雖生氣,但沒有一天是像現在這樣的。更多時候是在沉思。可現在這樣就好像越王要是在跟前,能立刻把他綁了打板子甚至抹脖子都有可能。
劉起越發縮得像個無影人。
不知他稱病幾天,換管大總管來伺候皇上行不行。
稍晚些時候,太子也得到了消息。還得知越王的秘信是夾在兵部的公文里面呈上去的,立刻就親自去了一趟兵部。
當天,從兵部到宮里,但凡接手兵部公文的,無不被太子盤問。
當天奏事處兩個太監被太子找了名目拖出去仗斃了。至正帝得知這個消息,也只是皺了皺眉頭,并沒有對太子的行為表示任何說辭。
但蔣項得知奏事處兩個太監無辜身死,還是派人給他們斂了尸,并且讓人把他們運到一處風景極好之處安葬了。并沒有任他們曝光亂葬崗。
太子得知,譏笑了幾下,隔天就把蔣項叫過去了。
誰都不知道太子和蔣項說了什么,但隔天的朝會上,蔣項告病沒有上朝。
眾臣都以為又是越王惹了皇上生氣,蔣項故態重蔭,躲避皇上的怒火呢。但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傳出蔣項重病的消息。
其實當天從東宮出來,蔣項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并不是因為這次大意把越王的秘信夾在兵部公文之內呈給皇上。而是因為越王這段時間的行事,讓太子積了怒火,無處發泄。對于自己這個堅定地站在越王身邊的內閣閣臣,太子早就想除了自己了。
此次除了自己,亦是殺雞儆猴,想用自己的死,告訴其他投靠越王的大臣,若執迷不悔,下場如他。
“父親!”蔣旭陽和蔣文濤跪在蔣項床前,哭得不能自抑。
“我兒莫哭,仔細聽為父交待……”
此時的蔣項已如油枯燈盡,費力地從喉管里試圖說出最清晰的交待。
那日在東宮被逼著喝下毒藥,哪怕回府用了越王給的神藥壓制,也只不過拖了一時,府中派人各處都尋不到解藥。蔣項便知,無力回天了。
“父親!”
“我兒……”
“兒子在!兒子聽著呢,父親您說……”
蔣項看著兩個兒子,目光流戀。兩個兒子跪在床前淚流不止,而扶著他,讓他倚靠的老妻,只怕也是淚濕衣襟,那淚不時滴在他的發縫里,燙疼了他。
“太子怕是不會放過咱家了,為父死后,旭陽便向皇上請辭,帶著一家人扶棺回鄉。文濤聯系越王在京的暗衛,讓他們護你們一程……等為父下葬,你們便跟著越王的人去西北……”
“父親!父親,你不會有事的!”
蔣文濤哭嘚嗓子嘶啞,緊緊抓著父親的手,生怕下一刻父親就駕鶴西去。“父親,你要挺住啊,兒已飛鴿傳書越王,他一定會有辦法的!父親你定要挺住!”
越王中了西戎的毒箭,也是無藥可解,可后來越王好了,父親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是啊,父親,你定要挺住啊!”
蔣旭陽沒想到父親忍辱負重,這些年被無數人譏諷,說他被至正帝那么痛恨,可還是依戀權勢,不肯放手,不肯請辭。
無數人誤解父親。可蔣旭陽知道父親不是依戀權勢,他只是想求一個公道。
想替枉死的人求一個公道。
眼看目前越王形勢一片大好,父親盼了這么多年的公道,眼看也馬上就要得遂所愿,怎就在這關頭堅持不住了呢。
“父親……”蔣旭陽只覺得天道不公。
蔣項又如何不恨。
他苦苦堅守了這么多年,眼看陰霾散盡,就要迎來朗朗乾坤,怎就熬不住了呢。他還有好多事沒做呢。他還有好多事沒向越王交待呢……
還有小世子,他想等世子還朝,親自教授世子的。就像多年前,他教授先太子那樣。
兩行濁淚順著蔣項的眼角淌了下來。
不甘啊。
蔣項死了。蔣府大門口掛出白幡。滿京城嘩然。
曾經無數人罵蔣項沒有骨氣,明知礙了皇上的眼,也不肯請辭,還是戳在朝堂上,扎皇上的心。無數人背地里說蔣項貪慕權勢。
可這會他忽然死了,眾人又沒反應過來了。
去得這么突然?
很快蔣項在死前兩日去過東宮的消息,立刻傳了出去。出東宮的次日,蔣項就告病沒有上朝,再隔日,就死了。
眾臣禁聲了,再不敢妄言。
至正帝把太子叫到御書房,不等他站穩行禮,連番奏折就擲到他的臉上。
“蔣項乃正二品內閣閣臣,你竟敢對朝臣動手了!”
太子不避不閃,任由奏折擲到他的臉上。
他也沒想過這事能瞞過父皇。至于外頭,他也沒想瞞。
他就看看趙廣淵成了孤家寡人,手下無人可用,會是怎樣的眾叛親離。
至正帝看著此時還嘴角掛笑的太子,只覺不認識他了。
這還是那個孝順聽話,待兄弟姐妹仁愛寬厚的太子?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太子朝至正帝跪下了,自辯道:“稟父皇,兒臣也并非想要蔣項的性命,不過是想威脅恐嚇他一番。哪想他真的飲下那杯毒酒。”
至正帝只覺此話荒唐。“蔣項是朝廷重臣,是朕的臣子,還不是你的!你究竟為何給他準備了毒酒!”
太子沒有抬頭,“蔣項私自把外面的信件夾帶在公文之中,賄賂威脅奏事處太監,把皇宮當成自家后院,不把父皇放在眼里,膽大妄為,目無君上。兒臣不過是想替父皇訓誡一二。”
至正帝看著這樣的太子,只覺一陣無力。
變了,越王變了,太子也變了。
蔣項身亡的消息,讓滿京城嘩然,讓無數人措手不及。
曹厝得知消息,大哭了一場。想起越王在皇陵時,人人避之不及,只有蔣項不懼人言,處處關照。抹了眼淚,親自領著越王府的下人,到蔣府幫著處理他的后事。
趙廣淵曾秘信曹厝,讓他到西北,但曹厝執意留下來幫越王打理王府。如今越王和王妃不在,曹厝又親自領著仆從到蔣府幫忙,在前堂后院幫著招待、理事。
讓那些投向越王的大臣,心里感到一絲安慰。
而齊親王和王妃也親自領著下人去幫忙。
待晚間,吊唁的賓客走后,三方坐在花廳,只覺一陣恍惚。幾日前與他們言笑晏晏的人,現在卻已經不在了。
不由一陣唏噓。
齊親王看著憔悴不堪的女婿,軟言安慰了幾句,又問他如何打算。蔣文濤便說依著父親遺言,會闔家扶棺回鄉。
齊親王點頭,“那到時,我派王府侍衛護送你們。”
曹厝替蔣文濤婉拒,“蔣大人因我家王爺而死,他的后事自有我們王府一力操辦。且我已收到越王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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