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凝固了灰塵,形成巨大的斑駁,火箭點燃了林野,掀起一片火海。
橫跨八十里的戰場,一撥撥一支支兵馬與薩克普魯特軍團士兵犬牙交錯。
山間、平原上士兵對沖,樂進一身鐵甲從人堆里躍出,掄起手中一鐵槍,另只手里扔飛一顆頭顱。
那是眼前這支軍團一名千夫長的腦袋。
嘭的一聲!
砸在一個沖來的薩克普魯特士兵臉上,印出血糊糊的印子,將對方打的向后仰倒。
“先登營兒郎,斬將——”樂進的聲音從鐵面后面如雷霆般響起。
他鐵槍揮去的方向,是哦光輝騎士軍團的旗幟所在,聲音落下,樂進帶著身后的先登營士兵奮力推進。
同時,對面的光輝軍團士兵也給予強力的還擊。
火箭釘在地面,黑煙繚繞。
大地轟鳴聲里,一道道青州軍虎豹的身影沖破這片煙瘴,約莫兩千的蒙古輕騎伴隨左右繞過交織廝殺的鋒線,再次向光輝軍團本陣發起進攻。
在交戰的半日里,兩邊連試探都省去,一接觸就是高強度的廝殺。
隨著時間推移,延綿八十多里的各處小規模戰事越來越密集。
或許是之前吃過一次虧,光輝騎士蘭馬洛克深受塞力斯騎兵的影響,這段時間的軍團重組,他麾下的光輝五軍團和第六軍團,布置了大量輕裝騎兵和將近一千人的重騎兵。
但對方的輕裝騎兵,擅長騎射,交鋒之后,便迅速拉開距離,奔行射箭……反反復復,再次讓蘭馬洛克感到苦惱。
加上之前,三千名騎兵被引誘、圍殲,傷亡一千多人,敗逃回來的,基本難有士氣再跟對方在戰場上廝殺。
與塞力斯人戰斗,實在太難了。
蒙多哥南面原野,黑底白龍紋的旗幟從南面過來。
陽光劃過云隙。
無數穿著步履的腳掌踩著干燥的大地,揚起一片塵埃。
厚重甲胄的軍隊,頭戴鐵盔的巨漢騎在長毛巨象上舉著一支大戟呼喊,隨后成百上千的聲音都在周圍跟著吶喊起來。
虎衛營、神機營士兵分作數層朝前推進,密不透風的拱衛中間那輛龐大的馬車。
層層疊疊的身影,攢動的人頭前方、左右,還有不少偵查的游騎奔行。
夾雜這些甲士周圍,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穿著錦繡衣袍的密探,他們或許不適合軍陣對決,但藏匿軍陣暗處,對于想要沖擊天子御駕的敵人來說,冷不丁就會被他們用暗器殺死。
浩浩蕩蕩的五萬兵馬由南往北過來,驚起無數浮塵。
高舉的龍旗四周還有強勁且有節奏的戰鼓聲,披著白色披風,覆蓋式的山紋甲的蘇辰,屹立在車輦上,雙手拄著大夏龍雀,抬了抬臉,目光望向遠方的戰場。
武騎散侍在他旁邊不斷匯報戰場上傳來的各方消息。
蘇辰微微皺起眉頭。
“青州軍太久沒打硬仗了,半日的功夫,居然還沒傳來擊潰一兩支蠻夷兵馬的消息,去問問淮陰侯,這場仗還要打多久!”
青州軍也算他麾下老牌勁旅,軍中諸將也都是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按照往日常理,這個時候已經有捷報傳來。
“這一次看來,薩克普魯特軍隊與往日不同。”
蘇辰望著遠方,心里琢磨對面的光輝軍團蘭馬洛克接下來可能要做什么。
片刻,派出去的令騎已經返回。
“啟稟陛下,淮陰侯那邊傳回消息,他說陛下盡管放心,敵人數量與我們相差不多,想要破敵不難,難的是,要如何多吃一些對方兵馬。”
隨后,那令騎匯報了從韓信那里得來的戰場消息,復述了各條鋒線上,青州軍哪個營,哪支隊伍與敵人交戰多少次,增援的越州軍士兵,還有多少人,蒙古輕騎現在在什么位置,斬獲如何等等……
許褚在馬背上,‘呵忒’了一聲,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呔,蠻夷打的還頗有章法!”
聲音到這里弱了下來,望著首位上的蘇辰,屹立車輦的蘇辰笑了笑。
“對方跟我們交手死過一回,多少會小心謹慎,頗有章法也是應該的。”
或站或漂在祖柩車附近的一眾皇帝紛紛點頭同意。
“那邊不止光輝軍團,還有另外兩個軍團,每支軍團又有兩營,想要盡數殲滅,沒有那么快。”
蘇辰沉默了一陣,旋即抬起手:“傳令給速不臺,讓他想辦法穿插光輝軍團后方,給他們制造壓力和恐慌;令夏侯淵所部青州軍,讓徐晃想辦法斬將,盡量咬住對方,別讓他們亂躥!”
“另外,傳令給越州軍主將湯伯虎,別藏著掖著,該把所有兵力壓上去,就別留一個人在軍陣里。
告訴他朕要求很簡單,為死戰不退的青州軍分攤壓力!”
戰事緊迫,沒人膽耽擱,令騎帶著命令趕往韓信那邊,再由對方斟酌是否需要用上,才會將這道命令下達給越州軍主將湯伯虎。
“回去告訴陛下戰場交給韓信,就不要隨意再下命令!”
韓信壓著劍首,在中陣指揮,發出一道命令后,偏頭看向帶來天子御令的令騎。
看了對方一眼,意識到自己所處位置,頓時笑著說道:“不用那么著急,蠻夷用兵,盡在我掌握之中。”
那令騎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便拱手離開,返回蘇辰這邊,如實將淮陰侯韓信所說之言盡數回復。
典韋、許褚聽得直皺眉頭。
倒是項羽哈哈大笑,“所以知道為何當年我不用他了吧?如此說話,也就只有劉邦那廝能忍。”
車廂里,劉邦探出腦袋:“朕后面可沒忍!”
漢高祖最近越來越沒有皇帝的架子了,有點像當初沒起義前那般無拘無束。
那邊,已經到而立之年的蘇辰,卻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魯莽氣,眼下只是笑了笑,朝眾人擺了一下手:“朕對淮陰侯那脾氣心里是有底的,自然不會輕易生氣。”
話語頓了頓,蘇辰招來吳子勛:“溫侯和安祿山的騎兵,現在走到哪兒了?”
“回陛下,最近傳來的消息,溫侯的騎兵距離這邊尚有三百多里,現在的話,估摸只有一百多里左右。至于安祿山和阿奴虎,在敵人后背,暫時無消息,不過應該跟阿達爾皇帝在一起,與薩克普魯特平民交戰。”
“派人給溫侯傳訊,讓他不用過來,直接殺入戰場左翼!”
蘇辰走下車輦,幾步后,站定下來,他微微側臉,抬手:“安祿山那邊就不用管了。”
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了韓信,他能做的,就只能是盡量為對方提供兵馬和將領。
眼下能派出的將領已經不多了,僅剩項羽和龍且還能領兵。
看來要給淮陰侯送一點將領過去。蘇辰望著前方想著,隨后在眾人目光里返廂,朝誦經的李天罡攤開掌心。
后者睜了睜眼,一言不發的起身,走到旁邊小柜,‘叮叮當當’翻找一通,從里面拿出兩枚一直沒用的令牌,恭敬的放到天子手中。
蘇辰握著一個刻有‘李’字一個‘楊’字的金色令牌,閉上眼睛將兩萬功勛值分別注入里面,隨后轉身出來車廂,招吳子勛到跟前,將它們放到吳子勛手里。
“帶給淮陰侯,不可假手他人。”
“喏!”
看著翻身上馬遠去的吳子勛。
蘇辰方才收回視線,一旁的項羽有些好奇,給的是誰的令牌,車廂外面飄著的李存勖干咳兩聲。
“自然是我家那兄弟,十三太保之一,飛虎大將——李存孝!”
趙匡義也連忙在貢桌上附和一句:“朕給的楊業也很厲害!”
“呵呵,那就有好戲看了。”項羽對于如此多的能人出現,已經不驚訝了,反而希望越多越好。
英雄相聚,他才覺得這方世道不那么寂寞。
至于會不會將整個西方世道打的支離破碎,就不是他考慮的事。
“這次陛下,是要把這片天地都打爛掉。”
蘇辰將大夏龍雀在車輦上拄響:“爛掉也無所謂,我大夏子民會重新建一個新世道。”
不久,朱溫升上車頂,越來越高,他將整個戰場的變化盡收眼底,隨后返內,趙構一邊聽他講述,一邊在紙上勾勒地形和蠻夷兵馬所在位置。
曹操、李世民、鐵木真、趙匡、朱元璋等一批能文能武的開國皇帝坐了一圈,對著地圖比劃、研究,幾人反復推演,隨后爭吵、動起手來。
到的后面,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又重新坐回去,將推演的結果,標注在地圖上,注明了派多少兵馬合適,從哪個方向進攻。
就連箭頭都畫好了。
蘇辰拿到后,直接送到韓信那里,做為一軍主帥,這樣的參謀團送來的戰略戰術,就算不用,也有極高的參考價值。
位于整個戰場南面,青州軍、越州軍組成的中陣,‘韓’字大旗下,韓信頗為煩惱的看著一眾皇帝送來的戰略示意圖。
要知道,他是極為自信的一個人,讓他用別人的東西,自然是不會的,為了不得罪,韓信只是假裝點頭,在接過兩枚令牌后,便打發走了吳子勛。
至于那張戰略圖,隨手扔給了親兵。
“繼續照我之前的計劃打!”
長達八十里的前方鋒線,廝殺持續了三個多時辰。
喊殺聲如潮汐卷動,長矛如林刺來,掛出一片片血肉,人的怒吼聲、慘叫聲、金鐵交擊的一片片錘鐵的刺耳聲,在人潮中劇烈沸騰。
光輝軍團的標槍飛過人的頭頂落去后方,帶出血花的同時,長矛如林的鋒線上,青州軍士兵瘋狂的朝對面抽刺。
光輝軍團重步卒沖上來。
回答對面的,是無數的槍頭、鐵矛釘在對方盾牌、胸鎧上面,兩邊都在使勁,角力般發出金屬刮擦聲,矛頭順著刮擦落下,刺進沒有覆蓋甲葉的大腿。
那光輝軍團重步發出慘叫,隨即被另一柄刺來的長矛插進張開的嘴里。
夏侯惇縱馬飛奔,帶著親兵奔行在間隔數里的三個戰團間。
他在馬背上一槍捅穿撲上來的敵人,槍頭挑著對方胸腔,將整個人挑飛,甩出三丈之外。
“去通知徐晃,讓他率豹騎返回,增援右翼樂進那邊蠻夷又增兵了。”
他穿過廝殺的戰團側面,嘶吼聲里,傳令兵騎馬飛奔,四周的青州軍士兵仍舊在瘋狂的在鋒線廝殺。
金色燦爛的天光里,到處都是鮮血翻涌的地獄。
八十多里的原野、山麓間,雙方步卒、騎兵陸續投放,已經超過了十萬人,如此長的鋒線上,每一里都能看到人和馬飛奔的身影。
戰場的左翼兩側,增援而來的越州軍一個營,迅速替換了這邊的一營青州軍,在這支青州軍休整的時間里,他們要奮力擋住對面的蠻夷軍團。
然而不久,他們腳下這片原野上,大地忽然震響。
一支九百多人的覆甲騎兵陡然出現在了這支越州軍的東北方向,距離不過兩里左右。
在對方輕裝騎兵的弓箭掩護下,像是找到了薄弱之處,朝著這邊剛剛換防的越州軍發起沖鋒。
“薩克普魯特帝國的光輝!”
“永恒!”
密密麻麻奔馳的戰馬之上,極力到嘶啞的吶喊從光輝重騎兵口中發出。
兩里之地,轉瞬即至,如同雨點般沖向這支兩千人的越州軍槍林鐵盾之中。
無數長矛刺在沖擊而來的騎兵鐵甲、戰馬細甲之上,槍鋒刺破了甲胄,馬匹悲鳴長嘶人立而起,有的直接在沖鋒中,連人帶馬撞進密集的人群,頓時一片人仰馬翻,不少人被墜倒翻滾的戰馬壓在了下面,骨骼皮肉都在瞬間破裂。
兩千人的越州軍陣列,隨即就被撕開一道口子。
浩浩蕩蕩的光輝軍團騎兵撕破陣線,隨即撞入人堆,瘋狂朝前突進,想要在戰馬速度耗盡時,將對方陣列切成兩半。
奔襲中也有許多光輝軍團重騎兵中箭、或被長矛刺翻墜馬,滾在地上。
也有僥幸沒死的越州軍士兵從戰馬的尸體下面掙扎爬出來,拔出腰間刀刃,搖搖晃晃走動。
他滿臉都是血跡,張著嘴,看到彌漫的煙塵里,到處都是騎兵橫沖亂撞,恐怖的撞擊里,許多同袍被撞翻、踩踏。
也有戰馬悲鳴倒下,濺開的猩紅充斥了他的視野。
“來援兵啊!”這名越州軍士兵悲憤大喊。
頃刻,一個光輝輕裝騎兵在混亂的陣列外面,挽起弓箭,朝他背后瞄準。
就在拇指松開,箭矢射出的剎那。
一道黑影飛過無數廝殺的身影上方,直接一箭將那輕裝騎兵射翻,廝殺聲沸騰的戰場上,原本不起眼的一幕,落在附近的敵我雙方士兵余光之中,一道人影明光閃閃,騎一匹戰馬橫穿過交織的鋒線。
手中一桿奇怪的長兵,隨意揮舞便有數名光輝軍團士兵被打離了馬背,炮彈一般向四周飛了出去。
眨眼間,連人帶馬又消失在剛才的戰團之中,然而戰場的廝殺頻繁,并沒有太多人注意到這個忽然出現的人是誰。
傳遞訊息的雙方不斷往來陣間與原野之上,光輝軍團的蘭馬洛克的旗幟,此時正距離戰場十里左右。
下午的陽光里,溫度仍舊悶熱,飄蕩的旗幟下面,他坐在馬背上看著接踵而來的消息。
“塞力斯人又給了我一個驚喜,他們比之前的打法,更加謹慎、沉穩。可惜,這一次的我,會比之前更加難……”
最后的話語還未說完,一旁的親衛忽然抬手,急呼:“軍團長,有一騎朝這邊沖來!”
“又想玩從前那套斬首的戰術?”
蘭馬洛克順著親兵手指的方向,那是一個穿著雙肩各有獸頭明光鎧的身影,一桿禹王槊垂在地上,隨著戰馬狂奔,尖銳的槊尖翻起一道道泥塵。
望著前方擺開陣勢,護衛旗幟的蠻夷近衛軍越來越清晰,策馬沖擊而來的騎士,嘴角咧開淡淡的笑容,手中瞬間握緊了槊身。
蘭馬洛克推開親兵的阻攔,同樣拿起了他把騎槍,他是圓桌騎士中,三個最有力量的騎士之一。
他曾一次性擊敗過數十人的戰績,槍術更在當時是被認為不可超越。
“一個從未見過的塞力斯將領!”
蘭馬洛克提著重槍促馬走出親兵的拱衛來到前面,隨后奔行起來。
他身后、四周的親兵、鐵騎也洶涌的隨著他狂奔,涌向對面一人一馬,獨自沖來的塞力斯人。
遠處,穿虎頭明光鎧的身影,迎著怒潮一般的蠻夷騎兵,陡然發出巨大亢奮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騎迎上沖鋒而來的八百騎兵,隨后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犁著地面的禹王槊猛地抬起,帶起一聲虎吼,朝前方砸向對面。
虎聲咆哮的同時,蘭馬洛克率八百騎兵如潮水席卷過來!
一個照面,刺來的騎槍被打偏的瞬間,一人一馬猶如虎入羊群,化作一道光芒直接沖入騎兵集群。
血肉、殘肢、戰馬悲鳴、斷裂的兵器,都在這一剎那間,迅速朝左右兩側撕裂出去。
一個個光輝騎兵自對方身后掉下馬背。
后面的蘭馬洛克,看得直吸了一口氣。
(本章完)